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黎涣打着哈欠,拿着洗漱用品走到院子里。陈季也在那里蹲着刷牙,见到黎涣过来,含着泡沫叫了声黎姐。
黎涣看向他,点了点头,然后打开水槽,接了些水,就站在陈季的旁边,开始刷起了牙。
秦师爷向来过的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他起得比鸡早,吃的比狗少,打完太极拳就坐在黎涣边上喂鸡。
陈季洗漱得很快,他弄好后,抓起秦师爷一旁用篮子装起来的米糠,边吃边说:“秦师爷,你什么时候去倒斗啊?”
盗墓这东西是分门派的,主要是由于地域、墓葬文化以及不同的盗墓方法所导致的。传至在解放前,盗墓在行里边共分东南西北四个门派,其中名头最大的便是南北两派了。
南北两派划长江而治。而南派是以湖南长沙为中心,也就是黎涣、秦师爷和陈季那些人。擅长运用各种技术和先人所传下的经验,是所谓的精耕细作的技术流,而且由于南方的特殊地理环境,墓葬绝大部分都用到坚硬的青砖为建筑材料。所以北派的大名鼎鼎的“洛阳铲”在这里几乎派不上用场。
于是南派就总结了一套中医把脉,也就是望闻问切之说,就是通过看风水、闻气味、与老乡攀谈关系打听消息等方式来寻找墓葬的位置。
相比之下,北派就显得比较花花肠子,属于粗放型,特别注重工具的使用,洛阳铲就是它们的代表,能够准确地勘察出地底墓葬的形式。
其实真正的高手,对铁钎洛阳铲和那些名堂是不屑一顾的,因为那都是笨招,有本事的人走到一处地方,拿眼一看,用鼻一闻,就知道这地底下有没有古墓,具体埋在什么位置,什么结构。然后盗墓这一词在这行里头就叫作倒斗,这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跟明器那些行话是一样的。
秦师爷想了想,语气有些不确定地道:“几天后吧,这个我还不能准确地告诉你,如果那个九叔能早点回来的话,倒斗不是后天那就是大后天了。”
黎涣在一旁听着,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吐了口水,问秦师爷:“喂老秦,九叔是谁啊?”
秦师爷一听,我靠一声,说道:“不是吧?!老黎,九叔是谁你都不知道?亏你还混了十几年的道行。”
黎涣看他那模样,怼道:“看你这话说的,我混十几年的道行就知道倒斗界里的全部人啦?再说了,九叔只是个代名,又不是人名,混这行的不说有十几来个叫九叔,也有七八个吧,我哪知道你嘴里的真正九叔是谁?充公!”
秦师爷说:“这样啊,我以为你知道了,没想到你不知道。那就告诉你吧,我这个老朋友呢,名字叫刘荣,代号刘九叔,是倒斗界的高手艺人,这次我们来这里是他想请我们过来帮忙。”
黎涣一听这个名字,感觉有点儿耳闻,但又想不起来这个人的来历。她咬了一口米糠,喝了口白粥,道:“你这话说得真好听,什么倒斗的艺人,不就是挖坟掘墓的贼嘛。你都说他是个高手,为啥还叫我们过来帮忙呢?”
秦师爷收起米糠,想了想:“嘿!看你说的,再厉害的人也需要外界的助力啊,你看大鹏鸟也是要乘着大风才能飞到九万里的高空。都是一样的意思嘛,你看你十二岁就单枪匹马地出去闯江湖,要不是碰上我和老金他们,哪有现在的地位?”
一旁的陈季见势不妙,插嘴道:“黎姐,秦师爷。你们可别说着说着就拌起嘴来了。”
黎涣看了秦师爷一眼,就站起身来:“老秦,话可不能这样说,那个时候我年纪太轻,同年纪的身手能及上的都没有。行了行了,不要把话题说远了。秦师爷,帮是可以,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我可不能盲目助人主义”
秦师爷摆摆手,黎涣便问是帝王将相还是贵族王侯,具体在哪个位置。毕竟这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搞不好,乡下那几个闲汉有可能会成群结队地去挖坟掘墓。而且有些古墓大多年代太久,沧海桑田,早就没有了明显的标记,因为寻墓不仅是盗墓的关键,同时也是行当里最难的一项。
“这我就不知道了”秦师爷说:“因为那时候九叔啥也不说,只叫我们过来帮忙,即使我问了,他也是说过来就知道了。”
黎涣咦了一声:“这也太高看我们了,我劝你还是先防诈骗吧,万一被骗到深山老林子里,我看你的腰子也不要了。”
秦师爷一听,大怒,叫道:“去你的,老黎,良心大大坏了你。”
这十里八乡的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能够接收的电视频道也没有几个,重要的是还没有信号。黎涣心里自然是不愿意呆在院子里,于是就让陈季陪她出去走走。
黎涣说道:“小季,你知道九叔家在哪里吗?”
陈季摇头:“知道,不过离我们现在的位置比较远,我昨天去看了一下,挺简陋的,只有一张床和四面墙。黎姐,你问这干嘛?”
