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工作室，只剩下桑渝一个人。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轻轻叩门。桑渝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指尖在银白色的丝绸面料上轻轻摩挲。还有最后几针，这件参赛作品就完成了。她瞥了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凌晨2:47，距离“新锐设计师大赛“截稿只剩不到六小时。“再坚持一下。“她对自己说，声音在空旷的工作室里显得格外孤单。
工作室里弥漫着咖啡和布料定型剂混合的气味，三台人形模特身上穿着半成品礼服，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诡异的影子。桑渝的右手食指上缠着创可贴，那是连续工作十八小时付出的代价——缝纫针不知第几次扎破皮肤时留下的痕迹。
她拿起剪刀，准备修剪多余的线头，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缝纫针化作了模糊的银色光点，布料上的花纹蠕动起来，像是有了生命。桑渝扶住工作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不，还不能倒下...“她挣扎着想去拿手机，手臂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最后一刻，桑渝看到自己刚刚完成的那件礼服——银白色的丝绸上缀满施华洛世奇水晶，宛如星河倾泻而下。这是她最得意的作品，也许能帮她赢得今年的新锐设计师大奖，让“桑榆“工作室在业界站稳脚跟。
然后，黑暗吞噬了她的意识。
“桑小姐？桑小姐！“
一个遥远的声音将桑渝从黑暗中拉回。她艰难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她立刻又闭上了。消毒水的气味刺激着鼻腔，身下是陌生的硬床垫——这不是她的工作室，也不是她的公寓。
“瞳孔反应正常。“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声音冷静而专业，“桑小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这里是市中心医院急诊部，你因过度疲劳导致短暂晕厥，你的助理送你来的。“
医院？桑渝再次尝试睁开眼睛，这次她做好了准备。一张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医生，约莫三十岁出头，正拿着小手电检查她的瞳孔。他有一双形状好看的手，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右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
“我...我的设计...“这是桑渝恢复意识后的第一句话，嗓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别担心你的设计了，“助理小林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我已经把你的参赛作品按时提交了。桑姐，你吓死我了！我早上来工作室发现你倒在地上，旁边还有...“
小林突然噤声，桑渝知道她想说什么——倒在地上的设计师旁边还有半瓶打开的威士忌。那是昨晚客户临时取消订单后，她用来麻痹神经的“良药“。虽然她只喝了一小杯，但加上连续48小时没合眼，足够让一个体重不足百斤的女孩昏迷不醒了。
桑渝想坐起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立刻从后脑勺炸开，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轻微脑震荡，“医生解释道，手指轻轻按压她的后脑，“你摔倒时头部撞击到了工作台的金属边缘。需要观察24小时，排除颅内出血的可能性。“
桑渝点点头，这个动作又引发一阵疼痛。她眨了眨眼，突然愣住了。
医生的头顶上，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数字——“43“。
那数字呈淡蓝色，像是投影在空中，随着医生的移动而飘浮着，像是一个诡异的电子标签。桑渝下意识地伸手想去触碰，却发现自己的手臂上连着输液管。
“怎么了？“医生注意到她异常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他头顶的数字随之波动了一下。
“你...你头上...“桑渝迟疑地指了指，“有个数字。“
医生和小林同时抬头看向他头顶上方，然后困惑地对视一眼。
“什么数字？“医生问道，声音依然平静，但桑渝注意到他右手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紧张的小动作。
桑渝突然意识到，似乎只有她能看见这个奇怪的数字。她摇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幻觉。“她试图挤出一个笑容，但面部肌肉僵硬得像冻住了。
医生点点头，在病历板上记录着什么：“脑震荡有时会导致短暂的视觉异常，这很正常。休息一下应该就会消失。“他合上病历板，“我是周医生，负责急诊观察室。有任何不适随时按呼叫铃。“
但当医生转身离开时，桑渝惊恐地发现，病房里每个医护人员和病人头顶都飘着类似的数字，数值各不相同。隔壁床的老太太头上是“56“，正在换吊瓶的护士头上是“39“，甚至连从门口经过的保洁阿姨头上都有个“47“。
