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恒。”
玄逸恒闻声一怔,强扯出笑意转头:“不知师叔有何吩咐?”他躬身施礼,暗自揣测信芳君的来意。
“师叔看着你长大,知你书画造诣非比寻常,怎就这么输了?”信芳君语带试探。
“让师叔见笑了,许是真如您所说。”
“是吗?”信芳君笑而不答,只道,“修行若不修心,一旦误入歧途,必遭反噬。”
他言辞恳切,意在引导玄逸恒回头,可对方却嗤笑道:“逸恒不知师叔何意,还请明示。”
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目光射来,逼得玄逸恒踉跄后退。
“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罢,信芳君自行离去。
望着那背影,玄逸恒双拳紧握,眉头紧锁——难道被发现了?
“信芳君。”
“落芷姑娘。”
“今日武试,落尘他……不会有事吧?”落芷心跳不止,仍在担心。
“但愿不会生事。”
“您是说他可能有危险?”
“我怕有危险的,不只是他,还有逸清这孩子。”
“玄之?”
信芳君虽不知将有何事发生,但这些孩子的品性他了然于胸。他曾以为潜心修行便能消弭孽心、扫除魔障,即便难有大作为,也能一心向善,如今才知,是自己错了。
“落芷姑娘,令翁可有音信?”
落芷想起爷爷不告而别,忧心忡忡地摇头:“还没有。”
“这老家伙,倒逍遥。”
“若不是爷爷让落尘来灵应山拜师,我竟不知您与爷爷是旧识。”
信芳君望向冥忘山方向,五味杂陈:“我与你爷爷的交情,鲜有人知。皆是造化弄人啊。”
他感慨万千,却不多言,只道:“你爷爷年轻时不问尘世,一心炼药济世。后来与你奶奶一见钟情,却因俗世相隔,阴阳两隔。他独自养大你爹,待你爹成亲留驻岳母家振兴家业,他便回了山。谁知你爹娘又走得早,幸好还有你陪着他。”
“爷爷从未提过他还有爹娘,我只知爹娘过世后,他便接我去了冥忘山下的小屋。”
“这便是我不如你爷爷落清风的地方——换作是我,怎能轻易放下。”
“信芳君指的是……”
信芳君心头一凛,暗叫失言:“咳咳,也不是什么大事……”
“师父……阿姐……”
“诶,落尘。”信芳君见落尘远远招手,如释重负,“你来的正好,为师有话交代。”
落芷了然一笑:“看来信芳君是不会说了。”
世人皆称爷爷“鬼医”,难道真只因能从鬼门关救人?爷爷,是这样吗?
信芳君借着落尘避开话题,不愿再提往事。他表面轻松,却瞒不过落尘:“师父,可不能欺负我阿姐。”
信芳君清了清嗓子:“你这小子,人不大,心眼倒不少。”
“冤枉你?明明是拿我当借口脱身。”
“哈哈,你赢了。”
两人正说着,迎面走来的玄逸炎狠狠剜了落尘一眼。“玄逸炎,你吃错药了?”落尘皱眉。
玄逸炎转身又瞪一眼,落尘委屈地看向信芳君:“师父,他竟当你不存在,太无礼了。”
信芳君尴尬轻咳:“逸炎……”
“逸炎……”远处传来玄逸景的声音。落尘一把拉住他:“玄逸景,出什么事了?”
玄逸景喘着气,先向信芳君行礼,再道:“还不是踵仙大会的事。逸炎一直想参加,你们年纪相仿,他却没能参加,就成了这样。”他满脸无奈。
“就因为这个?你不也没参加吗?”落尘苦笑,“还真是个孩子。”
“师叔,我得去看看他,他性子倔,怕出事。”
“快去吧。”
玄逸景拜别后,匆匆追向玄逸炎。
“师父,我越发觉得,玄逸炎这名字太适合他了。”
“我取的。”
“哈哈哈!”落尘向信芳君竖了竖大拇指。
笑罢,落尘神色一凛:“师父,你就确定我不会坠入深渊?”
气氛骤冷,信芳君虽有不安,却笃定反问:“为何不能确定?”
他拍了拍落尘的肩:“曾有一人,世人皆道他是魔是鬼,即便万人唾弃,也未曾放弃。他失去挚爱,独自将孩子抚养成人。待孩子成家,他便行走红尘,行医问药。我曾问他,不怨这复杂人世吗?他说,本是怨的,可只要有一人愿意信他,他便善待这凡尘。”
“那人是……他的妻子?”
“嗯。”
“行医问药?”
“嗯。”
落尘摇头浅笑,已然明了——这或许,正是爷爷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