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三皇子的“雪中送炭”(1 / 1)

皇后所赐的“赤焰”金簪,如同一个华丽而冰冷的诅咒,被深锁在王府库房最隐秘的角落,由萧玄弈的心腹暗卫日夜看守。那诡异的温热感和吸附力,时刻提醒着两人潜伏在暗处的致命威胁。王府表面平静,内里却如同拉满的弓弦,绷紧到极致。

梅林“巫术”风波与钦天监“物理打假”事件在宫中掀起的波澜并未平息,反而在皇后一党的刻意渲染下,裹挟着“宁王妃行事诡谲,恐引天罚”、“宁王藐视钦天,动摇国本”等流言,甚嚣尘上。朝堂之上,一些依附于三皇子的御史言官也开始蠢蠢欲动,奏疏如同雪片般飞向御案,内容虽隐晦,却字字指向宁王府的“不安分”。

就在这山雨欲来、风声鹤唳的微妙时刻,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带着一份看似“雪中送炭”的厚礼,叩响了宁王府的大门。

来者,正是三皇子萧景宸。

他并未身着皇子蟒袍,而是一身低调的月白云纹锦袍,玉冠束发,面容俊美依旧,只是眉宇间那惯有的阴鸷似乎被刻意收敛,换上了一层恰到好处的忧色与关切。他独自一人,连贴身侍卫都留在府外,姿态放得极低。

“听闻弟妹前番在宫中受惊,又因那铜镜之事惹得流言纷扰,为兄心中甚是不安。”萧景宸被引入花厅,甫一落座,便对着上首的萧玄弈和苏攸晚温言开口,目光落在苏攸晚略显苍白的脸上,带着兄长般的“真挚”关怀,“宫中那些闲言碎语,弟妹不必放在心上,清者自清。皇后娘娘也是关心则乱,那‘赤焰’簪,虽是好意,但若引得弟妹心中不适,反倒不美了。”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撇清了自己与流言的关系,又替皇后“开脱”,更暗示自己知道“赤焰”簪可能让苏攸晚“不适”。言语之间,仿佛真是个体恤弟妹、化解干戈的好兄长。

萧玄弈端坐上首,面容冷峻,端着茶盏的手指骨节分明,并未因萧景宸的“好意”而松动半分。他深邃的眼眸平静无波,只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苏攸晚则扮演着大病初愈、惊魂未定的柔弱模样,微微垂首,低声道:“谢三皇兄挂念。妾身…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并无大碍。”心中却警铃大作。黄鼠狼给鸡拜年,萧景宸此来,绝对没安好心!

果然,萧景宸话锋一转,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触手温润的玉盒。玉盒开启,一股极其淡雅、若有似无的草木清香瞬间弥漫开来。盒中,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浑圆、色泽如深海般幽蓝的宝珠静静躺在柔软的锦缎之上。宝珠内部,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尘在缓缓流转,散发出柔和而稳定的淡蓝色光晕,将周围一小片空气都映衬得如梦似幻。

“此乃‘碧海凝冰珠’,”萧景宸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矜,“是早年北狄左贤王所赠的奇珍。此珠生于万年寒泉之底,汲取极寒水精,有凝神静气、驱邪避秽、安抚神魂之奇效。更难得的是,佩戴此珠,百步之内,凡火难侵,诸邪退避!”他将玉盒轻轻推向苏攸晚的方向,语气恳切:

“为兄思来想去,此珠最能安弟妹心神,压惊定魄,更可辟除那些无谓的‘火厄’流言。今日特将此珠赠与弟妹,望弟妹早日康健,莫再为宵小之言烦忧。”

碧海凝冰珠!驱邪避秽!百步辟火!

苏攸晚的目光落在那枚散发着幽蓝光晕的宝珠上,心头猛地一跳!这功效描述…与钦天监那枚被萧玄弈拆穿的“赤阳辟火珠”何其相似!只是属性从“火”变成了“水”!联想到萧景宸与北狄左贤王勾结的死亡笔记内容,这枚“左贤王所赠”的珠子,其用心昭然若揭!

这绝非安神定魄的宝物!这极有可能是另一件…追踪法器!甚至是…某种更阴毒的装置!

萧玄弈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如同冰锥般刺向那枚幽蓝宝珠。他指尖微动,似乎想立刻将其扫落。

苏攸晚却比他更快一步。她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惊喜与感激之色,伸手接过了玉盒,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那冰凉的珠身。

“如此贵重之物…妾身愧不敢当。”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将玉盒捧在掌心,仔细端详,“此珠光华流转,幽深如海,当真…神奇。”她的指尖,在珠身光滑的表面细细摩挲,感受着那温润中透出的、一丝丝极不寻常的…恒定而稳定的冰冷感。这绝非天然玉石该有的温度变化!

