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开(1 / 1)

狂喜、嗜血的咆哮在门破的瞬间达到了顶点,压过了风雨的呜咽。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流寇,一个满脸横肉,刀疤从眼角划到下巴,另一个獐头鼠目,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绿光。他们借着门外火把的光,一眼就锁定了屋内仅有的两个活人——挡在女人身前的林枫,和他身后紧闭双眼、瑟瑟发抖的陈雅。

刀疤脸狞笑一声,手中豁了口的鬼头刀带着一股腥风,毫不犹豫地朝着林枫的脖颈斜劈而下!獐头鼠目则更为阴毒,矮身一窜,手中一柄磨得锃亮的短匕,悄无声息却又狠辣无比地直刺林枫的小腹!配合默契,一上一下,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显然手上沾过不少人命。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林枫那只垂在身侧、五指微张的右手,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纯粹、凝练、冰冷到极致的金色弧光,骤然自他指尖迸发!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污秽与生机的凛冽!它快得超越了凡人视线的捕捉极限,如同划破暗夜的一道金色闪电!

“噗嗤!”

“呃啊——!”

两道几乎不分先后的、沉闷而短促的撕裂声响起,伴随着两声戛然而止的惨嚎。

门外的火把光芒恰好映照进来。

刀疤脸前冲的姿势骤然凝固,他脸上还残留着狂喜的狞笑,眼神却瞬间被无边的惊愕和死灰取代。一道极细、极淡的金线,自他眉心笔直向下延伸,穿过鼻梁、嘴唇、下巴、咽喉、胸膛……仿佛将他整个人从正中无声地剖开。下一秒,他魁梧的身体连同手中沉重的鬼头刀,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无声地软倒下去,“嘭”地砸在泥地上,溅起一片浑浊的水花。那柄鬼头刀脱手飞出,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几乎同时,那个獐头鼠目的流寇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僵在原地。他手中的匕首距离林枫的小腹还有半尺之遥,却再也无法递近分毫。他的脖子上,同样出现了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金线。他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张了张嘴,却只涌出一股带着气泡的、暗红色的血沫。随即,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斜,身体也软软地瘫倒下去,正好砸在刀疤脸的尸体上。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在小屋内弥漫开来,盖过了雨水的土腥气。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门内门外,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风雨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嘶吼。

门外举着火把、正准备跟着一拥而入的其他流寇,脸上的狂笑和贪婪如同被冻结的冰雕,瞬间碎裂,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他们甚至没看清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冲在最前面、最凶狠的两个同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那两具倒下的尸体,在昏暗摇曳的火光下,显得异常诡异和恐怖。

“二…二哥?黄皮猴?”一个举着火把的年轻流寇,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如纸,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火把差点掉在地上。

“鬼…有鬼?!”另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牙齿咯咯作响,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屋内那片吞噬了同伴的、深不见底的黑暗。门内站着的那个人影,在火光边缘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此刻却如同深渊中走出的魔神,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

“妈的!撞邪了?!”一个似乎是头目的粗壮汉子,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不同于刚才死去的刀疤脸),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眼中凶光闪烁,更多的是被激起的暴戾。他猛地从旁边一个喽啰手中夺过一杆简陋的、枪头锈迹斑斑的长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屋内那个模糊的人影狠狠投掷过去!

“给老子死!”

长矛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带着一往无前的狠辣,直射林枫胸口!

这一次,林枫甚至没有抬手。

就在那锈迹斑斑的矛尖即将触及他胸前衣襟的刹那——

嗡!

一层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淡金色光晕,如同水波般以林枫为中心,瞬间荡漾开来,形成一个刚好笼罩住他和身后陈雅的微小圆形光罩。那光罩流转着微不可察的符文,散发着柔和却坚不可摧的气息。

锈蚀的矛尖撞上光罩,没有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滚烫油锅般的“滋啦”声。那杆饱含蛮力、足以洞穿皮甲的长矛,如同撞上了无形的神铁壁垒,矛尖瞬间扭曲、变红、发软!紧接着,矛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崩解、气化!仿佛那不是坚硬的木头和铁器,而是投入烈阳下的冰雪!

