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嚎什么丧?天都大亮了还装死,吃白饭的赔钱货!”
“看什么看?晦气东西,给老娘滚出去!”
头皮被扯的生疼。
何兜兜艰难的掀开眼皮,视线里是晒得黑红刻满怨气的脸,周围是发了霉的土墙,墙上还挂着一张褪色的伟人像。
什么情况?
她下意识伸手想揉一揉眼睛,入目却是一只白嫩嫩的小短手。
何兜兜:?
陌生的记忆瞬间席卷而上,撑的小脑袋嗡嗡作响。
她,穿越了!
穿越到了60年代。
原主的父母是去年冬天为了救掉落冰窟窿的村娃子没的,尸骨都沉在村后结冰的河底,无人管料。
自那后原主就被大伯何大福和大伯母张金花收留。
所谓的收留,不过是从吃百家饭的可怜虫,变成了这阴暗灶房里一个喘气的“牲口”。
而他们则霸占了原主父母留下的所有遗产。
看到原主小小年纪,就要洗衣做饭,下农垦地,挨打挨饿,兜兜小拳头梆硬。
她本体是一只小锦鲤,因为太过幸运被坏人盯上了,为了不被汲取灵气,师兄师姐们送她下界。
她从小就师傅还是师兄师姐宠爱下长大的,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虐待!
冥冥之中她知道,一定要完成原主拥有家人的愿望!
不然她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张金花见她不吭声,只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瞪着她,火气烧的更旺了。
粗糙犹如砂纸的手一把抓住兜兜枯黄稀疏的小辫子,毫不留情的往外拖。
“不赶紧给我滚出去!看见你就心烦,你咋不跟你那短命鬼爹娘一块儿沉河底下去?!”
兜兜身子被拽的踉跄。
身上单薄的夹袄根本挡不住堂屋门帘缝里钻来的寒风,冻得牙关都在打颤,小脸瞬间没了血色。
噗——
兜兜被狠狠的惯在了院门口厚厚的积雪里。
世界就只剩下灰白的天,呜咽的风和身下能冻死人的雪。
欺负鱼,这也太欺负鱼了!
兜兜艰难的撑起冻得快没知觉的小胳膊。
哼哼,她一定要让这些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大伯母。”兜兜抖掉身上的雪粒子,奶声奶气道:“你昨晚烙饼子放了两滴油,香的隔壁狗剩家的大黄都趴墙头了呢。”
张金花一愣,昨晚隔壁大黄确实过来了。
但这死丫头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因为那大黄狗是隔壁王寡妇的狗。”兜兜歪了歪小脑袋,小嘴巴巴的继续:“昨天晚上我起夜听着大伯在西屋和王寡妇说话。”
她天真懵懂,模仿着何大福格外猥琐的腔调。
“张金花的腰身跟村口的老榆树庄子似的,硌得慌,哪有我们乖乖这水蛇腰……”
“放你娘的狗臭屁!”
何大福从茅房里出来,裤子都没提好,一张被劣质烧酒泡的浮肿的胖脸上满是心虚。
“小贱种,你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他抄墙根儿那把秃了毛的破扫帚,嗷嗷叫着就扑向兜兜。
“你等等!”张金花拦住他,神情古怪:“何兜兜,你还听见什么了?”
兜兜清了清嗓子:“大伯还说等过两天就把兜兜卖给后山的老光棍当童养媳,换了钱就给王寡妇扯城里最时兴的碎花布子做袄子!”
轰——
这话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张金花气的鼻子里都在喷火。
“何大福你个天打雷劈,没良心的王八蛋!”
她扯住何大福的衣服就狠狠拍打:“你敢嫌弃老娘腰粗,竟然还敢想着去补贴王玉花那个骚狐狸?看我不打死你!”
何大福抱头鼠窜:“哎呦,你个臭婆娘!听风就是雨,信一个小屁孩儿胡咧咧,她懂个屁!”
“小屁孩?”张金花打的气喘吁吁,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小孩子才不会说谎,她咋不说别人专说你呀?何大福你个没卵子的怂货!敢做不敢认!”
“平时我就看你和那死寡妇眉来眼去的,敢情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猪狗不如的畜生,老娘和你拼了!”
张金花直接上手去挠何大福的脸。
何大福也被激怒了,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泼妇,你再发疯试试!”
“你竟然敢打我!?啊!”
两口子彻底扭打在一起。
院子里鸡飞狗跳,惊天动地的响动,引来了左邻右舍。
穿着厚棉袄,带着屁股帽子的村民们三三两两的围拢过来,趴在低矮的土院墙头往里张望,无不咋舌摇头。
兜兜眼珠子一转,凭借原主的记忆,她了解到这个世界有个叫生产队的地方。
这地方可重要了,会依照干活的多少给大家分工分,工分多了就能分到粮食,工分少了就得饿肚子。
原主的大伯就是因为好吃懒做,每次都分到很少的工分。
现在能过得这么潇洒,完全是依靠原主爸妈丢下的抚恤金,包括大伯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原主爸妈留下的。如果她能将大伯的恶行公开给生产队,那不就能把大伯和大伯母赶出去了吗?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
于是兜兜找了个面善的,扯了扯她袖口:“婶婶,可不可以去找一下大队长?兜兜不想看到大伯和大伯母吵架。”
大婶儿也觉得这事儿影响不好,到时候评不上先进大队了!
连忙应下。
“娃别急,婶子这就去。”
没过一会儿,一个六十出头,须发花白,穿着干部棉袄的大队长拄着根枣木拐杖,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壮劳力,是队里的民兵。
“住手,都给我住手!”
他脸色铁青,气的胡子直抖:“大白天打成这样,让全屯子看笑话,到底为啥?”
何大福和张金花这才松开。
张金花披头散发,脸上也被挠出了几道血印子,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嚎。
“大队长,你可得为我做主,这何大福不是人,他跟王玉花那骚货搞破鞋!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你放屁!”何大福的脸上也挂了彩:“分明是那小崽子胡说八道,她懂什么男女之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雪地里那个小小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