窗外的惨叫未落,兵器碰撞的脆响已如骤雨般密集。青禾心头一紧,抓起软剑便要冲出去,却被突然推门而入的潇诀按住肩膀。
“待在屋里别出来!”潇诀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月白常服上沾着几点血渍,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激战,“他们调虎离山,主力在后院!”
话音未落,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数道黑影破窗而入。潇诀将青禾护在身后,长剑出鞘的瞬间已挑落两人的兵器:“守住房门!我去通知守卫!”
青禾的手臂被刀锋划伤,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她咬牙强忍疼痛,瞅准空隙一剑刺中一个黑衣人的膝盖,趁对方吃痛弯腰的瞬间,反手将软剑抵在他咽喉:“别动!”
另外两个黑衣人见状顿了顿,眼中闪过犹豫。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守卫终于赶到。黑衣人见状不妙,虚晃一招破窗而逃,只留下那个被制服的黑衣人瘫在地上。
青禾拄着剑喘息,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守卫队长连忙上前:“姑娘没事吧?属下属下去请大夫!”
“我没事。”青禾摇摇头,目光投向窗外,“潇公子呢?”
“公子在后院围剿余党,让属下先护着姑娘。”守卫队长说着,让人将地上的黑衣人捆结实了。
青禾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手臂上的伤口,她心中越发清晰地意识到,这场围绕玉佩和身世的风波,远比她想象的更凶险。焚天宫的追杀、母亲的秘密、神秘的符号……无数谜团像一张网,将她紧紧缠绕。
半个时辰后,潇诀终于回来了。他肩上添了新伤,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先查看青禾的情况:“伤口怎么样?大夫看过了吗?”
“已经上过药了,不碍事。”青禾看着他肩上的血迹,愧疚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轻信他们……”
“不关你的事。”潇诀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后怕,“是我低估了焚天宫的手段,他们竟能策反别院的杂役,在饭菜里下了迷药,否则守卫不会反应这么慢。”他顿了顿,看着桌上拓印的纹路和那半封信,“这是?”
青禾连忙解释:“我发现玉佩在烛光下会显出纹路,拓下来后竟和母亲的信能对上!”
潇诀拿起拓片和信纸仔细比对,眉头渐渐舒展:“果然如此!这符号是焚天宫的加密文字,需用特殊光线才能显现,而你母亲的信上留着空白,正是为了让你用拓片填补!”他将拓片覆在信上,原本残缺的字迹竟真的连贯起来。
烛光下,两人屏息凝神看着拼凑完整的信纸。上面的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仓促,显然是匆忙写下的:
“吾女青禾,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娘恐已不在人世。你身世特殊,实乃焚天宫主之女,当年娘携你逃离总坛,隐姓埋名二十载,只为护你周全。那玉佩非寻常之物,内藏兵符图谱,切记不可落入恶人之手。沈大沈大人良之后,可托后事。若遇危难,寻‘忘忧茶馆’旧址暗门,内有总坛布防图,或可助你揭开真相……”
“焚天宫主之女?”青禾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如遭雷击,“我……我是魔头的女儿?”母亲温婉的面容与潇诀口中“行事狠戾”的焚天宫主重叠在一起,让她头晕目眩。
潇诀扶住摇摇欲坠的她,温声道:“先别急着定论。你母亲在信中说逃离总坛,显然是不愿让你卷入纷争,她对你的爱绝非虚假。”
青禾眼眶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可他们说母亲是叛徒,偷走了兵符……”
“兵符图谱藏在玉佩里,或许你母亲并非偷,而是为了阻止焚天宫作乱才带走的。”潇诀指着信上的字迹,“你看这里,‘不可落入恶人之手’,说明她早已预料到有人会觊觎兵符。”
青禾看着信上的字迹,心中渐渐清明。母亲若真是叛徒,何必留下线索让她寻找真相?又何必叮嘱她保护兵符?或许母亲当年的离开,是一场无奈的救赎。
“那‘忘忧茶馆’旧址……”青禾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我要去找暗门,找到总坛布防图,查清当年的真相!”
潇诀沉吟道:“焚天宫余党既然知道你在找沈大人和忘忧茶馆,想必早已在旧址设下埋伏。贸然前往太过危险。”
“可这是唯一的线索了。”青禾语气急切,“我不能一直躲着,总要面对的。”
潇诀看着她眼中的倔强,心中微动:“我陪你去。但需从长计议,先审审抓住的那个黑衣人。”
关押黑衣人的柴房昏暗潮湿,守卫已将他绑在木桩上。见潇诀和青禾进来,黑衣人梗着脖子别过脸,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说吧,你们为何执着于兵符?”潇诀开门见山,将拓印的信纸放在他面前,“青禾母亲的信已说明一切,你们所谓的‘背叛’,不过是为了抢夺兵符编造的谎言。”
黑衣人看到信纸,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冷笑道:“一派胡言!宫主待圣女恩重如山,她却偷走兵符投靠朝廷,害得我们二十年东躲西藏!”
“投靠朝廷?”青禾追问,“我母亲从未与朝廷有过往来!”
