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长时间的打斗。刑天的体力,渐渐不支。面对常宽竭尽气力的一搏,他强撑起身子,本能拿节钺硬刚。
常宽狂蟒渡渊的速度,哪容刑天思索。几乎是眨眼之间,他旋转到跟前。他抡起兽耳刀,砍向刑天的头颅。
刑天举起节钺,横柄急挡。只听咔嚓一声,节钺断裂两半。
“刑天……”云桑正清除残存的越夷偏将,待她回身,已经来不及了。她哭泣着嗓子,大声呼叫。她多想顶替爱之心切的男孩。可她没有机会。
嘭,一根乌木棒,挡住常宽的刀刃。高大的身体,飞起一脚,把他踢飞十几隶首。
常宽象堆烂泥,软瘫在地上。离农耍眯仅咫尺之遥。农耍眯挥起狼指套,锁住他的喉头。
“赤帝……”云桑破泣为笑,晶莹的瞳眸,对及时赶到的夸父,满是感激之情。
“赤帝为何离开星柱洲?”刑天感激中有些好奇。
月鱼去世后,他心灰意冷。独自去了星柱洲,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刑天等人抽空看望他,经常让沐春农耍眯,给他带去食物,虽然一一笑纳,明显沉默寡言。
看得出,月鱼的死,对他打击最深。
“兄弟,时间紧急,你和农耍眯、云桑,暗走少青山小道,驰援烈山宫……”夸父看向刑天的鼓眼,表现得出奇凝重:“不管天支营发生何事,绝不回头!”
“赤帝?”
“事不宜迟,快走!”夸父推走恋恋不舍的刑天。大声说:“只管向前走,这里的一切,为兄替你担当!”
夸父捡起常宽的兽耳刀,递给刑天。取代断裂的节钺。
————
天刚蒙蒙亮,烈山宫外,已是人山人海。东黎的蛇纹旗,越夷的卷云旗,交相摇曳。
声势浩大的场面,让躲在门角偷看的姜明鲲,莫名沁出冷汗。
姜尹浩不敢趁夜攻打烈山宫,主要是忌惮天支营。加上身受重伤,急需疗养。
刚才,服了闻崚配制的壮身丸,气色明显好转。眼看蚩尤之位,唾手可得,他想出一个名正言顺,代替姜澉的计策。
他想'利用公孙勖十二生甲阵的幻阵,逼他说出和姜容清的私情。
他抬望石阶下空旷的点兵场。纵横交错的生甲兵,已经排列就位。不禁暗暗佩服公孙勖的能力。
“盡儿,待姜澉等出来,休要正面掩杀,只管引诱到十二生甲阵中!”姜尹浩捂住开始回痛到肋骨的伤口。想到均乐的偷袭,莫名地咬牙切齿。
“父王,公孙勖求见?”黑匏匆匆来到点将台,俯耳轻说。
“快快有请!”姜尹浩本来捂着伤口,倚栏眺望点兵场。听到公孙勖来见,精神为之一振,径直迈步石阶口。
石阶底层,一群身裹兽甲、手持战器的族兵。他们簇拥着一位胡须垂胸,身穿黑白块状纹饰的长裾,年纪约摸四旬的长者,急步走来。
“公孙勖典王……”姜尹浩强忍伤口的剧痛,脸上堆笑。他故意唤公孙勖的原称,以此对姬宽苓贬黜他的不满。
“黎主此言差矣,轩辕少典盟位,勖本无心。少典贬黜,正合吾意。”公孙勖长须一捋,浓聚的团眉下,豹环眼闪烁孤傲的光:“十二生甲阵艮位排列,对应的人,除了姜澉、姜明鲲、霍康,还有谁?”
“还有均乐、风瑾、阴阳面具……”姜尹浩恨恨说出的名字,含糊不清。
“找出均乐、风瑾的生甲,不足为虑。可戴着阴阳面具之人,如何判断生甲?”公孙勖大头鼻拧动,语气一沉:“不知对方使用何等战器?”
“长剑!”姜尹浩回忆风齐跟五符打斗的场景,疑窦丛生。鹞子眼幽幽道:“只是不见出鞘!”
“黎主尽管放心,勖定能逼其出鞘。”
“有劳勖兄。事成之后,烈山宫的归灵易,任尔运用!”
“哈哈哈,黎主果然识务,懂得投其所好!公孙勖将竭尽所能!”