黎涣说没啥,就随口问问。
二人走到地势相对比较高的山峦,这距离村庄有很大的距离。黎涣记挂着秦师爷的话,她对照着脑海里学过的风水之术,取出罗盘辨识八卦方位,然后环视山谷的两侧。
望山观起色,断位靠银针。这个八卦罗盘上有两根长针,一根短针。其中短针是用天铁做成的,也就是陨石。既可以看阴宅选坟地,也能用来观山定龙脉。
这里的地势稳重雄浑,有气吞万象之势,并且前有蒙古大草原望,后有大兴安岭靠,周围还有六条玉龙一般的瀑布从山上奔流而下,好似在汇成一条大江。这种山水格局是一块极佳的风水宝穴,虽然这样的气派不足以埋葬帝王,但是埋个王侯将相还是有点富余的。
她心说果然是真的,这谷里必有贵族的古墓。不过有可能还会有其它古墓,但这不会产生什么影响的,只要等到半夜三更,月光和星星自然会指出那大墓的基本位置。
黎涣做了十年多的摸金校尉了,这几年里的大墓不太容易找,加上人多的地方做事不方便,还要以草堆,盖房子等行为做掩护,加上现在的法律管得严,民众又对盗墓贼喊打喊杀,可别提有多难搞了。
如今发现有这么大一块肥肉,黎涣的心都有些颤抖了。不过这墓明显在老林子里的深处,极为危险,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猎人也不敢涉入。因为这里面威胁性命的东西太多了,不管是野生猛兽,天气变化、还是自然环境都可能会要了人命。关键是地形复杂,要是独自一人碰上沼泽,给捂在里面,就提前去跟阎王爷报道吧。
怪不得那九叔要他们过来,这可真是个不错的做法。
黎涣和陈季没打算这么早回去,他们站在那里观望了好一会儿,然后一拍决定去森林边缘的那一条溪流处捉鱼,添加一下食材。
这大山里的新鲜事物很多,山货也很多,对于黎涣那些一年到头在野外吃压缩饼干的人,好多山里产的东西是头一次吃到,可以说是美味佳肴。
两人走到小溪边缘处,发现那里有一棵大树非常出众,竟然挂着一个比小牛还大的马蜂窝,黑压压的一片,巨大马蜂飞来飞去,嗡嗡声震耳欲聋。
陈季和黎涣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免感到有些害怕。陈季叹道:“好大一颗马蜂原子弹啊。”
其实马蜂没什么可怕的,马蜂再厉害比得上僵尸吗?但是被马蜂蛰上是什么感觉?但黎涣又随即一想,呸呸呸,捉鱼才是真格局。
黎涣带着陈季往溪流下面走去,这种蜂的体形巨大,不用多说,肯定有毒,要是挨它们一两下子蜇就完了,差不多远离危险区域后。黎涣看着溪水,心想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蓝则广。嘿,瞧这么清澈的水,实则暗藏玄机。
不过她好在自小就开始学习游泳,不管是带跳台的游泳池,还是风高浪急的海边,都是她小时候游泳的去处,水性就是在那时候练出来的,其中有好多次差点淹死在水里。因为当时胆子比较大,所以她不知道什么叫作危险。
陈季脱下衣服,卷起裤脚,就下水了,黎涣也紧跟随后。那溪水不深,不到一米的样子,此时虽是盛夏,但山中的溪流却挺冷的,黎涣见陈季时不时几个猛子扎到底抓鱼,心说这个年纪就是好啊。
过了一支烟的功夫,两人的手上各拎着三四条鱼。黎涣穿好鞋,突然感觉附近有些不对劲,他们头上怎么飞着这么多马蜂?
她心中不妙,扭头去看那棵树,只见一个穿着军大衣,带着狗皮帽子扎围脖的男孩,正在树下用长长的杆子,猛捅蜂巢和树干迎接的部分,他的一边是燃烧的火柴,一边则是已经捅下来的蜂窝。
陈季也察觉到了,他看了看那里,说道:“我的天呐,这不是那个张璟文的弟弟吗?!他没事捅蜂窝干嘛?真是勇气可嘉,黎姐,咱们快点回去,不然晚点就要被蛰成狗熊了。”
黎涣心里也急,突然有一只大马蜂飞到她的额头上,并蛰了一下,她吃痛一声,拍掉并一脚踩死了去。
回到村支书的家,秦师爷正在悠哉地喝茶。他一看黎涣肿起来的额头,差点儿把茶水喷出来。
秦师爷大声问黎涣:“我靠,老黎,你这是咋了?”
