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璟文和黎涣二人边走边聊天,张璟文虽然高中就不读书了,但是他的语言能力很强。惹得黎涣心里愉快,倒是一场非常轻松的聊天。
期间,张璟文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好几次向黎涣吐出自己的心里话。黎涣也慢慢知道了他家的一些事情。
张璟文的父母是做农家乐生意的,也就是饭店的老板。尤其是他父亲,头脑非常聪明,有一段时间生意非常爆火,粗算下来,赚了有小十万块钱。
在那个年代,普通家庭有个几百上千块钱都可以偷笑了。这个十万块钱足以够他们带着张璟文两兄弟去大城市住了。
可是张璟文的母亲一直有个爱好,就是喜欢收藏古董,有一次她在潘家园上看中了一双明代的绣花鞋,要二十万块钱。
为了买这双绣花鞋,张璟文的母亲不仅动用了家里的全部存款,还向外面借了七万块钱。
后来,他父亲得知此事后,生气上火,一病不起,没出三天就撒手归西了。因为他父亲本来就有心脏病,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欠的钱总是要还的,而且这钱还有利息,半年左右,本金加利息就滚到了十万块钱。
债主天天上门,张璟文母亲被逼无奈,只好决定准备把全部古董都卖了,也连同她那双最喜欢的绣花鞋。
结果去找专家鉴定的时候,她那些古董全是赝品,没有一个是真实货。加起来才三千块钱,而且又卖不出去。
黎涣听到这里,心说现在潘家园上不管是文玩还是古玩,大多数都是假货,几乎全都是坑,卖家也是一个比一个心黑,一双假的绣花鞋都能忽悠买家卖到二十块钱,这人肯定是有秘诀在身上的了。
只可惜张璟文母亲不懂行,要是懂行的人都是自己乡下掏货,然后暗地里卖给洋人和港澳同胞去。
于是为了躲避债主的纠缠,张璟文母亲就带着阿婆和张璟文两兄弟连夜逃到了这个山村,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债主还是找上门了,并且把张学鸿打成了重伤。
再后来,张璟文母亲就上吊自杀了。那时候,张璟文和张学鸿两人才不到十七岁。
张璟文说道:“对了,聊了这么久,你都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那你的呢?”
黎涣笑着说:“我叫黎涣,黎明的黎,三点水的涣然的涣。”
“看你走路的动作,你是干那行的,对吧?”张璟文突然道。
黎涣一听,心中一惊。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有人在路上问过她这种问题,特别是带着行业中的暗语问,不过这张璟文的这句话莫名其妙的,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来真的。
但是她一直以来在外面走路的动作都保持和常人无异,张璟文能从她走路的动作上看出什么端倪,说明他是有两把刷子的,怠慢不得。
不过一个在乡下生活的人,是怎么看出来的呢?或者说是怎么知道的呢?
如果放在黎涣年轻的时候,她可能会以暗号相回,但是现在和以往大不相同了。黎涣心中自然明白,她摇头说:“不是。”
张璟文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黎焕会这样回答他。但还是继续道:“黎涣,我是不会看错的,外行看不出来,但我这人的感官不同于常人。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我就闻出你和那两个人的土腥味了”
他说:“有这种味道的人只有三种,一种是农民,另外两种不是考古的就是盗墓的。说实话,上次张学鸿让我看你手中的东西,其实是因为抓到盗墓贼,能领到一千块钱。”
黎涣心中有点儿波澜,心想怪不得那个张学鸿非要我跟着他去认证,原来是想拿我换钱啊。
“那你也是个好心人了,你这样无缘无故地说出这话,是有什么目的吗?”黎涣说。
张璟文淡道:“我想入行。”
短短四个字,却极有深意。黎涣变得沉默了,她停下脚步,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对张璟文道:“张璟文啊,不是我不给,而是你这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我很难办啊。”
现在干这行真的不比以前了,现在是大环境,这走私文物可是大罪,和现在的贩毒一样,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一般来说,不是急着要钱救命的人,谁也不敢去这个。
不过也不是没有,黎涣和秦师爷那些人就是干了很多年的盗墓贼了,但是像他们这种人少之又少。
张璟文看起来有些失落:“我知道了,不好意思,黎涣,给你添麻烦了。”
黎涣到底是心软还是喜欢,她看着张璟文俊美的面容,最后还是妥协道:“我也没说我不给啊,干这行积点人脉也挺好的,你明天下午来村支书家里找我,我给你算算卦,看你适不适合干这一行,如果适合的话,我就教你一些倒斗常识,在此之后的几年里你要跟着我干,等到你成了气候,你就可以出去闯自己的天下了。”
张璟文说:“谢谢,黎涣,你这人真好。”
黎涣忍着笑,说:“你今年几岁啦?”
