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闯世拿着云姐的“籍卡”独闯阴虚,惹了不少乱子。又误闯“生死托生”之地释放了不少不该释放的灵魂。回到云姐家中,待他把所见所闻、所做所为和盘托出后,云姐听得脸色煞白,吓得六神无主,慌乱中竟昏死于地。
张闯世见云姐昏倒,也惊出一身冷汗。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本欲拔腿遁去。但想到云姐是自己的救命大恩人,没有不救之理,于是俯身抢救。他顾不得男女有别,慌乱中“掐人中,捋脖胸”,把云姐抱在怀中“摆弄”起来。
许久后,云姐才慢慢“归阴”醒来。她因少女的羞涩挣脱了张闯世的臂膀,用极其微弱的声音道:“弟弟祸害之地,是阴廷鬼魂的托生之域。你看到的画像、墙诗、挂器都预示着来世的吉凶陈事。那铜碗就是托生‘押印’,每掀一口,阳尘便多生一人。弟弟意气用事,误掀押印太多,致使溜出的拘魂无数。况且这些拘魂中还有大奸大恶之魂,他们托生后就是大奸大恶之人。奸恶之人多了,必会颠倒是非、混乱乾坤,祸害天下苍生。”
张闯世后悔极了,但一切为时已晚,飞走的“魂魄”再也无法收回来。自责道:“没想到给云姐惹了这么大的麻烦,闯了这么大的祸,这如何是好?”言毕,竟然不自觉打起“冷颤”来,全身抖的厉害,牙齿咯咯作响,无法自已。
云姐道:“等我稍事休息后,去阴虚打听下源委虚实,回来后再告诉弟弟下一步该怎么办。”她喝了一杯热茶,身子骨稍稍硬朗一些,气色恢复了许多。这才扶墙起身,拿了“籍卡”前往阴虚一探究竟。
当云姐到达东岳府外不远处,便看到前面一座平虚上,有百号臣工正在集体挨训。台子上站着肃穆威严的“五方鬼帝”,中间是东岳泰山大帝,他言情庄严肃穆,两个眉头拧成了三个鸡蛋大小的疙瘩。
云姐是机灵人,知道出这档子大事,必定会追究失职失责之人的罪过。她猫着腰,悄悄溜到平虚最后一排坐下来,静听东岳泰山大帝训诫。
东岳泰山大帝在台上焦躁不安,走来走去,那愤怒的眼神一刻也未放松过。他突然扭头道:“今天本是娘娘的生辰吉日,却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一定是罪孽贱卒乘机私闯府廷,肆意释放恶怪魂灵,坏我阴司纲常,真是罪不可饶!一定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东方鬼帝闻此道。“被非法释放的魂灵该如何处置?让末将把他们一一追回来?”东岳泰山大帝皱了皱眉头,道:“自古以来,言而无信,不知其可!孽卒之罪不可强加于无辜之魂。既然已经提前被释放,只能接既定规章办事,让他们自去凡尘,自行附体托生,不必再追回了。”
西方鬼帝道:“一次释放这么多魂灵,会不会挠乱凡尘的规矩和纲常?破坏尘世的道义和公德?”东岳泰山大帝道:“打破阳尘的规矩那是必然!乱了纲常也是必然。但阴廷权威,不可儿戏。若出尔反尔,不仅有损阴廷威望,而且还会造成官司不断,麻烦层出不穷。”
北方鬼帝道:“这次释放的魂灵,都是些什么德性的灵魂呀!”。东岳泰山大帝道:“这正是本帝所担心之事!孽障之人胆敢私闯“贫贵”和“奸恶”二地,释放了不少恶魄。特别是“奸恶”之地,这里面拘押的魂魄全是些大恶大奸之魂,他们托生到凡尘后,就会搬弄是非,颠覆乾坤,裂疆破土,杀人如麻。里面有的魂魄已被扣押了上千年,从不敢轻易释放,就是怕坏了凡尘纲常,祸害天下苍生。现在,被非法无端释放的这几百多号魂魄中,竟然有八成都是大奸之魂,他们人面兽心,是非不分,不讲仁德节义,只念利己私熏,唉——这凡尘怕是要出大事了。”
南方鬼帝道:“照此推算评估,会给凡尘带来多大的危害?”东岳泰山大帝道:“由于罪恶之魂释放的太多,再加上他们是非不分,才智超群,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最终都要在凡尘坐上富贵甲胄之位,最后连及鸡犬。因他们不仁不义,不贤不忠,身居高位后必将狗苟蝇营,互为朋奸,干尽投机倒把、拉帮结派、欺上瞒下、祸害百姓之事。可怜的凡尘呀,在百年之内必有战事祸端,轻则朝纲崩乱,灾难四起;重则天崩地裂,改朝易代!”