黎涣反应过来,摸了摸被蛰的额头,果然摸到了一个肿的像鸭蛋似的包,心想这马蜂是真他妈的毒,短时间内就肿成这样子。她有些尴尬地说:“老秦,我被马蜂给蛰了。”
本以为秦师爷会关心她或者是回房间拿药膏,谁知道他竟然指着自己哈哈大笑地说:“你也太没用了,你看小季一点事都没有,就你被大马蜂蛰到,哈哈哈,笑死我了。”
陈季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秦师爷,你别笑黎姐了,我那是运气好,不然我也会被马蜂蜇几个大包。”
黎涣感觉心里有些拔凉拔凉的,她瞪了秦师爷一眼,把鱼扔在地上,就回房间了。这时,秦师爷突然说道:“别生气啊,小黎,我背包里有几盒外伤药,你去擦一点,啊哈哈哈。”
到了下午,黎涣包了一头纱布,坐在桂花树下面,秦师爷则在一旁偷笑不已。陈季感觉黎涣的眼睛都快冒绿光了,不由得替秦师爷捏一把汗。
此时已近黄昏,血红的夕阳挂在天边,放眼眺望,只见红日欲坠,天际全是大片大片的红云,整个天空就像被浓重的油彩所染,真是沧桑如海,残阳似血。
秦师爷见此美景,便不再取笑黎涣了,他叹道:“老黎啊,山里的景色太美了,咱这趟没白来呀。”
黎涣闷闷嗯了一声,喝了一口茶水。
“有人在家吗?”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稳重好听的声音,是个男的。
黎涣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个十分年轻的男人,手中还提着一个用竹子编成的箩筐,里面一看就知道装的是蜂窝。不过黎涣只是简略看了这人的整体面貌,然后就先被那一双大长腿给吸引住了,那双腿穿了一条很普通的水磨牛仔裤,非常的笔直,光凭着这双腿的长度,黎涣就猜到这人的身高可能接近一米九。
就是因为这个,黎涣就知道这男人不是早上捅蜂窝的那个,因为比那人高太多了,应该是哥哥或舅舅之类的。
陈季走上前,说:“村支书和他媳妇去镇上买东西去了,张璟文,你要是有急事的话,要不先把东西放在这里吧。他们回来了以后,我再帮你传话。”
这两人是在昨天刚认识的,说起来,应该算是个朋友。
张璟文看了看坐在桂花树下乘凉的黎涣和秦师爷二人,最后目光落在黎涣的身上,眼睛有一瞬间亮了亮。
黎涣跟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个名叫张璟文的男人长着一张极其俊美的脸,五官端正分明,眉眼俊雅深遂,并微微透着几分书卷气。关键还身形修长,宽肩窄腰,明明是乡下生活的人,却给人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她心中顿时倒抽一口气。我的妈我的姥,这真他妈帅!黎涣在心里默默狂吼一声。
“不用这么麻烦”张璟文摇头笑道:“你拿着就行了,里面有两条鱼,记得拿出来,我家还有点事,先走了,再见。”
说完,他就递在了陈季的手上,然后看了一眼黎涣,转身走了。
黎涣起身走到陈季的旁边,探头出去看了看离去的张璟文,看了看箩筐里的东西。说:“今晚得吃了,小季,你和他认识?”
“是的,黎姐。我和他是在庄稼上认识的”陈季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有些同情:“他的为人很好,只可惜老天不长眼。”
黎涣心里非常好奇,在她的追问之下。陈季才说道:“那人叫张璟文,高中就辍学去镇上打工了,每天起早贪黑的,简直比读书还要苦。不过有因必有果,在他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
“那挺可怜的”黎涣说:“他那些亲戚朋友呢?不理他吗?”
陈季道:“现在社会险恶,再好的亲戚朋友多半也不会乐意理这些,谁会希望家里多一张嘴吃饭,而且还是别人的孩子,你说是吧?黎姐。但听他讲,家里还有一个年迈的外婆和正在上高中的弟弟,所以说呢,他是家中唯一的顶梁柱。”
黎涣听他这么一说,心中对这个张璟文心疼又同情,心想要是早点遇上他的话,说不定她会支助一些。嗯,不对,她心里怎么会泛起这种感觉?以前可是一点都没有的,哎算了,应该是心理作用罢了。
夜色降临,黎涣趁着村支书俩夫妻做晚饭的期间,就拿着罗盘出去了,她在心里盘算着等到月上中天之时,她要去倒一个大户人家的斗。毕竟这两年来她很少盗墓了,心里多多少少是痒痒的,这里的山脉又奇多,很多位置都算得上风水宝地。
虽然说过几天去盗一个王候将相的大墓,但黎涣性格比较乖张,若是今天不倒一个斗,恐怕晚上睡觉要辗转反侧,失眠了。
山里的人们一遇到天黑,几乎是不出门的。所以黎涣才放心,她站在田野的山坡上,看看天上的月亮,对比了一下罗盘,然后环顾周围,最后将方位确定了下来,这是一个最有身份的大户人家的墓,就在老林子的里面,但是不深入腹地,是没有多大危险的。
黎涣顿时心花怒放,打算先回去好好吃一顿饭,睡一会儿觉,养足了气力。半夜就来林子里动手挖掘。
可刚一转身,突然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男孩,正幽幽地看着她。
黎涣被吓得卧槽一声,手中的罗盘差点掉下来,心说妈的!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