眨眼之间,整杆长矛,连同那凶戾的力道,就在那层薄薄的金色光晕前,无声无息地化为了一缕青烟和几粒细微的焦黑粉末,簌簌飘落在地,融入泥水之中。

“嗬——!”

门外所有的流寇,包括那个投矛的头目,齐齐倒吸一口冷气,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所有凶狠的咒骂和咆哮都卡在了嗓子眼里。他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骇然,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

长矛……没了?凭空……化了?

这……这绝不是人力所能及!

“仙……仙师!”那个年轻流寇最先反应过来,手中的火把“啪嗒”一声掉在泥水里,瞬间熄灭了一部分。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声音带着哭腔和极致的恐惧,“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啊!小的们有眼无珠!冲撞了仙师法驾!饶命啊!”

“仙师!是仙师!”其他流寇如梦初醒,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什么粮食、女人、财货,此刻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这些在泥地里打滚的蝼蚁,只剩下本能的求生欲。一时间,门外响起一片混乱的噗通跪地声和带着哭腔的告饶声。

“小的们瞎了狗眼!”

“求仙师开恩!放过小的们一条狗命吧!”

“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那个刀疤头目脸色煞白,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却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他看着门内黑暗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又看看地上同伴迅速冷却、被雨水冲刷的尸首,再看看那地上几粒焦黑的粉末……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了凶性。他再不敢有丝毫犹豫,“哐当”一声扔掉手中的破刀,也重重跪在了冰冷的泥水里,额头死死抵着泥泞的地面,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门外跪倒一片的流寇,也冲刷着门内泥地上迅速扩散开的暗红色血泊。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腥气、流寇身上的汗臭和恐惧的尿臊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小屋内的黑暗仿佛凝固了,只有林枫指尖那点微弱却纯粹的金色光晕,如同暗夜中唯一的星辰,稳定地散发着冰冷的光泽,映亮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和他深邃眼眸中那片冻结了万年寒冰的湖面。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微微抬手、护在陈雅身前的姿势,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祇。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和死寂中缓缓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林枫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穿透了风雨和流寇们粗重的喘息,在黑暗的小屋内响起,清晰地传入门外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律令般的威严:

“滚。”

仅仅一个字,却如同赦免的天音,又如同催命的符咒。

门外的流寇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他们甚至不敢去捡地上的火把和同伴的尸体,也顾不上看那个刀疤头目一眼,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相互推搡着,发出惊恐的呜咽,深一脚浅一脚地撞开雨幕,朝着村外漆黑的方向没命地逃窜。脚步声、跌倒声、压抑的哭喊声混杂着风雨声,迅速远去,最终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泥泞脚印和两具迅速被雨水浸透的冰冷尸体。

那个刀疤头目是最后一个爬起来的。他惊恐地看了一眼门内那点如同鬼火般的微弱金光,又看了一眼地上同伴的尸体,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连滚带爬地追着溃散的队伍,消失在雨夜深处。

风雨依旧,小院重归死寂。只剩下雨点敲打屋顶、冲刷地面的单调声音,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林枫指尖的金色光晕悄然敛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小屋彻底陷入了黑暗,一种劫后余生、却又冰冷彻骨的黑暗。

他缓缓放下手,身体依旧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感知力如同无形的蛛网,迅速蔓延开去,确认那些溃散的流寇是否真的远离,是否还有潜藏的威胁。片刻后,他才微微放松了肩膀。

“小雅,”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沉稳,“没事了。可以睁眼了。”