“若非如此,先皇怎会突然得知总坛位置?”黑衣人怒视着她,“当年围剿行动如此精准,定是圣女泄的密!你身上流着叛徒的血,根本不配拥有兵符!”
潇诀皱眉:“二十年前围剿焚天宫的行动确实蹊跷,七大派向来各有算盘,却突然同心协力,连总坛布防都了如指掌……”他看向青禾,“你母亲的信中说暗门里有总坛布防图,或许当年泄露布防的另有其人。”
黑衣人显然不信,啐了一口:“死到临头还想狡辩!等堂主带人攻破别院,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潇诀眼中寒光一闪:“看来你是不肯招了。”他对守卫使了个眼色,“好好‘招待’他,天亮前我要知道焚天宫现在的藏身之处和堂主的身份。”
离开柴房,青禾忧心忡忡:“他们真的会攻来吗?”
“大概率会。”潇诀神色凝重,“从黑衣人嘴里的‘堂主’来看,焚天宫在京城至少有一位管事级别的人物,能调动这么多杀手,背后定有势力支撑。”他顿了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今夜就去忘忧茶馆旧址。”
青禾一惊:“现在?夜色正浓,万一有埋伏……”
“最危险的时候才最安全。”潇诀解释道,“他们以为我们会守在别院,定会放松对旧址的警惕。而且夜探不易被发现,天亮前我们就能回来。”他看向青禾的伤口,“你的伤能行吗?”
青禾握紧软剑:“我没事,比起查清真相,这点伤不算什么。”
半个时辰后,两人换上夜行衣,避开巡逻的守卫,悄悄离开了竹林别院。夜色中的京城褪去了白日的繁华,只剩下零星的灯火和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忘忧茶馆旧址在城西的老巷里,如今已改成一家酒楼,白日里人声鼎沸,此刻却大门紧闭。
两人翻墙而入,酒楼内一片漆黑。青禾按照母亲信中的提示,在大堂的八仙八仙桌索,果然摸到一块松动的地砖。她按动地砖上的凸起,墙角的博古架突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真的有暗门!”青禾又惊又喜。
潇诀点亮火折子,率先走进暗门:“小心脚下。”
暗门后是一条狭窄的密道,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火折子的光芒摇曳,照亮了两侧潮湿的墙壁。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密道尽头出现一间石室,石室中央摆着一张石桌,上面放着一个陈旧的木盒。
青禾快步上前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放着一卷羊皮地图,正是焚天宫总坛的布防图。地图旁还有一封信,字迹与母亲的信如出一辙:
“禾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娘或许已遭不测。焚天宫现任堂主乃当年副宫主之子,心狠手辣,一直觊觎兵符。二十年前泄露布防的是副宫主,他与朝中奸臣勾结,借围剿之名铲除异己,独掌焚天宫。娘带走兵符,既是为护你,也是为阻止他们与奸臣勾结祸乱天下。若你能看到此信,速将兵符交予忠良之后潇家,他们祖孙三代皆为护国栋梁,定能保住兵符,还天下太平……”
“潇家?”青禾震惊地看向潇诀,“你家?”
潇诀拿起信纸,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先祖父曾是禁军统领,二十年前正是他率军协助围剿焚天宫……原来母亲早已安排好一切,让你将兵符交予我家。”他看向青禾,“这兵符图谱,恐怕只有你我两家合力才能破解。”
青禾看着布防图和信件,心中百感交集。母亲的良苦用心、副宫主的阴谋、潇家的使命……所有线索终于串联起来。原来这场风波,从二十年前就已注定。
就在两人准备离开时,石室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入口竟被巨石堵住!紧接着,火把的光芒从石缝中透进来,伴随着一个阴冷的声音:“青禾姑娘,潇公子,别来无恙啊。”
是焚天宫的堂主!青禾和潇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他们终究还是落入了圈套。
“堂主果然神机妙算,知道你们会来这暗门。”那声音带着得意的笑,“识相的就把兵符和布防图交出来,否则这石室就是你们的坟墓!”
潇诀将青禾护在身后,握紧长剑:“别想威胁我们!你们勾结奸臣、意图谋反,难道以为能得逞吗?”
“谋反?”堂主冷笑,“我们只是拿回属于焚天宫的东西!当年若不是你祖父和沈老头里应外合,焚天宫怎会覆灭?今日我就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石室外传来挖凿的声响,显然他们在强行打开石门。青禾看着狭小的石室,心中充满绝望:“我们被困住了,怎么办?”
潇诀却异常镇定,他仔细查看石室四周,突然指着角落的通风口:“那里或许能出去!”通风口仅容孩童通过,但潇诀身形清瘦,或许能勉强钻出。
他迅速搬来石桌,踩在上面查看通风口:“青禾,你先钻出去,我断后。”
“那你怎么办?”青禾急道。
“我随后就到。”潇诀不容置疑地将布防图和信件塞给她,“记住,把这些交给我父亲,他会保护你。”他看着青禾的眼睛,语气温柔却坚定,“一定要活下去,查清真相。”
石门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石门已出现裂痕。青禾知道没时间犹豫,含泪点头:“你一定要跟上!”她爬上石桌,艰难地钻进通风口,回头望去,只见潇诀正手持长剑,警惕地盯着石门,月光从通风口照进石室,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