——
热溪河口东边,少青山延伸到此处,山势急剧放缓。最后,变成丘墊交错的小山岗。
“由此地奔赴烈山宫,大约三百隶首。我等在山岗歇息一个时辰,再行赶路。”云桑汗流浃背。绸裾沾满了鲜血。她不顾自己的疲惫。而是拉着刑天,仰起脸,晶莹剔透的眼眸,满是关切。
热溪河口对战常宽,确实耗尽刑天多数体力。加上急行一多百隶首。他只觉得双膝胀疼,浑身无力,身体摇摇欲坠。
当云桑扶着他,强撑的坚毅,再也掩饰不住身体的脆弱。他松开云桑的手,双膝一软,瘫在草地上。
“刑天!”云桑见势不妙,她坐下身子,把他抱在怀里。焦急呼唤。
面对不惧自己生死,也要守护他的云桑,刑天并非顽石心肠。他也想过,好好爱她一场。可是,闭上眼睛,全是弦卫的影子。
“云桑,我没事,待我休息一会。”他挣脱她的怀抱。忧郁的虎眼,带着一丝苦笑:“走得匆忙,要是有吃的,该多好。”
说到吃,农耍眯眼睛一亮。他从腰际的兽皮袋,掏出烤得焦黄的竹鼠干,递给两人。
“我寻找一些山泉水!”农耍眯说着离开,凭经验,他来到一处高岗。
当他登高远眺,深邃的眼睛,禁不住热泪奔涌,他心头一急,哭泣的嗓子,喊着狼语:“朵索朵尼……”
“发生何事?”刑天、云桑吃了竹鼠肉干,休息片刻,精神骤然恢复。
两人飞奔到农耍眯身边,顺着他的手指:降临的夜幕中,天支营火光冲天,杀声阵阵。
“苏伦恺有何等战技,竟让天支营化为一片火海。云桑、农耍眯,我等原途返回,驰援天支营。”刑天大脑一片空白。
“赤帝的叮咛,权当耳边风。”云桑从火光中,看出端倪。天支营升起的火光,燃烧的地方,大多靠近热溪河,那儿基本上是简易草居。而靠近少青山麓的重营,只有少许轻烟。她一反常态地轻笑:“赤帝常在星柱洲,密行天支营一事,可否告知与你……”
云桑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刑天忽然开窍:“天支营里,霍康大叔病已痊愈。身边更是战将如云。飞鹏、溪珉、离坎、徇年……怎会被苏伦恺击败。”
“看来,是我多虑了。”刑天兴冲冲拉着云桑,高兴道:“我们走!”
“明日增援蚩尤,必有一场恶战。我等养精蓄锐为上策!”云桑拉着他坐下,斜望农耍眯,示意他一起休息。
“我帮你们取水。”他借故离开,茸须却朝刑天一撇。在他的心底,云桑才是他值得爱的女孩。
夜风微凉,三人小憩一个时辰。趁夜行进两百隶首。站在高岗上,夜色下的烈山宫,火把摇曳,隐约可见走动的人群。
“看来,我等早到了!”紧张的神经,一但松懈,身心俱疲。云桑仰头,惬意倒在草地上。一会儿便呼吸芸香。
刑天脱下裾袍,赤膊上身。只留兽皮护裆。弯下腰,轻轻替云桑盖上。他对视农耍眯,两人点点头。坐在云桑左右警戒。
天空发白,烈山宫近在眼前。
云桑起身,把裾袍还给他,看他穿上裾袍,手拿兽耳刀的时候,那种略带忧郁,却坚毅的英气,心底的执爱,再也抑制不住。她扑进他的胸膛,使劲抱住他。
“哈哈哈,还是父王精明,守在天支营外围,不如守在此地!”一群人突然从密林现身。为首者走出列,得意忘形地来到刑天面前。
“原来是手下败将奋霖。”刑天语气嘲讽,刻意压制他的骄气。
“刑天,今时不同往日,赭石城让尔等逃脱,这次就没有那么幸运。”
奋霖细眼冷笑,遗传的凶狠,在脸上表露无遗。他今天使用的是短矛。短矛的形制很怪异。精炼的矛头,泛着青光。矛棱两端,分别淬接两根刺钩。
刑天不敢轻视。上次战败他,并不轻松。今天的说话,底气十足。说明奋霖痛定思痛,这段时间,在战技修炼上,突飞猛进。
心绪刚有闪烁,奋霖挺矛上来,直扎心窝。
云桑、农耍眯见状,与奔涌上来的东黎兵,展开激战。
奋霖的打法,果然标新立异。两人缠斗十几招,刑天专注矛头的攻击。不料,裾袍被刺钩抓住。好在蓝裾袍为姜明鲲赠送,乃精制蚕丝。刺钩挠上,并未划破绸裾。
但刑天的行动,被强力束缚。
挥舞的兽耳刀,大多抡空。
他解开束腰带,飞速脱下裾袍。他赤膊上身,颈脖吊挂的狼牙,不断摇晃。提起插入地面的兽耳刀,他怒瞪虎眼,使出自创的灵猴越涧。双腿借助脚尖的弹力,腾空游走十几步,来到奋霖面前。一招天河挂帘,眼看要结果他的性命。
不料,一个身影疾闪腾越,狼指套勾住兽耳刀兽环。
“农耍眯,此乃何意?”刑天停止刀攻,一脚踹在奋霖的面门,他直挺挺倒下,捂脸呻吟。
“蚩尤密令,勿伤重典血脉!”农耍眯一脸歉意,着重解释:“农耍眯原为姜邗,与奋霖同为大蚩尤后代。”
“姜尹浩可曾放过姜澉蚩尤?”刑天想起灌山黎人的惨死,双蝶姐妹的哀嚎。怒愤满腔,却无可奈何。
奋霖站起,仗着农耍眯护驾。他得意道:“刑天,走出这片林子,便是你的死期,守在外面的,乃常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