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1 / 1)

我是一位霍伦帝国贵族麾下的称号骑士,靠着一手绘画的本事在摩克托斯子爵手下谋一份差事。摩克托斯子爵的封地位于帝国边境,周围星罗棋布着一些小国。虽然摩克托斯家族所在的黑土领没有帝国驻军,只有几百个勉强维持治安的民兵,但数百霍伦里外的帕拉格要塞,仍然足以震慑那些小国,让它们断掉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况且此地远离北境,那托人不可能顶着一层又一层的帝国军队跑到这里来劫掠。按理说,这里本该是宁静祥和的所在。事实也确实如此——至少在摩克托斯子爵动身前往洛卡特之前是如此。

那一晚,现任摩克托斯子爵——帕森特·摩克托斯被仆人从睡梦中叫醒。那是一封从洛卡特来的急件。子爵拿着信进了书房,反锁上门,彻夜未出,连仆人送饭也不开门,只让管家特朗一直守在外面。听特朗说,能隐约听到书房里传出的叫骂声,这让我十分好奇信中的内容。在我心中,老爷一向是位沉着稳重的人。

天微亮时,摩克托斯子爵终于走出书房,脸上写满疲惫与无奈。他吩咐沃拉特管家叫醒所有家人。正值仲春,被硬生生从被窝里拖出来的我本有些不悦,却听沃拉特说老爷神色异常,这才强打起精神,收拾好行装出了房门。

肩膀夹着画具,挎着一个布袋子,便是我的全部家当。其中最珍贵的,是早年我在北境为阿库塔拉山所作的一幅油画——它不仅能使周围空气降温,更能安定心神。状态奇佳时,我甚至能靠它在空气中唤出片片雪花。我知道这些功效在旁人看来或许无甚大用,但我却格外珍视它,因为它代表了我绘画技艺和认知的最高结晶。我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投在了绘画上。虽然现在每完成一幅画都能得到大把的普克勒(帝国金币),但它们总是被我立刻投入到下一幅画的筹备中——购买昂贵的颜料、画布或是画笔。记得有次我甚至押上全部身家,只为买一小袋魔晶石粉末当颜料。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但结果证明并非如此——相反,那幅画最终让我觉醒了魔能,成为了一个魔能者。这也是我一个原本平平无奇的画家,却能获得骑士称号的关键缘由。尽管我明白,凭这手能将魔法融入绘画的本事,或许能博取更高地位,但我生性淡泊,更偏爱平静。权力越大,背负的压力也就越重,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承受的。

强打精神走到大厅,只见摩克托斯子爵正指挥众人紧张地整理家族物品,我才猛然意识到事态严重,睡意瞬间全无。

子爵见我来了,立刻命我去画室将那些画作悉数收起,尤其是蕴含魔能的那几幅。当然,这些画作都已为子爵所有,多是一些风景画,其间也夹杂着几幅描绘摩克托斯子爵与其夫人的肖像。

我心中疑惑更甚,但还是依言迅速收拾好画作,交给了沃拉特。

宅邸门前,马车夫已将主马车驾到,后面还跟着几辆运送货物的马车。我心头一沉,快步走到子爵身边询问。他领我回到大厅一角,压低声音道: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帝国心脏,皇帝陛下的居所——神圣之都莫林顿,爆发了政变,皇权已然倾覆。二皇子出逃后在格拉特沃起兵,号召讨伐篡位者。如今帝国各地纷纷表明立场,支持不同的派系。帝国边境伯爵厄莫里茨爵士急召所有封臣齐聚洛卡特,商议投靠何方,并为可能到来的战争未雨绸缪。

我不禁打了个寒噤。几年前,在我尚未因追寻理想而与父母彻底决裂前,我曾在莫林顿的首都帝国学院修习天文学。学院毗邻皇宫,我曾无数次经过那巍峨的宫门。门前肃立的御林卫,闪耀着冷光的宫墙,无不彰显着森严壁垒与无上威权,那种压迫感至今烙印在我的记忆深处。

在我固有认知里,皇宫坚不可摧,代表着一个固若金汤的秩序。尽管我对居于其中的人未必怀有深厚敬意,但对这皇权象征本身所代表的稳定性,从未有过丝毫怀疑。眼下的剧变彻底颠覆了我的想象。我实在困惑不解,这样的堡垒是如何从内部被攻陷的?据我所知,皇室成员掌握着蒙特罗兹大陆最强的力量——天鹰军。从当年学院里熟识的贵族同窗口中得知,每一位天鹰军士兵皆是御林卫中的佼佼者,每人皆有一只自幼亲手饲养、并肩长大的阿托卡巨鹰为伴。那些巨鹰与主人的情谊早已超乎主仆,形同至亲。他们一同进食、一同训练,士兵驾驭着巨鹰翱翔天际。天鹰军不仅装备精良无双,其内部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每支五人小队,必有一名魔能者担任队长。

除非是天鹰军自身出了叛徒,又或者政变者中潜藏着超乎想象的强大魔能者,能在瞬息间压倒所有天鹰军的力量,否则皇宫绝无可能沦陷。我暗暗思忖着。

我倚在主宅大门边,望着仆人们脚步匆匆地将各种贵重物品搬上马车。这些物品将被转移到摩克托斯家族鲜为人知的古宅——谁也无法预料,这场波及整个帝国的政变风暴,最终会给这个仅传承了两代的家族带来何等命运。莫林顿的大人物们只需指尖轻捻,便足以让这小小的边境家族灰飞烟灭。我抬起头,目光投向远方连绵的群山。山峦几乎尽披深绿,少数几座山峰高处,仍挂着几片雪色未融的银妆,在白日暖阳下映出几分黑白混杂的异样光泽,为这焦灼的时刻平添了一抹奇异的宁静。

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既有群山的清新草木之气,竟也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令人心悸的硝石气味。一丝紧张混杂着遗憾爬上心头,那些平静安详的日子,恐怕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子爵抱着一个狭长的木箱走出门来,神色凝重。箱内装着上一代摩克托斯子爵最珍视的战利品——一根科西罗萨满法杖。但在现任子爵帕森特·摩克托斯眼中,它的价值并非至高,因为他并非魔能者,无法驾驭其中的力量。我也一样,我的魔力太过微弱,仅仅是勉强让杖尖那块嵌着的石头发出一点微光,就足以耗尽我所有力气,眼前发黑,几近晕厥。然而,即使无法驱动它,只要触摸到杖身,那深藏其中狂暴而磅礴的魔能便会汹涌而至,几乎要将人的手掌弹开。透过这法杖,足以窥见第一代摩克托斯子爵那深不可测的冰山一角。那位初代子爵——托瓦克·摩克托斯,乃是位极其强大的魔能者。传闻他能将魔能灌注于剑锋,举手投足间斩出撕裂大地的剑气。这正是他受封为子爵的根本原因——伯爵看中了他那惊世骇俗的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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