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破屋,两难民,一老一少,病怏怏。
“乳母,乳母你不要死!”一个八岁的小孩满脸泪痕,紧紧抓着乳母的手,声音带着哭腔,小身子也跟着颤抖。
“小姐不哭,你是大将军和夫人女儿,要坚强,小姐不咳咳...”
乳母气若游丝,费力地抬起手想摸摸孩子的头,却终究没了力气。
小孩见状,哭得愈发大声,涕泗横流,小脸皱成一团,可怜兮兮。
她无助地环顾着破旧的屋子,寒风从破洞的墙壁灌进来,吹得人瑟瑟发抖。
但她顾不上这些,只是一个劲地摇晃着乳母,“乳母,你醒醒,你不能丢下我啊!”
她的嗓子都哭哑了,眼泪止不住地流,却仍无法让床上的人有任何反应。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孩猛地抬起头,用那满是泪水的眼睛望向门口。可在看见到来的人时,心中燃起一丝希望瞬间熄灭。
“有肉,这里有肉!”
率先开门的难民,一眼瞧见床上的人,双眼冒绿光似的冲了上去。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七八个难民蜂拥而至。
“…你,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放开我乳母!!”小孩愤怒又惊恐地扑过去,想要拉开那些难民。
可那小小的身子哪是这些如狼似虎的难民的对手,一下子就被人推倒在地。
“臭丫头,你若多管闲事,我们连你也吃了!。”一个难民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吼道。
小孩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愤怒,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指甲嵌进了肉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乳母的尸体拖走。
“不,不要啊!”小孩声嘶力竭地尖叫着,泪水再次决堤。
却不料被其中难民恶狠狠的推倒在地,头磕破了,一头的血。
“你这是做甚?今天的肉粮有了,没必要跟个小孩计较。”
“嘁,这点肉哪里够。等她血放干,死了就吃了。”
“目光短浅,你没看出是好皮囊吗?回头联系人牙子,卖了能得不少钱。”
“对啊,还是马哥你脑子转的快。”
伴随着几人越走越,声音也越来越小,她耳边的时间足以安静了。
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在将军府幸福的生活,宛如走马灯。
那时的她,是将军府备受宠爱的千金,父母疼爱,乳母呵护,府里的下人们也都对她毕恭毕敬。每日里,她在花园中嬉戏玩耍,有漂亮的衣裳,有精致的糕点。
可在父亲不幸战死后,一切变了。曾几何时的护国大英雄被人定为战败走狗,几乎所有人将边关失守的罪名安在了他的头上。
一瞬间,家破人亡,流落至此,如今连乳母也离她而去了。
现在到自己了,被人打伤致死,想来真是悲哀。
可是,她心里好不甘心,好恨啊!
然而,正当女孩委屈自己要潦草一生,静静等死时,耳边忽地传来一道刺耳的哭泣声。
“妈妈,我再也不装病逃学了,再也不偷吃炸鸡可乐冰糕!你快来找我回家吧!!”
阮芷惜:“...”
应该是幻听,现在这个乱世怎么可能还有鸡吃?
“妈妈啊!爸爸啊!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这里有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死人!我好害怕…”
“你吖才是死人!”阮芷惜忍不住了,张嘴怼了回去。
“你才死人!你全家都是死人!!”她气急了,边哭边骂,往日大家闺秀的教养全无,只剩一肚子委屈负面情绪,跟不要钱的眼泪一样哗啦啦的落。
“我…你骂我,我还没哭,你哭什么?”蹲在墙角的男孩被吓了一跳,但一想到自己不是和死人待一屋,就淡定了很多。
“要你管!!”女孩先瞪了一眼这个穿着过于奇装异服的胖子,然后继续哭。
小胖子摸了摸鼻子,近距离观察女孩时,注意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原来你头受伤了。”
他连忙从书包翻出纸巾和创口贴,不等人有所反应就贴在她伤口处。
“因为经常爱玩些刺激的,我老是会受伤,我妈就在我包里放了创可贴,还有...”
他边介绍着,在拿出零食时不由得表现出忍痛割爱的样子。
“换作以前,我是不会给人分糖的,但看在你这么瘦小的份上,勉强分你一半。”
小胖子说着,打开了一盒“开心大面包”递给她。
阮芷惜先是忍着咽口水,再是对上他的视线,询问:“给我的?”
“对。”
“真是给我的?”
“哎呦,你不想吃就…”
“我要吃。”还没等他说完,阮芷惜张嘴咬了下去。
“哇嘞个豆,你咬到我了。”小胖子吃痛一声,迅速抽回手指。
“对不起,因为…饿太久,我…”阮芷惜莫名感觉到久违的羞耻,连忙道歉。
有两年了,她有两年多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了。
如果可以,哪怕这个东西能早一个时辰出现,乳母会不会不用饿死?
阮芷惜想到这,眼泪又开始稀里哗啦落下,像极了两道瀑布。
他看着这一幕,吓了一跳。
“唉,你别哭了。我不凶你了,我不凶你了。”小胖子好心安慰,继续解释。
“我刚刚就是有点痛,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别哭了好不好?”
“跟…我哭跟你没关系…”阮芷惜哭得一抽一抽的,甚至哭到打嗝。
小胖子给她擦着眼泪,顺口问道:“那你为什么哭?”
阮芷惜沉默着看了看地上的食物,又看向他,缓缓开口:“你是好人,知道这些事可能会死。”
小胖子先是一愣,转而不以为然摆摆手。
“嗐!我当是什么事哩!你别看我年纪小,但是家里背景强大的不得了。”他拍着胸脯,自信满满地说道。
“你尽管放心大胆的说,这世上还没什么事能要我的命。”
阮芷惜犹豫了一下,先是起身打量了四周迅速把门锁上,再将自己家里的事说道了出来。
小胖子听完,皱起了眉头,眼神中透露出很多同情:“所以你家的人全死了?”
阮芷惜:“…”
要不是你刚才救我一命,信不信现在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