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芷不敢耽搁，匆匆收拾好包袱便动身前往灵应山。此去前路未卜，不知何时能归，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爷爷。
刚走出没多远，身后便传来急促的呼唤：“落芷姑娘！落姑娘！请留步！”
落芷转身，见是四不将快步赶来，略一蹙眉：“余前辈，诸位这是要往何处去？”
“落姑娘，你一出门我们便跟着了，多有唐突，还望莫怪。”余不闲直言道。
“跟着我？”落芷心头一紧——她怎会不知四不将对钟离陌的事始终不肯罢休，面上却故作疑惑，“这是为何？”
“实不相瞒，不知落姑娘要去何方？”余不闲也不掩饰，直接问道。
落芷本想谎称下山，可脚下分明是往灵应山的方向，谎言一戳就破。她心念一转，索性坦言：“我要去灵应山拜访九灵真人。爷爷与真人素来交好，他老人家如今忙于行医济世，归期不定。我一个女子独自留在冥忘山，他终究不放心，便让我暂去灵应山修行些时日。”
四不将相视一眼，听她继续说道：“爷爷说，有真人照拂，他也能安心些。”
“原来如此。”余不闲点点头，又追问，“落先生临走时，可曾留下什么话？”
“留话？”落芷佯装茫然，“前辈指的是……？”
“比如，提及过钟离公子的去向？”
落芷浅笑摇头：“未曾。”
四不将虽失望，却也没再为难，拱手道：“落姑娘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诸位前辈也多保重，愿你们早日寻到钟离公子。”落芷道别后，转身继续前行。
四不将则下了山，径直走进子归城的万君楼。楼里依旧人声鼎沸，往来过客络绎不绝。
“小二，来壶好酒，再加四个招牌菜！”时不当扬声招呼。
“好嘞！客官里边请，这就来！”小二见四人虽非富贵打扮，却自带一股江湖气，不敢怠慢，连忙引至座位。
落座后，时不当率先开口：“这鬼医落先生，早不走晚不走，偏这时离开，你们不觉得蹊跷？”
“莫非是有意避开我们？”余不闲也思忖着。
正说着，时不当忽然叫住路过的小二：“小二，问你件事，你可知十二年前冥忘山发生过什么？”
小二一听“十二年前”，顿时来了精神：“客官您问这个？嘿，据说那年冥忘山山顶忽然狂风大作，山里鬼哭狼嚎的，可转瞬间就没了声响，邪乎得很！”
“后来呢？”
“后来？谁敢去探究啊！”小二摆手道，“自从凌家出事，冥忘山就成了禁地，若非为了生计或求医，谁也不愿冒那个险。”
时不当追问：“你说的凌家，可是十八年前被血洗的那户？”
小二顿时压低声音，左右张望一番：“客官小声些！这要是被九氏的人听见，你们可就麻烦了！”
“哦？有这么严重？”时不当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您可别不当回事！”小二一脸严肃。
时不当见状，从钱袋里摸出些碎银递过去：“这点心意你拿着。刚才你说有人上山看病？”
小二乐呵呵接了银子揣进兜里：“十七年前鬼医落先生回了冥忘山，大家伙都知道他专看疑难杂症，那些治不好的病人，都往他那儿跑呢。”
时不当捕捉到一个字，追问：“你说‘回’冥忘山？而非‘来’或‘到’，难道他以前就住在此处？”
“是呢，”小二解释道，“落先生早年在冥忘山住过一段，后来走了，十七年前才又回来的。”
“那你可知他最早是何时住去冥忘山的？”
“这都是听长辈说的，好像……是凌家出事之后吧。”
“行了，你先去忙吧，有事再叫你。”
“好嘞，客官慢用！”
小二走后，四人默默用餐。余不悔斟满酒杯，一饮而尽，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余不闲刚想开口，被时不当用眼色制止了。
“老四，”时不当放缓语气，“哥几个都知道，这些年你始终放不下。可若小姐泉下有知，见你这般苛待自己，定然不安。”
“若当初我不那么冲动，我们就不会被困在锁仙峰，就能早点去找小姐……至少，至少……”余不悔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老四，”余不闲拍了拍他的肩，“钟离老爷对我们恩重如山，小姐和公子待我们如兄弟，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到公子。”
“对！公子肯定还活着！”丁不疑嘴里嚼着菜，也用力点头。
时不当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笑道：“还是老三通透。多吃点。”
余不悔望着三位兄长，眼中满是感激。他们都明白，他肩上扛着的，早已不止一份恩情。
“你们想想，”时不当话锋一转，“所有线索都指向冥忘山和落先生。他这时称要行医济世，会不会是欲盖弥彰？他回冥忘山，与公子失踪的时间点，未免太巧合了。”
说着，他再次唤来小二：“你了解山上的鬼医落清风吗？”
“落先生？那可是我们子归城的活菩萨！”小二赞道，“还有他孙女落姑娘，我们都叫她神医圣女。早年若不是要照看年幼的弟弟，落姑娘怕是常下山为我们这些普通人看病呢。”
“弟弟？”时不当眼神一凛，“落姑娘还有个弟弟？”
“是啊，如今算来该有十二岁了。”
“十二岁？”四不将交换眼神，心中同时咯噔一下。时不当掏出银两放在桌上：“结账，不用找了。”
“谢客官！慢走，欢迎再来！”
四人快步离开万君楼，出了子归城。
时不当展开折扇，沉声道：“传闻鬼医的儿子儿媳在落姑娘刚出生后就没了，哪来的孙子？”
余不悔接口道：“十二岁……正是公子消失的那一年。”
“追上落姑娘一问便知。”时不当嘴角微扬，眼中已有了计较，“落姑娘定走不远。老三，别吃了，走！”
丁不疑闻言，立刻扔掉手中的半块馒头，快步跟上。四人身影一闪，朝着灵应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