她紧紧抓住床单，指节泛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她撞坏了脑子？
“桑姐，你真的没事吗？“小林担忧地问，她头上的数字是“61“，是目前为止桑渝看到的最高数值，“要不要我再叫医生来？“
“不用了。“桑渝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能是止痛药的副作用。我睡一会儿就好。“
小林帮她掖了掖被角：“那我先回工作室了，下午还有个客户要来取修改的婚纱。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
桑渝点点头，闭上眼睛。她需要理清思绪。那些数字是什么？为什么只有她能看见？是某种超能力还是大脑损伤导致的幻觉？
一定是太累了，她安慰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然而，当她第二天中午办理出院手续时，幻觉依然存在。走廊里，电梯中，每个人头顶的数字清晰可见，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什么她无法理解的信息。
“记得一周后回来复查。“前台护士嘱咐道，递给她一份出院小结，她头顶的数字是“38“。
桑渝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接过单据。就在这时，医院大门被猛地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匆匆走进。
男人穿着医生白袍，内搭深蓝色衬衫，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像是刚结束一场漫长的手术。他约莫185公分的身高，步伐急促却不慌乱，黑色短发微微卷曲，有几缕不听话地翘着。他眉头微蹙，目光专注，似乎正思考着什么重要问题。桑渝不自觉地被他的气场吸引，视线追随着他的身影。
然后她看到了——他头顶的数字是“27“，比她在医院见过的任何人都要低。
那数字不仅是数值低，颜色也与其他人的淡蓝色不同，呈现出一种冷冽的银灰色，像是被冰封的火焰。
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男人突然转头，深邃的眼睛对上了她的视线。一瞬间，桑渝感到一阵莫名的电流窜过脊背。他的眼睛是一种罕见的灰蓝色，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蕴含着难以言说的力量。
“抱歉。“男人淡淡地说，声音低沉而克制。他侧身让路，却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径直走向电梯。
桑渝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将那个带着神秘数字的医生隔绝在内。她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刚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是季医生，“前台护士注意到她的目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崇拜，“心脏外科的明星医生。哈佛医学院毕业，最年轻的心外科副主任。上个月刚成功完成一例罕见的心脏移植手术。“护士压低声音，“据说国内能做那种手术的不超过五个人。“
桑渝点点头，却不由自主地问：“他...人怎么样？“
护士笑了：“季衍医生？技术一流，长相一流，性格嘛...“她做了个夸张的哆嗦动作，“据说是座移动冰山。实习生见了他都绕道走。不过对病人倒是很负责，特别是那些先心病的孩子。“
桑渝再次看向已经关闭的电梯门，那个小小的“27“仿佛烙印在她的视网膜上。
为什么他的数字这么低？这些数字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对人的评分吗？还是某种健康指标？
“对了，“护士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传单，“下周六医院有个慈善晚宴，为贫困心脏病患儿筹款。季医生是主要发言人之一。你们设计工作室有兴趣赞助吗？可以捐赠一些服装参与拍卖。“
桑渝接过传单，上面印着“心跳不息“慈善晚宴的字样。她正想婉拒，突然瞥见传单角落里的照片——季衍医生蹲在一个瘦小的女孩面前，正在为她听诊。那张冰山脸上竟带着罕见的温柔笑意。
更让桑渝震惊的是，照片里季衍头顶的数字不再是“27“，而是飙升到了“89“。
“我们会考虑的，谢谢。“桑渝将传单塞进包里，心跳莫名加速。
走出医院大门时，午后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桑渝抬手遮挡，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背上也有一个数字——“65“，颜色是温暖的橙红色。
她站在医院台阶上，周围行人匆匆而过，每个人头顶都飘着数字，像是某种神秘的密码。桑渝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回工作室再说。
无论如何，她必须弄清楚这些数字的含义。而那个名叫季衍的医生，为什么他的数字会如此与众不同？
带着满腹疑问，桑渝拦下一辆出租车。她不知道的是，这次偶然的相遇将如何彻底改变她的生活轨迹，以及那些神秘数字背后隐藏的惊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