更让她心头警兆骤升的是,当她的指尖划过宝珠某一处时,一种极其细微、如同蚊蚋振翅般的嗡鸣震颤感,极其短暂地透过指尖传来!若非她精神力高度集中,几乎难以察觉!

这珠子内部,有东西!是精密的机括?还是…某种能量装置?

萧景宸看着苏攸晚“爱不释手”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得逞的阴冷笑意,面上却依旧温煦:“弟妹喜欢就好。此珠需贴身佩戴,置于心口,效果最佳。”他特意强调了“贴身”和“心口”。

苏攸晚心中冷笑,面上却感激地点头:“三皇兄厚爱,妾身感激不尽。只是…”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赧然,“妾身自小对这等蕴含天地精华的宝物便心生好奇,总想探究其本源奥秘。不知此珠…可否容妾身…仔细观摩把玩一番?也好解了心中这点痴念?”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带着女子对珍宝天然的好奇心,又显得天真无害。萧景宸虽觉有些突兀,但见她神色恳切,又想到她那些“奇技淫巧”的癖好,便也只当是她的怪癖,并未多想,大方地点头:“自然可以,弟妹随意。”

苏攸晚捧着玉盒,走到花厅一侧光线明亮的窗边。萧玄弈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她,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全身肌肉已悄然绷紧,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苏攸晚将玉盒放在窗边小几上,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枚幽蓝的“碧海凝冰珠”。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宝珠之上,那流转的星尘光芒更加璀璨夺目。她屏住呼吸,指尖凝聚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沿着珠身每一寸弧度缓缓移动、按压、感受。

她的动作看似轻柔随意,如同在欣赏把玩,实则蕴含着极高的专注力和对物质结构的洞察力。材料力学。应力分布。可能的隐藏接缝。

时间一点点过去。花厅内寂静无声,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萧景宸端坐品茶,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很满意苏攸晚对这“礼物”的沉迷。萧玄弈则面无表情,眼神却锐利如鹰隼。

突然!

苏攸晚的指尖在宝珠底部一个极其细微、几乎与周围弧线完美融合的凸起处,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玉石质感的弹性!

找到了!

她心中一定,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她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指尖的角度,用修剪得圆润光滑的指甲,如同最精巧的镊子,对准那处微不可察的弹性点,灌注了全身的巧劲和精准的控制力,猛地一压一挑!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玉珠落盘的脆响!

在寂静的花厅中,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只见那浑圆一体、光华流转的幽蓝宝珠底部,竟被她硬生生撬开了一个米粒大小的、极其规则的圆形小孔!一股更加浓郁的、带着冰寒气息的草木清香瞬间从小孔中逸散出来!

苏攸晚没有丝毫停顿,她迅速从发髻上拔下一根细如牛毛的银簪,小心翼翼地将簪尖探入那个小孔之中!手腕极其稳定地轻轻一拨、一挑——

“叮铃!”

一个只有黄豆大小、通体银白、表面布满极其精密细密螺旋纹路的金属小球,连同几缕缠绕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半透明丝线,被她的银簪从那幽蓝宝珠的“心脏”中,精准地挑了出来!滚落在铺着锦缎的玉盒之中!

而失去了核心的“碧海凝冰珠”,瞬间光华尽失!那流转的星尘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徒有其表的、内部布满细小导槽和残留蓝色荧光粉末的空洞琉璃壳!那恒定的冰冷感和方才逸散的草木清香也骤然消失,变成了一种廉价的、带着化工气息的冰凉感!

花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萧景宸脸上的温煦笑容瞬间僵住,如同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眼底的阴鸷如同毒蛇般猛然蹿起,死死盯着玉盒中那个被拆解得一文不值的珠子残骸和那颗闪烁着冷光的金属小球!

萧玄弈的瞳孔骤然收缩,随即爆发出冰冷刺骨的杀意!他猛地看向萧景宸,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苏攸晚却仿佛没感受到这凝滞到爆炸的气氛。她拿起那枚银白金属小球,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又轻轻掂量了一下,甚至还放到鼻尖闻了闻那残留的微弱蓝光气息(带着一丝极淡的硫磺和金属味)。然后,她抬起头,看向脸色铁青、眼神几乎要喷火的萧景宸,脸上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般的、带着理科生求知欲的“纯真”笑容:

“三皇兄,您这‘碧海凝冰珠’…里面构造真是精妙啊!”

