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暧昧(1 / 1)

温泉的热气氤氲蒸腾,模糊了雕花的玉池边缘。

萧嫣靠坐在池壁光滑的石沿上,温水浸润着白皙的肌肤,缓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紧绷。

南祁跪坐在池边稍远一些的木质踏板上,低垂着眼帘,长睫在氤氲水汽中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挽起袖口,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正用着恰到好处的力道,替萧嫣揉捏着肩膀。

“公主,这力道……”南祁的声音比平日更低哑了几分,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尾音消失在湿润的空气里。

萧嫣闭着眼,感受着那带着薄茧的指尖在穴位上游走,带来一阵阵酸麻的舒适感。

方才那句脱口而出的“他……是我最重要的人”还萦绕在耳边,连带着南祁瞬间失控加重的力道和那一声低低的嘤咛,都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难以平复的涟漪。空气里残留的暧昧并未散去,反而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发酵,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甜腻。

她微微侧了侧头,没有睁眼,唇边却漾开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慵懒地开口:“嗯,正好。阿祁,你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南祁揉捏的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只是耳根在氤氲水汽中更显红润。

“奴才惶恐,或许是这几日未曾休息好,扰了公主清净。”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水中女子光洁的肩头,那抹弧线流畅优美,一滴水珠沿着她的颈侧滑落,没入更深的阴影……他呼吸微窒,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专注在按摩的手上。

萧嫣却突然伸出一只手,覆在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背上。南祁猛地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涌向两人接触的地方,指尖的温度灼得烫人。他下意识地想抽回,却被萧嫣轻轻按住。

她的手微凉,带着水汽,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阿祁,”萧嫣睁开了眼睛,那双明媚的凤眸此刻因水汽而显得格外氤氲,仿佛蕴着星海,直直地望进南祁略显慌乱的眼眸深处,“你知道吗?从前我觉得,深宫重重,人心难测,连血脉至亲都可为权势而舍弃……我曾以为这世上没什么值得全然信任。但现在……”

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在空旷的温泉殿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信任你。胜过信任这宫墙内的许多人。”

这话语,像一把温柔的锤,敲在南祁早已不再平静的心鼓上。复仇的火焰、蛰伏的隐忍、前朝的宿命……刹那间都被这直击心灵的信任冲击得摇摇欲坠。他望着萧嫣眼中纯粹的信任和依赖,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甜蜜交织着涌上喉咙。

“……公主,”南祁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奴才……奴才是……”

他想坦白,想倾诉,想告诉她,他不配这样的信任,他来自地狱,带着血腥的目的。可“前朝余孽”四个字,仿佛有千斤重,死死压在他的舌尖,让他吐不出半个字。他只是个卑微的“太监”,一个随时会被碾碎的蝼蚁,有什么资格?

看着他眼中挣扎的痛苦和难以言说的复杂,萧嫣的心蓦地一疼。

她知道他在痛苦什么。重生归来,她太清楚这深宫之下掩盖着怎样不堪的真相。她松开手,没有再逼他,转而露出一个安抚的浅笑:“行了,不为难你了。只是记住我的话,在我面前,你永远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也不必总以‘奴才’自居。你是南祁,这就够了。”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带着无比的安抚力量。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贴身宫女小兰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和禀报声:“启禀公主,容贵妃娘娘派人送来谢礼,指名要交给公主和……和祁公公。另外,二殿下和三殿下派人传话,说午后想去放纸鸢,请公主一同游园。”

萧嫣眉梢微挑。容妃的谢礼?还特意点名南祁?这背后……她看了一眼南祁,后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沉静,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抹凝重。

“知道了,礼物收下。传话给两位皇兄,午后御花园见。”萧嫣应道。

*

午后,御花园阳光正好,微风和煦。

二皇子萧林一身绯红锦袍,依旧风流倜傥地摇着折扇,戏谑的目光在萧嫣和紧随其后的南祁身上转了一圈,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哎呀呀,嫣儿如今越发有公主威仪了,连带着身边的人都……嗯,水涨船高,精神焕发呢!”他特意在“人”字上拖长了音调,眼神掠过南祁。

三皇子萧牧则拿着一只精致的蝴蝶纸鸢,笑容温和:“嫣儿,你看,这是我找人新扎的,色彩格外鲜亮。”他将纸鸢递给萧嫣,目光在南祁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对南祁温和地点点头。

慕容澈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附近,远远望着这边,脸色有些阴郁。谢秋玉脸上的红疹虽然消了些,但留下的疤痕让她不愿出门,他也有些心烦意乱。此刻看着萧嫣与皇子们言笑晏晏,尤其那个碍眼的南祁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眼神像是护食的恶犬,慕容澈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噌噌往上冒。他本想上前,却被三皇子萧牧不经意投来的、带着几分警告意味的眼神制止,只得愤愤地站在原地。