身后的陈雅,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她紧闭的双眼睫毛剧烈地颤动着,泪水早已浸湿了脸颊,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方才那短暂却无比恐怖的时间里,她虽然闭着眼,但所有的声音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她的感官上:门板破碎的巨响、流寇野兽般的嘶吼、父亲般的长辈那沉重的托付、利器破空的尖啸、沉闷的撕裂声、戛然而止的惨嚎、长矛撞上无形壁垒时那诡异的“滋啦”声、流寇们惊恐到变调的哭喊告饶、以及最后那如同雷霆般的一个“滚”字……

还有那浓烈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她听到了死亡的声音,也听到了……超越凡俗的力量。

当林枫说“没事了”的时候,那巨大的恐惧感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她慢慢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她努力地适应着,借着门外远处微弱的天光,雨似乎小了些,视线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口那片被雨水冲刷却依旧触目惊心的暗红色,以及两团模糊的、瘫在地上的黑影。那形状……是人!陈雅的心脏猛地一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

然后,她才看到挡在她身前的那个背影。

林枫的背影。

依旧挺拔,如同风雨中屹立的山岩。他的蓑衣在刚才的混乱中微微敞开,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旧布衣。他的头发被门外的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湿发贴在颈侧。

就是这个背影,为她挡住了门外所有的刀光、凶焰和死亡。

陈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林枫那只垂在身侧的右手上。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此刻看起来和平时并无二致,只是随意地垂着。

可就是这只手……

方才那撕裂黑暗的冰冷金光、那让凶徒瞬间毙命的无匹锋锐、那让长矛凭空化为飞灰的绝对屏障……一幕幕带着非人力量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脑海中疯狂闪回,与眼前这只看似寻常的手重叠在一起。

巨大的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维完全停滞。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一点模糊的、带着哭腔的气音。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林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她身体摇晃的瞬间,已经转过身来,及时扶住了她冰凉的手臂。他的掌心依旧带着那种奇异的、能穿透恐惧的温暖和稳定。

“别怕,都过去了。”他看着陈雅惨白如纸、泪痕交错的脸,那双总是带着温婉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巨大的惊骇和茫然。林枫的心微微揪紧,但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他只是稳稳地扶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臂弯里,给予最坚实的依靠。

陈雅靠着他,身体还在止不住地轻颤,目光却死死盯着门口那两具尸体,巨大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后怕与某种认知颠覆的复杂情绪在她心头翻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找回一点力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问:“林…林大哥…他们…他们死了?你…你……”她看向林枫,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和一丝本能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畏惧,“…刚才…那光…是什么?”

林枫沉默了片刻。屋外的风雨声似乎更清晰了。他避开了陈雅那充满探究和恐惧的目光,视线投向门外无边的黑暗雨幕,声音低沉而凝重:“小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这里不能留了。”

陈雅猛地一震,瞬间被拉回了残酷的现实。是啊,死人了!而且死的还是凶悍的流寇!他们的同伙虽然吓跑了,但谁知道会不会卷土重来?或者引来更可怕的东西?这血腥味,这尸体…就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小院上!

“可是…爹…爹还没回来…”她下意识地喃喃,这是她心中最深的牵绊,也是支撑她熬过这三年的唯一渺茫希望。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林枫心中一痛,他扶着陈雅的手臂紧了紧,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陈叔他…吉人自有天相。但我们必须走!立刻!马上!这村子,这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靶子!刚才的动静,还有这血腥气,就像黑夜里的火把,随时会引来更多的豺狼!我们必须在天亮前离开!”

他迅速环顾了一下黑暗的屋子,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陈雅早已收拾好的、瘪瘪的旧包袱上——那是她为随时可能到来的逃亡准备的,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点干粮。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一把抄起包袱挎在肩上。

“带上最重要的东西,我们走!”林枫的语气斩钉截铁。

陈雅看着林枫那在黑暗中依旧显得无比坚定的侧影,又看看门口那两具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愈发恐怖的尸体,最后目光落在空荡荡、冰冷冷的灶台和父亲常坐的那张破旧椅子上……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几乎将她淹没。这里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啊!承载着她所有的记忆和期盼!可现在…

