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年后(1 / 1)

三年后。

大树之上,少年正端坐于横杈间,专注地用匕首切割着手中的兔肉,将肉块一块块抛向地面。

树下,一群狼正虎视眈眈地围伺着,肉块刚一落地,便蜂拥而上,争相抢夺。

那少年的胸前挂着一副银质狼纹面具,脸颊肤色稍显黝黑,透着日晒雨淋的结实,却丝毫不掩五官的俊朗。他眉骨分明,鼻梁高挺,唇线清晰如描,尤其是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仿佛经清泉濯洗过,眨动间既有少年人的英气灵动,又藏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忽然,远处传来呼唤声。少年立刻熟练地戴上面具,擦净匕首上的血迹,将剩余的兔肉一把抛下去,随即矫健地跃下树来,对着狼群低声催促:

“阿绫来了,你们快些离开,别吓着她!”

一声令下,群狼纷纷歪着头,用漆黑明亮的眼睛望着他,仿佛真听懂了他的话,又像是在与他告别,叼起肉块便迅速消失在林间。

片刻后,乔绫寻踪而来。她身着浅橘色粗布交领袄裙,头上裹着藕粉色头巾,一副农家少女的装扮,温婉中透着明媚。

“阿臻,我一猜你就在这儿。”

清润柔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娘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快随我回去用晚膳吧。”

顾云臻不动声色地检查了双手,又闻了闻身上,确认没有血迹和血腥味,才乖乖地迎了上去。

“阿臻,你在等什么人吗?”

乔绫望着身旁已高出自己半个头的半大少年,扫视着四周,心事重重地问。

只因这三年来唯独近一个月,他来得最勤,偏也是他再无法凭空“变”出银子补贴家用的时候。

乔绫虽不知他等的是谁,却清楚若没有那人三年来的接济,她们三人早已衣不蔽体、食难果腹,断不会有如今不用为银钱发愁的日子。她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好心人满怀感激。

顾云臻本想再次糊弄过去,可心里实在惦记着师父,于是便如实相告道:

“他是我在宫中的一位故人。这三年,他被顾文赦的人追杀,一直东躲西藏,却还是每晚准时来传授我武艺。可不知为何,他已月余未曾出现,我只好每天来此处等,盼望他能出现。”

听完,乔绫心中的迷雾豁然散开,震惊之余,忽然想起父亲临走前的话:“今后的路,我自有安排。”

难道,顾云臻口中这位帮助他的故人,便是父亲的安排?

想到这里,她眼底蒙上一层水雾,难掩激动地看向他:“阿臻,你的那位故人,可曾说起过我父亲的情况?我父亲,他……可还健在?”

“曾听他提过,乔大将军当年被顾文赦暗地里派往漠北攻打谯国,此后便没了音讯。”

“谯国?”

乔绫眼中的希望瞬间黯淡,“我随父亲镇守漠北多年,深知谯国兵强马壮,国力远胜我朝……父亲怎会是对手?”

泪珠凝聚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像一颗晶莹的珍珠,随即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

见她如此难过,顾云臻顿时慌了神,伸手去掏怀里的巾帕,却猛然想起帕子早已用来擦了匕首。情急之下,他弯腰抓起她的衣袖,在她脸上胡乱擦了擦,尽管手抖得像筛糠,还是磕磕绊绊地安慰:

“阿绫,乔大将军那般英勇,定然不会轻易落入贼人之手。你别太难过,日后我一定亲自把他找回来见你。我向你保证。”

他说着,举起四根手指,眼神真诚又带着几分稚气地望着她。

“好了,我信你。”乔绫轻声道,“不过这事你千万别跟娘亲说,免得她忧心。”

少年笑着点头,乖顺模样像只憨憨的小狗。

乔绫从他手中取回衣袖,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望向他时,忍不住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不懂礼数。按理,你该叫我一声‘阿姐’才是。你怎么……”

话未说完,顾云臻便不情不愿地转身,用她刚好能跟上的速度慢跑起来,嘴里还自在地喊着:

“好了好了,阿绫,我饿了,要先回去用膳了……”

又是这招!乔绫无奈地摇摇头,让他叫一声“阿姐”,可真是比登天还难。

两人刚走到院门口,便见一队官差从院里走出来。擦肩而过时,那些官差忽然都齐齐扭头用探究的目光打量乔绫,时不时地还交头接耳的私语。

顾云臻见状立刻挡在她身前,护着她进了门,“咔嚓”一声牢牢闩上院门。

乔夫人从屋内走出,依旧穿着一身灰蓝色粗布袄裙。三年的清苦生活让她华发早生,额间的皱纹也越发明显。

“回来了,先净手再进来用膳吧,盆里已经打好水了。”她说着转身要进屋,却被乔绫叫住。

“阿娘,方才那些人来做什么?您怎么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乔绫说着,挽住她的胳膊进屋,直到在桌前坐下,乔夫人终究抵不过女儿探究的目光,叹息道:

“阿绫,有件事,阿娘也不瞒你了。一年前,官府来查户籍、收人头税时,说新皇制定的律法已昭告天下,凡是年过十五尚未出嫁的女子,依照律法每月要缴税五算,也就是六百钱,否则就会被媒官抓去强行婚配。那时家里银钱还算宽裕,加上典卖首饰、衣物,足够为你缴税。可如今你已年满十六,官府的人头税逐年上涨,如今每月要缴一两银子。娘如今身无长物,实在拿不出钱来保你了,才不得不跟你说……”

乔绫听后,不由得脊背发凉,她竟从不知汝国还有这样的律法!

“乔夫人,如今家中还剩多少银两?”

顾云臻镇静的问道。平日里在外人面前他们以母子相称,但私下里他总是喜欢叫她乔夫人。

乔夫人从怀里拿出几粒碎银子和一把铜板,忧心忡忡地回道,

“除去方才给他们的,如今家中只剩下不到一两。若是他们下次再来,即便我们三人不吃不喝,这些定然是远远不够的……”

她说着便开始抬手掩泪,不知下个月的钱该往何处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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