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1 / 1)

咚……

那微弱的脉动,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青衣真人濒临溃散的意识深处,激起了一圈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涟漪。

不是幻觉!

他残存的、探入秩序外壳的神念,无比真切地捕捉到了那声源自谢凉川核心深处的“心跳”!紧接着,掌心之下,那紧贴着他皮肤流转的暗金秩序外壳上,一个微小符文的呼应闪烁,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点星火,微弱,却带着灼热的温度,瞬间点燃了他沉沦的意识!

‘凉川!’一道无声的呐喊在他识海炸开,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更深沉的痛楚!

他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溃散的神念,不顾断口处终结银芒因刺激而加速侵蚀的剧痛,不顾摇光星君留下的星光锁链发出的濒临断裂的哀鸣,将全部心神都灌注在右手掌心之下!

他“看”得更清楚了。

在那层坚韧的暗金秩序外壳内部,那枚微小的“地脉符文”如同一个被唤醒的胚胎,正贪婪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引动着周围流淌的地脉母气形成微小的漩涡,被其鲸吞般吸入。建木残叶隔着晶壁传递来的秩序本源,也被这搏动的符文主动牵引、融合。

而随着每一次搏动与汲取,那层秩序外壳都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构成外壳的无数微小符文,不再是生硬地覆盖在混沌核心的裂口之上,而是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开始缓缓地……向下延伸、扎根!

暗金色的秩序之力,如同最坚韧的根须,顽强地刺入那狂暴冲突、充满毁灭烙印的混沌核心内部!根须所过之处,并非强行镇压或驱逐,而是散发出一种梳理、安抚、定义混乱的独特韵律!狂暴的混沌能量在触及这些根须时,虽然依旧冲突激烈,但仿佛被赋予了某种无形的边界,破坏力被约束在更小的范围。那些阴冷侵蚀的毁灭烙印,则被根须上流转的秩序符文牢牢阻挡、净化、驱离核心区域!

更令人心神震撼的是,随着根须的向下延伸、扎根,那层覆盖在核心裂口表面的秩序外壳,开始向上、向外生长、蔓延!新的、更加繁复玄奥的暗金符文在表面自发衍生、连接,外壳的厚度在增加,其覆盖的范围也在缓慢却坚定地扩张!原本只覆盖了背部核心裂口的外壳,此刻正向着谢凉川的脊骨、肋骨、乃至更远的躯体蔓延!所过之处,焦黑破败的血肉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外壳逸散出的、融合了地脉母气与建木秩序的生机,开始极其缓慢地修复、再生!

这层新生的外壳,已不再是单纯的封印屏障。

它更像是一件……由天地秩序为谢凉川量身打造的、隔绝毁灭、孕育新生的——地脉胎衣!

每一次脉动,胎衣便厚实一分,根须便深入一寸,修复的范围便扩大一毫!虽然速度极其缓慢,虽然内部的混沌核心依旧如同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虽然毁灭烙印的侵蚀阴魂不散,但这股新生的、带着大地厚重与建木生机的力量,正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在毁灭的废墟上,开辟着属于自己的秩序疆域!

“地…脉…胎…衣…?”一道虚弱却带着难以言喻震撼的神念波动,艰难地从青衣真人的识海传递向正在全力稳固节点的石魄老祖。

“是…是它!”石魄老祖的神念回应带着激动与疲惫,“天地有感…秩序自生…护佑…新芽…!老朽…活了万载…未曾…亲见…!”

青衣真人残破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牵动伤口,终结银芒的侵蚀似乎又加快了一丝,但他毫不在意。他全部的意念都沉浸在那新生的胎衣之上,感受着那每一次搏动带来的微弱却坚定的生机。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身残存的、属于玲珑阁梳理秩序的温和本源之力,剥离出最精纯的一缕,不再试图直接滋养,而是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引导着那缕力量,轻柔地拂过胎衣表面新衍生的符文节点,帮助其排列得更加圆融、流畅,减少能量流转的滞涩。他的力量如同润滑剂,让这新生的秩序造物运转得更加高效。

同时,他那缕探入胎衣内部的神念,化作最轻柔的抚慰与指引,包裹着谢凉川那点深藏于胎衣核心、依旧微弱却不再涣散的灵性意识。

‘凉川…坚持住…顺着这暖流…感受这脉动…’

‘为师…陪你…一起…’

