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疑云起,夜未央(1 / 1)

凉亭里,萧林那把镶金错玉的折扇兀自“唰”一声展开又合拢,扇骨撞击的轻响在短暂的沉默中格外刺耳。他脸上挂着惯常的玩味笑意,目光却如同冰冷的探针,毫不掩饰地在南祁身上反复穿刺,尤其在喉结与腰间的位置流连不去。那种审视,带着一种近乎狩猎的兴奋与阴冷。

“二哥倒是好兴致。”萧嫣放下茶杯,声音清脆,恰到好处地打断了那份令人窒息的探究。她迎着萧林的目光,不闪不避,唇边噙着一丝浅淡却不容忽视的锐意,“不过本宫方才被风筝线伤着了手,此刻正疼得厉害,怕是无心放纸鸢了。三哥,”她转向一旁略显担忧的萧牧,“劳你陪二哥尽兴吧。”她刻意将那只被风筝线勒出红痕的手往前伸了伸,莹白手腕上那道刺目的红痕清晰可见。

萧牧眼中关切更甚,连忙点头:“自然是嫣儿的手要紧。二哥,咱们也别扰嫣儿歇息了。”他温和却不容置疑地开口,无形中将萧林架了起来。

萧林狭长的凤眼微眯,瞥了萧嫣腕上那道新鲜的伤痕,又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她身边垂首敛目的南祁,最终化作一声轻笑:“也罢,三弟说得是。”他摇着扇子,转身朝风筝线的方向走去,只是临去前丢下一句状似无意的话,“嫣儿这丫头,如今越发金贵了,磕着碰着都有人心疼得紧呐……”

那“心疼得紧”四个字,拖得又长又慢,像一根淬了毒的芒刺,扎进了南祁紧绷的神经,也扎进了凉亭中每个人的心里。

萧嫣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掀起巨浪。二哥的怀疑,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他不信那惊鸿一瞥的身手只是一个太监的反应!他想要试探,想要抓住南祁的把柄!而这把柄,足以致命!

萧牧看着二哥走远,低声对萧嫣道:“嫣儿,回宫好好歇息,手赶紧让太医瞧瞧。还有……”他顿了顿,目光也复杂地落在南祁身上片刻,最终只是拍了拍萧嫣的肩,“小心些。”

亭中只剩下萧嫣与南祁。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却驱不散笼罩在两人之间的沉重阴霾。方才温泉池水抚慰的慵懒暧昧,纸鸢高飞时的片刻欢愉,如同镜花水月,被一声冷笑和一道探询的目光轻易撕裂。

“阿祁,”萧嫣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沉重,“你回吧。这两日……若无紧要事,暂且不必到近前伺候,先去把手上的烫伤养好。”她避开了他的眼神,目光落在自己腕上那道火辣辣的红痕上。这不仅是对他暴露身手的后怕,更是对他自身的警告——她无法时刻护住他,尤其是在二哥那双不依不饶的眼睛紧盯之下!

南祁心头一紧,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公主在推开他!为了保护他!这认知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他痛苦。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对上萧嫣眼底深藏的那份忧虑与决绝时,化作了喉间的苦涩。他知道,此刻任何靠近,都可能成为射向公主和他自己的冷箭。

“是,公主。”他终于吐出三个字,声音艰涩喑哑。他深深地看了萧嫣一眼,那一眼里包含了万语千言——歉疚、隐忍、担忧,还有一丝孤狼被驱离族群般的受伤。他缓缓躬身,转身,脚步如同灌了铅,一步步沉重地退出亭子,走向远处。

萧嫣独自坐在亭中,看着那道沉默离开、渐渐融于宫苑深影中的身影,心中一片冰凉。

*

夜幕低垂,未央宫。

御赐的雪肌胭脂膏散发着清冽淡雅的药香,混合着一股独特的冷冽甘泉气息,被小兰仔细地涂抹在萧嫣腕上的勒痕处。药膏清凉,很快就缓解了那份火辣的疼痛,但心头的烦闷与担忧却如夜色般层层堆积,挥之不去。

“殿下,”小兰轻声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的神色,“容贵妃娘娘送来的谢礼,奴婢按您吩咐都清点好了。有几样难得的滋补药材,还有这玉清宫独有的‘凝寒香脂’,说是对跌打损伤、水火烫伤有奇效,娘娘特意指明……也赐给祁公公一份,感谢他昨日在玉清宫外尽心当值护驾之功。”

凝寒香脂?

萧嫣目光扫过小兰托盘上那个剔透的白玉小盒,盒体寒凉沁骨,触手生温,一看就不是凡品。容妃特意点名赏赐南祁?萧嫣的神经立刻绷紧了。前有二哥的怀疑,后就有容妃的恩赏!这绝非巧合!

二哥萧林那张玩世不恭又精光四射的脸,与容妃看似温婉实则暗藏机锋的眼神在脑海中瞬间重叠。难道……他们在试探同一个目标?!

“知道了。那凝寒香脂……暂且收起来。”萧嫣指尖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轻响。她不能冒险让任何可能暴露南祁身份的东西落到他手上,也不能让这份来自容妃的“特殊关照”成为新的靶子。

“是。”小兰应道,将东西仔细收好,退了下去。

*

冷宫偏殿,夜色更浓。

“主子!”黑衣人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东西验出来了!”他双手奉上一份墨迹未干的纸张,“那‘玉春桃’成分极为阴毒!不仅混入了令人肌肤红肿溃烂、日久落印的‘红玉膏’,其中一味名为‘冰肌引’的香料……实则是以‘蚀骨草’为主料炮制!长期接触,能不动声色侵蚀女子宫脉,使女子终身……再无生育之望!”

蚀骨草!终身无望!

南祁接过那薄薄一张却重逾千钧的纸笺,指尖冰凉,眼底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这晦暗的殿堂点燃!好一个慕容家!好一个容妃!竟是这般歹毒!不仅要毁公主容颜,更要断她子嗣根本!其心可诛!

“还有,”黑衣人继续道,声音带着凝重,“属下查到,柳嬷嬷今日酉时三刻,再度出宫去了西市那家药铺,带回一包药,经跟踪的人查验,正是……足量的上好藏红花!就藏在玉清宫小厨房的暗格里。”

藏红花!

南祁猛地攥紧拳!容妃宫中,此刻已同时埋下了毒害公主的“玉春桃”,以及足以让皇嗣流产的藏红花!这枚棋子已然疯魔,不惜自毁也不忘拉人垫背!慕容家的图谋,正在步步紧逼!

“盯死柳嬷嬷和那药铺!一刻也不得松懈!”南祁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另外,”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份“落云坡至鞍山军营”的地图拓本,月光下那精心描绘的墨线仿佛潜伏着噬人的凶物,“时机到了。今夜,我要知道落云坡驿站所有当值的、能接触到驿马更改指令的人名单!尤其是……兵部萧林殿下心腹的影子!”

鞍山驿路!这是他们给慕容家掘下的第一个墓穴!

他需要速度!需要抢在容妃这枚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之前,拿到撬开慕容家铁桶江山的缺口!

风从残破的窗棂吹入,带着刺骨的寒意,也带着血腥前奏的气息。南祁的身影没入窗外无边夜色,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射向那盘踞着恶龙巢穴的黑暗山脉——鞍山。未央宫中的担忧与试探,玉清宫中的毒药与藏红花,所有线索指向的终点,皆是那条烽烟将起的驿道!暗夜如墨,唯杀机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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