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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偏入虎穴 第一(1 / 1)

有了冷月影和无毒两个相助,这一次穿过魔界驻防没费任何周折。沈冲天带着三人轻车熟路直向西南,中午时分就抵达大柳树下。无毒回身,朝着冷月影和沈冲天一拱手,笑道:“请君入瓮。”说着却率先打马进入。

百里诺在他身后,仰望大柳树长叹道:“君仙界,我回来了。”随后进入。

冷月影一把拉住沈冲天:“对于他俩来说,大柳树两边无差,你我可不同。进去之后,我再护不得你,务必紧紧跟着我,千万不要冒失!”

沈冲天甩脱他的手,不以为然道:“已经冒失一回了。这次是硬闯,只怕还有更加冒失的呢!”说完跟上百里诺并驱闯进大柳树下。

冷月影望着漆黑如混沌未开的阴影,有些心神不宁,见他三个霎时都消失不见,自己急忙跟随着。谁知走入阴影下,迎面没有半点黑暗,竟是四围满眼的光亮。头顶艳阳高照,脚下一片开阔地,迎面青山秀水,风哨鸟鸣,一派好景象。无毒、沈冲天、百里诺三骑比肩而立,无毒习惯地将手搭在沈冲天肩上,揽过他,两人的脑袋凑在一处,正嘀咕着什么。冷月影纵着避风兽,将它硕大的脑袋生生挤入他俩中间,径直打断交谈,把无毒的马挤得向左侧踏了好几步才站稳,换来无毒“哎”一声不满。

冷月影不理会,自顾自扭转身子朝着沈冲天方向俯下去,指点着问道:“这里是?”

沈冲天见冷月影无礼若此,却也无可奈何道:“仙家口中的魔界,魔家口中的君仙界。前方是第一必经之处,天弁城。”

冷月影疑惑问道:“可有不妥?”

沈冲天只得又探过身去,在冷月影耳边低语几句。无毒猜到他俩交谈内容,见冷月影眉间越蹙越窄,在一旁只剩局促不安。

末了,冷月影语气冰冷道:“此系战时,理应避嫌。”

百里诺不紧不慢,寻机插话道:“之前来时丈量过路程,进山只需半日,进城要一日,君仙界的山中也是有猛兽的。”

沈冲天正举棋不定,听到此话,顿时满意道:“百里兄弟的话有道理,凡事不宜莽撞。不如先投宿下,慢慢商议。”说着,调转马头要上山。

冷月影原地一动不动,质问道:“你这还不算莽撞?”

沈冲天信心满满道:“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说,凡事总要寻有个开篇。”

山门之外,冷月影、沈冲天、百里诺三人一言不发地矗立等候着。无毒进去许久,仍无一丝动静。日已没,余晖渐逝,山中猛兽开始觉醒,声声高低嗥叫响彻山谷,三人望着紧闭的山门,心中不安激增。终于里面出现动静,很快门被打开,一个侍者出现在门洞中,又是上次的开门人,只见他恭敬施礼道:“三位贵客请进。”

冷月影当即伸臂拦在沈冲天前面,警觉问道:“无毒呢?”

侍者仍旧态度恭敬,不疾不徐道:“无毒公子仪容有差,羞于见客。三位贵客请随我入客房,休息用膳。晚间,无毒公子和仙长自会出现。”

冷月影与沈冲天闻言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齐齐迈进山门,百里诺牵着“闯界将军”紧跟在后面。庭院中景色依旧,沈冲天又见到那株高大的合欢,紧紧盯着树根下的泥土,目光久久不散。

冷月影瞥见一树绒花,便联想起陈景往事,又见沈冲天神情落寞,生怕勾起他心绪,故意高声道:“这里有的,咱们也不缺。看上什么只管说,改日我替你置办。”

沈冲天牵一牵嘴角:“我想要的,你置办不来。”

“哦?”

沈冲天眼神回转,凝视冷月影郑重言道:“清净之土。”

冷月影若有所思道:“到时,一定会有的。”

再见无毒已是夜深,还是在何真所住的堂屋,还是沈冲天带着百里诺。只不过何真身边换成无毒,冷月影也大摇大摆坐于上首。百里诺偷瞧上面四人,无毒发丝凌乱,双目红肿如柿,声音沙哑似数天滴水未进,两个时辰未见,竟模样大改。其余三个面上如经严霜冰冻,冷肃异常,令他遍身纠结难受。

半晌,何真率先开言:“小沈公子,有劳你将阿毒带至我身边,全我母子团圆。”

沈冲天淡淡回应:“此系战时,毒哥哥亦有军职在身,团圆的话暂不必提,不过进来时日已向西,寻个落脚之处。”

何真轻蔑道:“小沈公子,你心中本来善意未泯,为何一再刻意掩饰,就为着亲近那些世家公子,与他们沆瀣一气吗?”

冷月影顿时挑眼“咦”一声,百里诺低头赶紧喝茶。

沈冲天不慌不忙打断话语,直切主题:“东鹰神想必已经从毒哥哥口中得知我等此行目的,还望如实相告。”

何真也算爽快:“你的女儿没在我这里,那些魅影阴兵也不受我的控制。君仙界修行以阴为主,阳为辅,但此‘阴’非鬼魅之阴,二者大相径庭,你们寻错方向了。”

沈冲天追问道:“现有百里诺指认,绝不会错。难道说三界之外有君仙界,君仙界之外又有什么界不成?”

何真冷笑道:“你只问问旁边这位年岁悠长的冷前辈,自鸿蒙之初至今,炼气之术衍生出多少分支,怎么君仙界就一条路走到黑呢?”

