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裴临忍不住出声。
“你们前头那个娘私藏的，现在是我的了。”燕照雪挑眉看向大儿子，“怎么？我不能用？”
三个孩子齐齐摇头，眼睛都黏在那糖上移不开眼。
以前爹爹在的时候，过年他们还能吃上东西。
可后来爹爹出事，他们连过年都没吃过甜味。
燕照雪腕一抖，砂糖均匀地铺满面皮，又利落地卷成长条，再盘成圆饼。
热锅下油的滋啦声里，面饼迅速鼓起可爱的气泡。
甜香像有实质般在厨房里流淌。
裴珠珠的口水都快兜不住了。
第一张饼出锅时，金黄的表面还冒着细密的小油泡，边缘微微翘起，露出里面融化的糖浆。
夕阳西斜，院子里那棵歪脖子枣树投下斑驳的影子。
燕照雪端着刚出锅的糖饼走出来，木托盘在破旧的石桌上“咔嗒”一声轻响。
这张石桌缺了一角，桌面裂着几道细缝，缝隙里积着经年累月的油垢。
桌腿底下垫着块碎瓦片，否则稍微一碰就会摇晃。
“把汤端过来。”她头也不回地吩咐。
裴临抿着嘴，第一个上前，小心翼翼地端起盛着鸡蛋汤的粗陶罐。
指尖碰到盘沿时，热意烫得他指尖一缩，却硬是没松手。
裴野见状，连忙捧起装咸菜的小碟子跟上。
裴珠珠迈着小短腿，双手捧着四双筷子，走得摇摇晃晃。
燕照雪在井台边洗手。
青石砌的井台边缘长着深绿的苔藓，木桶的绳子磨得发亮。
她掬起一捧凉水泼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在粗布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三个孩子已经规规矩矩坐在石凳上。
说是石凳，其实是用几块扁石头垒起来的，坐上去硌得慌。
裴临的背挺得笔直，眼睛却不受控制地往糖饼上瞟。
糖浆从饼的裂缝里渗出，在夕阳下泛着诱人的琥珀色光泽。
燕照雪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们对面。
石凳“嘎吱”响了一声，吓得裴珠珠一哆嗦。
“吃啊。”她拿起筷子，敲了敲陶盘边缘。
三个孩子没动。
之前的娘根本不允许他们上桌吃饭。
裴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裴珠珠的小手在膝盖上攥成拳头。
燕照雪嗤笑一声，直接伸手把金黄的糖饼一人一张，“啪”地拍在他们面前的粗陶碗里。
“凉了就不脆了，赶紧吃。”她故意凶巴巴地说，自己先咬了一大口。
热糖浆烫得她“嘶”了一声，却满足地眯起眼。
幸亏她会吃饭，上一世休假时候最喜欢看美食博主，动手能力一级棒。
当雇佣兵的什么都要会一点，他们以前护送的路程都很危险。
偶尔会经过沙漠和雨林，只能就地取材。
要是没有一手好厨艺，早就饿死了。
裴珠珠最先忍不住，小手抓起饼子就往嘴里塞。
糖浆沾了满手，她急得直舔手指。
裴野见状也低头咬了一口，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眼睛倏地亮了。
只有裴临还僵着。
他盯着碗里的饼，突然哑着嗓子问：“为什么？”
燕照雪咀嚼的动作一顿。
夕阳把她的睫毛染成金色，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