---

地脉节点之外,被削平的接天峰顶,压抑的气氛如同实质。

临时搭建的营帐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万法仙盟的太上长老脸色蜡黄,气息萎靡,由弟子搀扶着。北冥海族大祭司周身鳞片黯淡,深蓝的衣袍染着血污。南离族长周身跳动的离火也微弱了许多。仲云真人、寒漪仙子(红衣真人)、彩衣真人等圣剑宗首脑,个个带伤,脸色沉郁。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营帐中央悬浮的一面巨大水镜上。水镜中映照出的,并非战场,而是——被重重禁制封印的寒玉床,以及床上那具正发生着恐怖蜕变的身躯。

傅莹。

她体表的黑色结晶化已经覆盖了超过七成!脖颈、手臂、腰腹…如同披上了一层流动着粘稠银芒的冰冷黑甲。黑甲覆盖之处,皮肤彻底失去了活物的质感,呈现出一种非金非玉、死寂冰冷的金属光泽。剩余的皮肤区域,蛛网般的银纹也变得更加密集、深刻,如同龟裂的大地,随时可能被最后的黑晶彻底吞噬。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紧闭的双眼。

眼睑之下,那黑暗漩涡之瞳似乎正在积蓄着恐怖的力量。每一次覆盖体表的黑色晶体蔓延,都伴随着她眼睑下剧烈的、非自主的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结晶化的躯壳内,不耐烦地撞击着最后的束缚,渴望着破茧而出!

“结晶化速度在加快…”万法仙盟一位精通符文禁制的长老声音干涩,指着水镜中傅莹心口位置,“你们看这里…结晶的纹理…在自发形成…湮灭符文!”

众人凝神看去,果然发现覆盖傅莹心口的那片黑色晶体表面,细密的纹路正在自行扭曲、组合,隐约构成一个极其微小却充满毁灭气息的符文雏形!这绝非外力施加,而是那囚徒意志融合了银丝魔物的核心力量后,正在本能地改造、优化这具躯壳,使其成为更完美的毁灭容器!

“她体内的生机…快锁不住了!”寒漪仙子(红衣真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双手维持着冰魄法印,一道道冰蓝灵力注入禁制,试图冻结傅莹体内最后一丝属于“傅莹”的气息,延缓那黑晶的同化。但她的灵力每一次接触那黑晶,都被迅速吞噬,反噬之力让她指尖凝结的灰白冰晶范围在扩大。旁边丹鼎峰(雪丹峰)长老炼制的“定魂丹”药力,如同杯水车薪,被那汹涌的毁灭之力轻易碾碎。

“必须做出决断!”北冥海族大祭司声音低沉,带着海渊般的寒意,“此躯已成魔巢!内蕴之力一旦爆发,足以倾覆此峰!与其坐等其破茧屠戮,不若趁其未完全苏醒…彻底…湮灭之!”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海族崇尚力量,也最忌惮无法掌控的毁灭。

“大祭司慎言!”仲云真人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剑,“傅莹乃我圣剑宗弟子!她为宗门流血流汗,岂能如此轻易放弃?更何况,她体内囚徒乃灭世之源,其力之诡,远超想象!贸然攻击,若未能一击彻底湮灭其核心意志,反而可能刺激其提前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它完成蜕变?!”南离族长周身火焰跳动,带着焦躁,“我族的朱雀真羽都奈何不了那鬼东西的投影!一旦这躯壳彻底结晶化,里面那东西睁眼…谁能挡?!用一座峰、甚至一宗的命,去赌一个渺茫的希望?这非勇毅,是愚蠢!”他性格火爆,主张以雷霆手段扼杀威胁。

“或许…可以尝试剥离…”万法仙盟另一位长老沉吟道,“我盟有一上古禁阵‘化灵归墟’,或可尝试将其体内那异种意志强行抽出、封镇…只是此阵凶险,对宿主神魂伤害极大,且需时间布置…”

“剥离?”寒漪仙子(红衣真人)冷笑一声,声音带着刺骨的冰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愤,“我徒儿的神魂,早已被那东西侵蚀、压制得如同风中残烛!强行剥离?与直接杀了她何异?!”她护在寒玉床前,周身冰寒气息暴涨,显然绝不同意牺牲傅莹的方案。

争论,在压抑与绝望中爆发。保全、毁灭、剥离…各方势力代表基于自身立场与对威胁的评估,争执不下。营帐内的气氛紧绷如弦,绝望与戾气在无声蔓延。每个人心中都清楚,时间不多了。寒玉床上那不断蔓延的黑晶,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丧钟。

就在这时——

嗡!

一股奇异的、带着沉重生机与秩序气息的波动,毫无征兆地从营帐下方的大地深处传来!这波动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如同沉睡巨兽的悠长呼吸,瞬间穿透了营帐的禁制,拂过每个人的心神!