沈冲天不依不饶地质问:“那些身着郝隐帅府衣衫的年轻男子魅影,又怎么说?”

何真辩诘道:“那你该去找郝隐,跟我什么关系?容我提醒一句,上次你把他折腾的够呛,当真不怕他探到你的精血气息,向你寻仇啊!依着我的话,趁着这会儿君仙界大胜,大家兴致高涨之时,赶紧静悄悄寻上次的出路离开,迟则小命不保。”

沈冲天咂摸着何真的话,沮丧懊悔不已,万分为难道:“我死不足惜!可青霭刚被缈云真仙送来君仙界,临行前曾万遍叮嘱我务必照顾好女儿,我转眼就把女儿弄丢了。若青霭得知我也在君仙界,要见我质问我,我该怎么说!”

何真忽然阵脚大乱:“来联姻的竟然有青霭!”

冷月影轻笑一声:“你师父送你师妹联姻,竟瞒着你这位‘高徒’!”

何真忙转头向儿子的方向,寻求真相。无毒见再瞒不住,只好将军营中情形以及无尘天尊的话详细复述给母亲。

何真自嘲道:“仙界是这样,君仙界又是这样!冷大秘神何苦对我冷嘲热讽,别看你和你冷氏风头正劲,早晚同我一样成为天地间的弃子,兴许结局还不如我呢。至于沈惜墨的下落,我当真毫不知情。师父既收下青霭为徒,沈惜墨便是我的师侄,我断不会加害。可是君仙界中的其他人,我不敢担保。”

沈冲天不无担忧道:“若是别的,以墨儿的本事和机灵心思尚可应付一阵,若是被这里面的修行之人活生生投入丹炉!”

何真赶紧打断:“你当君仙界的修行成了什么!以活人炼丹是,是阿念偶然间得来的海上方,不是君仙界中常见的本事。事已至此,告诉你们又如何。师父送来联姻的女子之后,郝隐便携着阿念,一路护送五位师伯去了紫微城,我只知道这些。你们寻仇也好,寻亲也好,只去紫微城找郝隐吧。山门大开,你三个可以走了。”

“走?”沈冲天厉声严辞道:“东鹰神想必是久不经历朝堂是非,已经糊涂了,想着哄我们出去喂猛兽,你私扣幼子在身边。殊不知我们四人,包括毒哥哥在内,是仙界大军主帅无尘天尊派出的两位主将、两位副将共计四尊访查使,代表仙界而来。东鹰神在仙界是东鹰神,在君仙界就是五老的师侄,坐镇君仙界入口,为君仙界的口舌行径,岂容掺私念。东鹰神再不喜欢我们,也要好住处、好饭食的招待。我们也保证,一旦找到墨儿即刻离开,今后再不搅扰东鹰神清净。否则莫说东鹰神,就是五老,我一样敢在他们的洞中放火熏那五条老腊肉,一样敢对他们下手。东鹰神本就不受师父待见,若再出纰漏,就该好好思索,又该往何处去!”

何真怒起,无情揭露道:“沈冲天,你前恭后倨,以为仗着冷月影就能肆意放刁。别忘了,他跟你一样,在君仙界使不出任何本事。你当真不怕我挖下你俩的双眼以泄恨!”

无毒赶紧两边劝止,却不管用。

冷月影不为所动,轻嗤慢笑道:“何真,你真是,何其天真!莫说两双眼睛,我两个一身一命都在你身前,那又如何!当年东鹰神执掌一方天地,四招令沁风魂飞魄散,何其神武,至今余威犹存。不过请问,你被雷电二圣追击之后,本事还剩下多少。否则你又怎会甘心蛰伏深山,教书授课。”

“再谈回当下情势,青霭联姻到了魔界,郝隐随后去了紫微城,再之后边境上就出现大队魅影阴兵,一切只在数日间。沈冲天做先锋,魅影阴兵就在他重伤昏迷时出战。而且这些阴兵不掳别人,单带走沈惜墨。劳烦你动用一根头发丝想想这几件事的关联。你那师妹青霭有如此本事,魔界也好、渺云真仙也好,谁还会在乎你!”

“眼下还是战时,你们一家可以在夹缝之中求机遇。一旦战事结束,又该去往何方,你那女儿又会落得什么结局。他兄弟在军中屡立战功,将来丰功行赏时只要一句话,荜蘅子兄长出关指日可待。难道你希望他一日出关归家,却发现早已无家可归,家人四散沦落天涯吗?吾师无尘天尊作为主帅,单派遣我四人进来不是没有考量。我与荜蘅子兄长多年情谊,沈冲天与无毒亲似兄弟,又与无怨结下儿女亲家,亲上加亲。否则我们怎会冒着细作之名,一进来先到你这里传递消息,互通有无。眼下只有我们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无怨无毒兄弟留在那边,才是你和你女儿回去团圆唯一的筹码。”

何真终于垂头丧气,听着无毒在耳边轻声唤着“母亲”安抚她,这才长长叹一口气,幽幽唤来侍者:“安顿他们住下吧,传出我的话去,今日四位公子到来的消息,一个不许走漏。”

冷月影闻言起身恭敬施礼,面色岿然不动。沈冲天会意,拉着百里诺随之起身,三人从容离开。何真细声叮嘱儿子:“沈冲天不平凡,冷月影更加不简单。阿毒,今后你定要紧随他俩,这两棵大树一日不倒,你就一日牢牢攀附住,缺一不可。但是切记,沈冲天可交心不可得罪,冷月影可得罪不可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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