她指尖拈着那枚银白小球,如同展示一个有趣的玩具,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拆解”成功的兴奋:

“这外壳是特制的寒玉琉璃,导热性差,所以摸着恒温冰凉。里面填充的是混合了夜光粉和冰片香精的惰性粉末,营造‘星尘流转’和‘草木清香’的假象。”

她将小球在指尖转了转,目光落在那些精密的螺旋纹路上,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最核心的,就是这个带螺旋纹的小东西了。材质…嗯,应该是某种磁石合金?或者…掺了特殊感应材料的金属?纹路是用于增强某种…‘场’的共鸣?刚才妾身拿着它靠近心口时,感觉它在微微发烫震动呢!这应该就是您说的‘贴身佩戴、效果最佳’的奥秘所在吧?”

她顿了顿,仿佛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歉意和一丝无辜的困惑,看向萧景宸:

“不过…三皇兄,您确定这是‘辟火珠’?不是…某种用来追踪定位、或者收集佩戴者心脉气息的…小法器?”

她晃了晃手中那颗冰冷的小球,语气带着理科生特有的、实事求是的耿直:

“这怎么看,都更像是一颗…会发热发烫、还会偷偷‘打小报告’的…玻璃珠啊?”

“玻璃珠”三个字,如同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萧景宸的脸上!

他精心准备的、裹挟着“北狄奇珍”和“兄长关怀”光环的追踪法器,在苏攸晚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睛和那双灵巧得如同神匠般的手指下,被剥掉了所有华丽神秘的外衣,拆解得如同孩童的劣质玩具!那赤裸裸的“玻璃珠”评价,更是将他所有的算计和伪善,都钉在了耻辱柱上!

萧景宸的脸色由青转紫,再由紫转黑,额角青筋暴跳!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袍袖带翻了手边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锦袍下摆,他却浑然不觉!那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攸晚,里面翻涌的怨毒和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他精心策划的“雪中送炭”,瞬间变成了自取其辱的闹剧!

“苏、攸、晚!”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暴怒!

“三皇兄息怒!”萧玄弈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强大的压迫感,“爱妃她只是…求知心切,又恰巧…手巧了些。想必三皇兄也是被那‘左贤王’所蒙蔽,才得了此等…华而不实的‘玻璃珠’?无妨,此物虽无用,但三皇兄这份‘心意’,本王与爱妃,心领了。”

他刻意加重了“玻璃珠”和“心意”二字,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在萧景宸的心上。

萧景宸胸膛剧烈起伏,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看着萧玄弈护在苏攸晚身前的冷硬身影,看着苏攸晚手中那枚如同讽刺般闪烁的金属小球,又看着玉盒里那堆残骸…他知道,今日之辱,已成定局!再待下去,不过是自取其辱!

“好…好得很!”他猛地一甩袖袍,脸上勉强挤出一个扭曲至极的笑容,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了苏攸晚一眼,“宁王妃…好见识!好手段!为兄…受教了!告辞!”

说罢,他不再看任何人,如同身后有恶鬼追赶,带着一身狼狈和滔天的怒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那背影,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狂暴与怨毒!

花厅内,再次恢复寂静。

苏攸晚看着萧景宸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竟已惊出一层冷汗。刚才拆解时的专注和冷静褪去,才感受到面对那条毒蛇近距离杀意的压力。

萧玄弈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枚冰冷的金属小球上,眼神锐利如刀:“此物…”

“追踪器,或者…某种生物信息采集器。”苏攸晚肯定地说,“靠近心口会发热震动,绝对有问题。北狄的秘术…果然诡异。”她将小球递给萧玄弈,“殿下,此物或许能成为我们反制他的线索。”

萧玄弈接过小球,入手微沉,那精密的纹路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将其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攥住了萧景宸的一截毒尾。

“他不会善罢甘休。”萧玄弈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今日之辱,他必百倍偿还。尤其是对你…”他看向苏攸晚,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忧。

苏攸晚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凝重:“殿下,比起报复,妾身更担心另一件事。”她的目光转向窗外,仿佛穿透了王府的高墙,落在了某个阴暗的角落。

“萧景宸今日此来,表面是送‘辟火珠’,实则是试探。”

“他试探我们对‘赤焰’簪的态度,试探我是否真的‘受惊虚弱’,更重要的…”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寒意:

“他刚才离开前,看我的那一眼…充满了怨毒,但还有一种…更深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志在必得!”

“他笔记里提到的‘椒毒’…‘让她自己病死’…我怀疑,他可能已经等不及‘意外’了…”

“下一次,他或许会…直接下毒!”

萧玄弈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阴鸷,周身杀意暴涨!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金属小球,冰冷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他敢!”

两个字,如同从地狱深处刮出的寒风,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

“本王会让他知道,动你的代价…是他萧景宸…承受不起的!”

窗外的阳光明媚,却驱不散花厅内骤然凝聚的、比那幽蓝宝珠更冰冷的杀机。萧景宸的“雪中送炭”,送来的不是炭,而是点燃最终战火的引信。而那枚被拆解的“玻璃珠”核心,如同一颗沉默的毒牙,预示着更加凶险的博弈,已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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