很快,纸鸢放了起来。蝴蝶纸鸢在蓝天白云间摇曳生姿,引得众人欢笑。

萧嫣正操控着手中的线轴,享受着难得的轻松。突然,一阵怪风毫无征兆地刮来,线轴猛地剧烈拉扯,坚韧的风筝线在她手心一勒!萧嫣痛呼一声,身体被风筝带着往前踉跄两步,眼看就要栽倒!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离她一步之遥的南祁,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动了!那速度远超一个普通太监应有的反应!只见他足尖一点,几乎是平地飞掠而起,在萧嫣彻底失衡前的一瞬,猿臂轻舒,精准无比地拦腰搂住了她,旋身卸力,稳稳落地。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只在须臾之间。

“公主小心!”南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后怕,抱着萧嫣的手臂坚实有力。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发状况惊了一下。

萧林眼中精光爆闪!那绝非寻常太监的身手!他看着南祁抱着萧嫣落地后依旧不曾完全松开的手,再联想到容妃特意点名的谢礼,以及南祁今日在温泉边与妹妹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亲昵氛围……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生:难道……这南祁……是假太监?!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那身诡异的好功夫,才能解释妹妹对他异常的袒护!

“嫣儿!”萧牧也急忙冲了过来,关切地问,“没事吧?手伤着了吗?”

萧嫣站稳,手心的勒痕火辣辣地疼,但她此刻的心却跳得更快——不是因为惊吓,而是因为南祁瞬间爆发出的实力和他怀抱的温度。她看向南祁,对方正松开手,低眉敛目,恢复了惯常的恭谨姿态,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神速和强势从未发生过。但萧嫣清晰地看到,他松开她的瞬间,指尖有一丝细微的颤抖。

“无妨,只是被线勒了一下。”萧嫣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安抚两位兄长,又对小兰道,“本宫有些累了,想去亭子里歇会儿。三哥,风筝你先拿着玩吧。”

南祁沉默地跟在萧嫣身后,走向不远处的凉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来自萧林那道探究的、充满兴味与算计的目光,以及来自慕容澈怨毒的凝视。

亭子里。

南祁恭敬地奉上茶水。

萧嫣没有接茶,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午后的阳光透过亭檐洒落,在他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阿祁,”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了然,也带着一丝复杂,“你的功夫……很好。”她没有追问,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南祁捧着茶杯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微微泛白。他知道,刚刚情急之下的出手,已经暴露了太多。在她面前,他所有的伪装,似乎都在一寸寸瓦解。

他看着萧嫣清澈的目光,那目光里有担忧,有关切,有不加掩饰的心疼……独独没有预料中的恐惧或厌恶。这让他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冲破枷锁。

他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压抑到了极限,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悲怆:“公主……奴才……”

“不必说了。”萧嫣打断了他,伸出手,不是去接茶杯,而是轻轻覆在了他紧握茶杯的手上,“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记住,保护好自己。无论你是谁。”

保护她,这句话他听了太多遍。但这一次,她回敬给他:保护你自己。

无论你是谁。

这短短七个字,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南祁心中最坚固的冰层,带来滚烫的热流和无法言说的震撼。她知道了?她猜到了多少?但她选择相信,选择包容,选择等待……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动撕扯着他——告诉她!告诉她一切!告诉她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背负着什么!告诉她,他在无尽的黑暗中踽踽独行,终于遇见她这一缕光,他愿意为了她,焚烧整个地狱,哪怕最后自己也被烧成灰烬!

然而,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萧嫣却笑了,那笑容在阳光下明媚得晃眼,带着洞悉一切的狡黠和温暖。她抽回手,接过茶杯,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手腕内侧,留下转瞬即逝的温软触感。

这时,萧林摇着折扇踱步过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在南祁脸上反复逡巡:“嫣儿歇够了没?那纸鸢孤王倒是放得颇有心得,三弟远不如我呢。”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南祁的喉部,又落在他宽大的太监服制上,眼底的探究几乎不加掩饰。一个念头愈发清晰:他必须亲自验证!绝不能让这么一个不明底细、身怀绝技且深得嫣儿信任的人留在嫣儿身边!

而远处,慕容澈看着亭中那一幕“主仆情深”,尤其萧嫣脸上那罕见的、对着一个小太监露出的温柔笑意,妒火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他猛地转身,眼中寒光闪烁,径直朝景仙国使臣所居的驿馆走去。

南祁,一个卑微的阉人,竟敢屡屡坏他好事?既然嫣儿对他如此特殊……那就让他彻底消失!慕容澈脸上露出一抹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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