中央鬼帝闻此,有些急燥,道:“那,那,那该如何是好呀!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凡尘出大事呀!”东岳泰山大帝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天要下雨,地要生恶,随它去吧!到那时,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阴廷自有应付之策。或引导他们互不相见,或引导他们自相残杀。最后达到消灭他们的目的。”东岳泰山大帝说完后,提高声音道:“乱我纲常者,虽远必诛!五方鬼帝一定要镇守好各自管辖的关隘地盘,严查过往行鬼走魂!宁可错捉,不可漏网。把那罪孽之卒给我缉拿归案。”五方鬼帝齐声道“是”,接着就分头行动而去。
云姐听到“缉拿”二字,早已不能淡定。她偷偷猫腰从后面退了场,飞奔回家。刚入屋内便气喘吁吁的对张闯世道:“弟弟,姐姐不敢再收留你了,阴司的追兵很快就要到了,你还是趁早入阳,远走高飞吧!”
张闯世没有办法,也只好依了云姐之言,暂时回归人间躲藏。临别时,他跪在云姐面前道:“姐姐搭救之恩,天高地厚,无以报答!今日一别,各奔东西,前程难料,请姐姐多多保重。待风声过后,咱们姐弟二人若能再次相见,我必会冲破世俗,与姐姐结为百年伉俪,秦晋之好,相扶相携,永结同心,决不辜负姐姐的搭救之恩。”
云姐闻此,脸上掠过一朵绯云,明显有害羞之感。她没有回应,只是拉起张闯世,急切而又嗔怒道:“人鬼殊途,弟弟还是快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张闯世站起来与云姐泪别,一步三回头,走出云姐的“冢家”。在云姐的目送中,消失在天壤相接之域。张闯世猜测东岳大帝神肯定在“东方”,所以只能“西逃”,他不敢停留,按照云姐之言艰难的向西北疾行。白天怕县衙追捕,晚间怯阴虚缉拿,真是左右为难,没有好过的时候。
人在紧急时,智慧就会陡升,张闯世为自己想出了万全之策。白天走偏僻之道,躲开官兵追捕;夜晚行走繁华街市,与夜归人同行壮胆,借此躲过阴司捉拿。他跋山涉水,风餐露宿,饿了吃山间野果充饥,渴了饮山涧清泉解渴。以日月为导向,约莫走了一个月的光景,天气越来越寒冷,地冻三尺,万物披霜;人迹罕至,鸟影无寻。终于有一天,竟然下起了大雪。
身为江南人,张闯世从小到大,很少见过大雪,薄雪倒是遇过几场,感觉还挺有趣。
这大雪铺天盖地,洋洋洒洒,大片似鹅羽,小片如杨絮,百丈之外便混混沌沌,朦胧一片。张闯世饥寒交迫,疲伤相随,在大雪中行走三天三夜,终于看到前方有一座府邸私舍。他自言道:“命不该死,终于有救了!有府就有人,有人就有饭,有饭就能保命。”张闯世鼓足劲儿,朝眼前的府邸走去。
俗话说‘看山易,行路难’,张闯世向府邸的方向走了一天一夜,竟然跟没走一样,离府邸仍是那么远,心中的气泄了一半。人要是泄了气,身子骨立马就会像棉花般软下来,张闯世此时软的厉害,腰杆如弓,不觉勾下头来。
这“一勾”倒吓出一身冷汗,透过自己的胯下,看到身后高岗上有一队人马正向自己漫卷而来,似乎能听到他们那“铛铛”的铃声和“嘚呱嘚呱”的马蹄声。
张闯世驻足回头,欲看究竟,原来是一支队伍。这队伍人马众多,前不见头后不见尾,高高大旗上写个斗大的“明”字。他知道这是当朝官兵,想到自己的身世是待罪之人,立即吓的魂不守舍,欲转身急行躲开。无奈大雪封道,迈不开步伐,再加上疲惫饥饿,竟然在“心急火燎”中跌倒雪地。人要是极度疲惫时,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张闯世趴在雪地里挣扎几下,如同一头掉进泥潭的老牛,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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