争论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源自地脉深处的、温和却浩瀚的脉动!这脉动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抚与希望的力量?虽然微弱,却奇迹般地冲淡了心头的些许阴霾和戾气。

“这是…?”万法仙盟太上长老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猛地看向地面。

“地脉祖气…异常活跃…”石魄老祖那苍老雄浑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节点无恙…那小东西…在…生长…”

生长?

众人愕然。他们自然知道石魄老祖口中的“小东西”指的是谁。那个被玲珑阁主拼死护住、体内同样蕴藏着毁灭碎片的小兽?它…竟然在地脉深处…生长?

寒漪仙子(红衣真人)猛地看向寒玉床上的傅莹。

只见傅莹眼睑下那剧烈跳动的黑暗漩涡之瞳,在感受到那股从地底传来的、带着秩序新生气息的微弱脉动时,跳动竟然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一滞!覆盖她体表的黑色晶体蔓延速度,似乎也微不可查地……减缓了一丝?

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随即那囚徒意志仿佛被激怒般,黑晶蔓延的速度甚至更快了一分!但这瞬间的异常,却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惊雷,清晰地映入了所有强者的感知!

一个荒谬却令人心跳加速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众人脑海:

那地脉深处正在艰难孕育的秩序新芽…与这寒玉床上即将破茧的毁灭之茧…它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相生相克、彼此感应的奇异联系?!

---

四海之外。

死寂的虚空,星辰如同巨大的、冰冷的骸骨,悬浮在永恒的黑暗背景中。

那道横亘在天穹的巨大裂缝,比之前更加狰狞。裂缝边缘不再是丝丝缕缕的渗透,而是如同溃堤般,粘稠如墨、散发着不属于此界污秽灵气的“异气”,正形成一道道浑浊的瀑布洪流,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灌入下方的无尽海域!

海水在沸腾、在变色!靠近裂缝的区域,海水已化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漆黑油状物,无数畸形的、充满攻击性的海洋生物在油污中翻滚、嘶嚎,互相吞噬。更远处,海域的颜色也变成了令人心悸的深紫与暗红,狂暴的能量乱流在海面形成无数巨大的漩涡和龙卷。

天穹裂缝深处,那片冰冷的星辰坟场核心。

巨大无匹、由纯粹终结银芒构成的囚笼,锁链横空,湮灭符文流淌。囚笼深处,那由不断向内坍缩黑暗构成的人形剪影,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实”了几分。一股冰冷、沙哑、带着无尽怨毒与挣脱狂喜的意念,如同实质的涟漪,穿透囚笼,在虚空中回荡,与下方裂缝倾泻的异气洪流产生着共鸣:

“…枷…锁…松…动…”

“…蛀…孔…滋…生…”

“…世…界…之…膜…脆…弱…”

“…等…待…融…合…”

“…终…结…即…将…开…始…”

在这意念的催动下,天穹裂缝猛地一阵剧烈扭曲、扩张!倾泻而下的异气洪流瞬间暴涨!污秽的能量如同海啸般席卷四方!

与此同时,在距离裂缝极其遥远的、另一片看似平静的海域上空。

空间无声无息地扭曲,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他身着样式古老、仿佛由星光编织而成的宽大袍服,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之下,只露出一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智慧与沧桑的眼眸。他手中托着一枚非金非玉、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密卦象的龟甲。

正是天机阁阁主——衍星子。

他静静悬浮于虚空,兜帽下的目光穿透了遥远的距离,死死锁定着那道正在疯狂扩张、倾泻污秽的天穹裂缝,以及裂缝深处隐约传来的、那令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冰冷意念。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衍星子低沉的声音如同古老的预言,在寂静的虚空中回荡。

他手中的天机龟甲,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龟甲表面那些流转的卦象,疯狂地闪烁、崩解、重组!最终,所有的光芒都指向一个混乱到极致、却又在混乱中心孕育着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变数的卦象!

衍星子的目光,最终越过那灭世般的裂缝景象,投向了更遥远的方向——东域大陆,圣剑宗所在的位置。他那双仿佛看透万古的眼眸深处,倒映出两幅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片被削平的山巅废墟,寒玉床上结晶化的躯壳内,即将睁开的、毁灭的黑暗之瞳。

一片厚重的大地深处,灵光之海中,一件包裹着焦黑小兽的、搏动着微弱生机的暗金胎衣。

“一线生机…一线死劫…”衍星子喃喃自语,托着天机龟甲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变数…已生…劫…不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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