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河伯祭(1 / 1)

很快众人就走到树林中躲定,姬老太哭哭啼啼半天,总算是讲清楚了事情的缘由。

“姑娘,当年你将我们一家人送到长安城外,还为我们买了田地和屋舍,我们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安度余生的,没想到这两年年景这样差,泾河水时旱时涝,村子里的田都被水淹了。

为了平息灾祸,里长就从村子外面请了巫祝。巫祝说是因为河伯无妻,心中有怨气,所以才兴风作浪不肯庇佑苍生。村民们为了求河伯庇佑,就在村子里组织了祭祀,说是要用少女献祭河伯……”

棠姬听了一半已经猜出了大概:“所以他们选中了你的女儿做祭祀的人牲?”

“他们专挑外乡人!”

姬老太哽咽着捏紧拳头,指节都有些发白。

“就因为我们拿了姑娘的赏钱在村里置了地,那些黑心肝的就一直针对我们。姑娘……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能去找谁救命了!”

棠姬挠了挠脑袋思索半天,觉得有些奇怪。

“竟然祭河伯……雍国人不是信奉龙神的吗?什么时候改信河伯了?”

以往棠姬只在南方诸国听说过祭祀河伯的事情,她在长安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最多只见大家去龙王庙烧烧香。

“这河伯祭,究竟是不是你们村子里的老传统啊?”棠姬再次问道。

姬老太闻言也愣了一下。

“我之前……好像确实没有听说过祭河伯的事情,这两年他们说起要祭河伯的事情我还纳闷,以为是我们这些从外地搬来的人,不懂他们的规矩……”

老姚听着她们的对话也有些疑惑:“老板娘,您是觉得这河伯祭有什么问题吗?”

“倒没有。”棠姬摇了摇头,“目前我确实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只是听到这个词,想起了之前在一个魏国人那里听到的故事。”

六年前郑子徒筹备修建泾洛之渠时曾长住在棠姬的酒肆,他在招贤馆的其他水工同侪也常来酒肆打尖,棠姬与他们日日相见,颇多往来。其中有一个魏国的水工生性开朗健谈,同他们讲过一件关于魏国“河伯”的故事。

一百多年前邺城的土地十分贫瘠,流经城中的漳河水性不定,时旱时涝,邺城百姓苦不堪言。当时民间盛行巫术,当地的巫祝经常作乱蛊惑人心,四处招摇撞骗,声称河水泛滥是河伯作乱,好开坛做法以便敛财。

那时邺城的的三老、廷掾鱼肉乡里,只是苦无横征暴敛的名目。巫祝脑子活络,便同三老、廷掾合作,发明了一个“河伯娶亲”的名目,操办一次婚礼可得金二三十万。

此后巫祝每年都会在邺城中选十几岁的年轻女孩子祭河伯,以乞求风调雨顺。

邺城百姓苦河伯祭甚久,直到魏王为邺城调来一位新的邺城令——西门豹。

这位西门大人性情刚毅,做事果决。在听闻邺城的人祭陋习后,他借口围观河伯的婚礼为新娘送嫁,亲自来到漳河边。

在将新娘子投入漳河前,西门大人特地将人唤来说要看一眼。新娘子知道今日要被投河早已被吓得花容失色,闹了一路,鼻涕一脸泪一脸,妆容早已经哭花了。

看到新娘后,西门大人大惊失色连连摇头,说:“这个新娘为免也太丑了一些!我们将她嫁给河伯不是给河伯找不痛快吗?回头河伯大人生了气,再在漳河上兴风作浪,我们可如何是好啊?”

为了不怠慢河伯,西门大人又喊来三老。

“为了咱们邺城的百姓,河伯的新娘该送还是得送,不过还是送一个美一点的为好——今天临时找大概是来不及了,我们缓个三五日再送吧!”

巫祝见西门大人有意拖延为河伯娶妇的时间,担心坏了事,故此满腹怨言。

“西门大人,今日是本座与河伯大人拟定好的成婚之期,倘若误了时辰只怕不妙……恐遭天谴!”

原本巫祝还想借着河伯的名义斥责一下这些凡夫俗子。谁料西门大人又有了主意。

“喜帖早已发了出去,贸然更改婚期确实不好。这样吧,为表我们邺城百姓的诚意,现在本官就差你入水,同河伯大人商量婚期。”

说着,西门大人给左右侍从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抬着巫祝扔进了漳河之中。

巫祝被投入水中后久久不归,西门大人又将其弟子投入水中,令其代为催促。

几人入水后又不归,西门大人便借口“巫祝等人大概不擅言谈,未能说服河伯”,索性又将啰啰嗦嗦的三老一起投入水中,命他们对河伯好言相劝。

眼看给河伯送信的人要轮到廷掾了,廷掾畏死,一时磕头如捣蒜。为了活命,廷尉当场与三老、巫祝等人割席,声称他们都是蛊惑人心的骗子,河伯娶妇乃是他们一手策划的骗局。

自此以后,邺城再无人敢言为河伯娶妇之事。

事情过去了一百多年,竟有人又将这戏码搬到雍国的泾水河畔了。

棠姬同他们讲了一下这故事,又道:“这事儿不难解决,等我走后,你们直接去找郑子徒。他手里有二十万民夫,手中的权势不亚于当年在邺城为令的西门豹。等他一去,你们村子里的事儿治标又治本,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了。”

姬老太知道女儿有救了,一时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郑大人如果肯帮忙,那就太好了。以郑大人的权势,就算是把那些坏人都杀个一干二净,也没人敢说什么的!”

姬老太一边嘟嘟囔囔一边想着棠姬的话,半晌才反应起来棠姬方才话里的其他内容。

“啊?姑娘你要走啊?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找郑大人?”

棠姬道:“对,我就不跟你们一起去了。我昨天晚上已经跟郑子徒正式签了和离书,我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去找他只怕也不合适。”

老姚和老李听见了棠姬的话虽觉意外,但仔细一想也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此只是叹息,并未多言。

没想到姬老太闻言却震惊许久。

“姑娘,你……你跟郑先生已经和离了?那我再去找他,他能同意帮忙吗?”

“他会的!”棠姬信誓旦旦地点头,“他这个人虽然谨慎多疑心狠手辣,但是骨子里也算是个正直又有原则的人。在你们村子里兴风作浪的巫祝也是不长眼,竟敢在郑子徒辖下的泾河闹事,他一旦知晓,必然没有不管的道理!”

姬老太并没有被棠姬的话说服,听到“谨慎多疑心狠手辣”几个字后又撇了嘴泫然欲泣。

“姑娘莫非是忘了,我可是你几年前雇来在婚礼上扮演母亲的人,不仅是郑大人,河道上好些资历老的民夫吏官都认识我。回头您走了,他带着民夫吏官来到村子里见到我们一家几口——我们要怎么同他解释跟姑娘您的关系啊?到时候一句话出错,我们一家人是不是仍旧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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