张璟文道:“十九了,你呢?”
黎涣一听,心想竟然这么年轻。她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了句比你大五岁。不过说来也奇怪,明明讲了那么多话,为什么还没有到村支书的家?难道遇到鬼撞墙了?
张璟文应该是察觉到了黎涣的内心疑惑,他道:“抱歉哈,黎涣,我不小心带你走这条路线了,这是离村支书家最远的一条。”
黎涣一听,心中顿时无语,她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的吧!”说着上手打了张璟文一下。
张璟文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笑着说:“那不是想多跟你交流一下嘛,不好意思哈,黎涣,明天早上我去打一些兔子给你。”
黎涣感觉脸上有些红,心中泛起奇怪的感觉。但嘴上还是重重哼了一声。
到了村支书的家,黎涣跟张璟文道别后,就回到自己房间了,想着补点觉,然后半夜去老林子里倒斗。可刚闭上眼睛,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问张璟文老林子的事情和村子的情况呢。不免暗骂自己没用。
但又一想,凡事得靠自己才行,反正她那时也是贪个方便,没有问到就没有问到了,也没有多大的损失。
这时,黎涣眼角一撇,突然看见秦师爷坐在她的旁边,把她吓得腾地一下坐起来。秦师爷说:“哎呦呦,怎么啦?老黎,做噩梦啦。”
黎涣拿起床头上的枕头,二话不说先砸在他的头上,然后轻骂道:“你脑子有毒啊,一声不吭过来我这里干嘛?吓死个人!”
秦师爷顺了顺被砸乱的头发,道:“老黎,你都干了这么多年了,粽子你一个都没怕过,怎么次次都被我吓到?”
“粽子”是在盗墓者中流传的暗语,就像人犯了大罪不能直接说自己杀人放火的事情。也就是一套黑话切口。粽子就是老一辈人常说的僵尸,但又可以说不是僵尸。
如果古墓里的尸体保存的比较完好,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那便是粽子了。除此之外,还有干粽子、肉粽子等说法。
黎涣对他翻了一个白眼:“虽然我在古墓里啥也不怕,但我也是个人啊,七情六欲还是有的。你这种神出鬼没的出现,搁谁谁不怕?要是有,你拉一个给我看看,没有的话,你就给我滚吧,别在这碍我睡觉。”
秦师爷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抽了一口:“算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先说一下正事,老黎。九叔明天就回来了,记得准备一下。还有刚刚那个男的是谁?看起来挺俊的嘛,是你的相好?”
黎涣一听,怒了,骂道:“去你的,我和他只是刚刚认识的,这个你不要问了,我心烦不想回答。”
秦师爷咦了一声:“调侃一下而已,至于嘛?老黎,我的眼力你也清楚,我看那男的气质不平凡,好像听小季说叫张什么文来的?这不是重要的,但是我看他年龄虽然小,但有灵气,培养两三年,说不定能成才。”
黎涣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马上说道:“你可别打主意在张璟文的身上了,人家上有老下有小,哪有这么多时间去跟你做亡命之事?要是死了,他的家人你负责?”
说完,黎涣马上认清了一件事,不免有些沉默。他们这一行虽然都是些亡命之徒,但也是爹生的娘养的,张璟文这个特殊了点,可她又不好反悔,那只能慎重考虑了。
秦师爷摆摆手说:“我只是说说而已,又没明确指明非要他。不过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我扑了一下卦,发现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打个比如,水深池子浅,池浅王八多,他就是池子里最值钱的那只王八。只可惜最后命不该绝,被人宰了,做了一碗美味的甲鱼汤。”
黎涣听他这么一说,想笑又笑不出来,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说:“那就不让他入行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