她猛地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用尽全身力气止住哭泣,胡乱地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雨水。她踉跄着扑到炕边,摸索着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那是父亲陈年留下的唯一一封家书,还有她绣的那个平安符。她紧紧地将小布包按在心口,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娘…娘的东西…”她想起什么,又跌跌撞撞跑到墙角一个破旧的小木箱前,颤抖着手打开,从最底层摸出一支早已磨秃了毛的旧木簪,紧紧攥在手心。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

“好了。”林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披上了那件看起来寻常的蓑衣,手里多了一根探路的粗木棍。他站在门边,侧身让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外面依旧风雨飘摇的黑暗。“跟紧我。”

陈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在风雨中飘摇欲坠、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家,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不舍和痛苦。但她知道,林枫是对的。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她咬着牙,将小布包和木簪塞进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瘪瘪的包袱,一步一挪地走向门口。

当她经过门口那两具尸体时,浓烈的血腥味让她又是一阵眩晕,她死死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

林枫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腕。那掌心传来的温度,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和力量来源。

两人一头扎进了屋外无边无际的冰冷雨幕之中。风雨瞬间包裹了他们,雨水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身上。身后,那间承载了无数悲欢、如今却只剩下死亡和绝望的小屋,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伤口,迅速被浓重的黑暗吞噬。

林枫拉着陈雅,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走向村口的大路,而是朝着村后那片更为崎岖、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后山密林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疾行而去。冰冷的雨水顺着蓑衣的缝隙流下,浸湿了单薄的衣衫。泥泞的山路湿滑无比,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陈雅跌跌撞撞地跟着,冰冷的雨水让她麻木,脚下的泥泞让她狼狈不堪,但林枫那只紧握着她的手,如同黑暗中的锚,给了她继续前行的微弱勇气。她不敢回头,不敢去想身后那个被遗弃在血泊中的家,不敢去想生死未卜的父亲,更不敢去想身边这个人…他刚才展现出的那种非人的、令人心悸的力量…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吹来,带来了山下村子里新的声音。

不是哭喊,不是惨叫。

是燃烧的声音!

噼啪…噼啪…轰!

陈雅猛地停住脚步,惊恐地回头望去。

只见山下,他们刚刚离开不久的村庄方向,数团巨大的、橘红色的火焰,如同地狱绽放的恶毒之花,在连绵的雨幕中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即使隔着这么远,即使下着雨,那火光依旧顽强地穿透黑暗,映红了半边低垂的雨云!隐约的哭喊声、咒骂声、狂笑声,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飘了上来。

新的劫掠者!或者,是刚才那群流寇去而复返,带着更疯狂的报复!

整个村子,陷入了火海!

“不——!”陈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几乎要瘫软在地。那是她的根啊!是她等待父亲归来的地方!如今,却在眼前被点燃,被吞噬!

“走!”林枫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了她的绝望。他没有回头去看那片燃烧的村庄,只是握着陈雅手腕的力量猛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绝,几乎是半拖半扶着她,更加快速地朝着后山更深处、更黑暗的密林深处冲去。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他的声音在风雨中断续传来,冰冷,却带着一种穿透绝望的力量。

陈雅最后看了一眼山下那片在风雨中熊熊燃烧、如同巨大火把般照亮了死亡和毁灭的村庄,巨大的悲痛和一种冰冷的、名为仇恨的火焰,在她眼中无声地燃烧起来。她猛地转过头,不再看那片吞噬了她家园的炼狱,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跟着林枫那在黑暗中如同磐石般的身影,更深地扎进了未知的、充满荆棘和危险的深山雨夜之中。

同样的雨天,上次她失去了她最爱的父亲,而今天她失去了她的家园,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脸庞,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身后,是燃烧的家园和乱世的狰狞獠牙。前方,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莫测的命运。而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身边这个人,和他那只在黑暗中,曾经绽放出毁灭与守护之光的、依旧紧握着她手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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