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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椒房暗影·树大招风(1 / 1)

这日公孙贺在家闲暇休沐,夫人卫君孺绝早吩咐备马套车。车夫得到吩咐,不敢怠慢,很快车马齐备。公孙夫人盛装上车,仆妇前后跟随,起身前往未央宫拜见妹妹卫子夫。

来到未央宫椒房殿,果然宫殿巍峨,霞染重檐,云飞华盖,鼓唱玉宇,钟鸣琼楼。但殿内陈设却不甚富丽,皆为皇后尚简。唯有帷帐,几案,几样陈设而已。大殿之内香鼎紫烟,馥郁沉沉。

姐妹相见,卫子夫已是年逾半百,银霜满鬓,纵然头戴步摇,耳垂金珰,也不复朱颜丽色。当下屏退左右。

卫君孺相对垂涕。皇后卫子夫道:“姐姐,事已至此,你且宽怀。想那声儿有罪,也不是死罪。再说姐夫也曾获陛下恩准,拿住阳陵大侠朱世安赎罪。如今那朱世安已经拿获。陛下自然宽恩赦免声儿。你倒不要焦虑太过。”

卫夫人道:“妹妹,自从声儿获罪入狱,我每天魂也没了。茶饭也无心,夜里也不能安枕!声儿一天不放出来,我的心一天掉着放不下!如今我也没了注意,来求妹妹,太子陛下面前说句话儿,好歹放声儿出来,宥他罪过。我也就放了心!要不然怎了?”

卫子夫看他着急,忙劝解她,“姐姐且别着急。咱们一家人,姐夫是有功之臣,自然天子还要看脸面!你放心。我想声儿原无大过,肯定会放出来的,到那时一天的事都了了。要我说,以后声儿也要拘着些。听说这次贪冒北军钱粮一千九百万钱!这可不是少数!又平日里不防头,西边将士钱粮吃紧,你在这里挥霍,可不露在有些人眼里!这起子小人,没缝的蛋里还要下起蛆来呢!还禁得住这些个?听据儿说,声儿平日也没要紧,天天女人堆里混,每日里斗鸡走马。光是斗一次狗就花费几十万钱,买一匹马就要百万钱。这不惹人的眼?”

“妹妹说的极是!我以后诫他!只是到底咽不下这口气,这明摆着是冲你姐夫来的!如果这次救不了声儿,一则打咱们的脸!二则也堵不住有些人的嘴,说是陛下与咱们疏远了。”

“姐姐,像咱们这样的人家,据儿目前居东宫,你家位居丞相,声儿又是太仆。卫青虽死,他家伉儿还居着万户侯。可谓贵盛无比。可太满了也未必是好事。常言道树大招风!据儿这太子之位,七个头八个眼,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呢!这几年帮衬着陛下处理政务,也得罪了不少人!陛下春秋高,疑心重。每天被些方士、术士、神巫围着,说是要修长生不老之术。好长时间不来这里一趟。就连据儿一月也见不着两次面。这些术士希图富贵,每天只知道阿谀奉承,顺杆往上爬,什么做不出来?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加倍小心!就连那边宫里,因为陛下宠爱,心里也是不忿这太子之位。不是一天两天了。”

“连这宫里也这么着!”

“可不是!我和你说两件事:头年太子在我这里多待了一会儿,就有人在陛下面前告密,说是太子在我这里调戏宫女。陛下听说之后,没说什么,反而赐给据儿宫女二百充实太子宫。你看这不是红口白牙冤枉人吗?还有前次陛下染恙,诏太子入宫侍疾。陛下偶然问起太子正在干什么?那宫里黄门常融就架一场是非,道太子闻听天子生病,就面有喜色。惹陛下生气。待到太子来到跟前,陛下见太子面有泪痕,强颜欢笑。因此怀疑。派人细查,方才得知太子闻听太医说陛下病重,号啕大哭。又恐惹陛下担忧,这才强颜欢笑。陛下知道真相,当下把黄门常融斩了。姐姐,我告诉你这些,也是要你知道宫里的难处!以后凡事仔细着。叫声儿以后少惹事。陛下身边人多嘴杂,比不得咱们自己!”

姐妹俩正说着话,人报太子来了。

卫君孺先拜见太子,然后太子以家人礼见过皇后、卫夫人。太子一袭赭红长衣,戴一顶淡黄冠,佩紫腰玉,剑眉星目,更显得丰神俊逸。

皇后把姨娘为公孙敬声求情的事一说,太子道:“我已派人多方打听了。此案是寺丞举发。言公孙太仆贪冒钱粮,军中乏粮鼓噪。背后是直指绣衣使者江充主使。这个奴才在赵国害其主子、赵太子下狱还不足,还要跑到京都害人。当时被赵太子追杀,逃奔京都,投靠黄门令苏文。赵太子下狱,赵王获罪。都是这个奴才捣的鬼!”

“姐姐你看,可不是我说的!这苏文、江充都是赵国人,与那边宫里连着呢!那边宫里仗着年轻有姿色,陛下面前有脸,平日来我这里拜侯起居也不过应个景!”

太子道:“听丞相说,江充与苏文近日来往密切,有人首告江充家中有宫中之物。”

“这是替那边宫里收买人心呢!”

“难道就凭他去不成?”

“现在江充、苏文圣眷正隆,没有足够的证据整不到他们。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咱们以后再看就是。”

“可怜我的声儿,关在大牢里,自小到大,他哪吃过那种苦。我就怕他熬不过,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怎么过?”

“目下咱们被他们抓住把柄,陛下既然已经答应丞相以功补过,想来自会赦免太仆罪过。我这里让人打听着,探探父皇口气。”

“太子还要上紧些!就怕夜长梦多!”

一家人正在商议,小黄门来报:“娘娘,赵婕妤派人送来节礼。”

“就放那儿吧!拿点赏钱给他!”

小黄门答应着退下。太子出宫,安排奉祭庙陵之事。皇后留饭,卫夫人过午时方回家。

公孙贺因儿子获罪,心理又急又忧,哪里也没去,穿着便服,正在家中等候消息。

次日,早饭才罢,门吏忽然慌慌张张来报:“门外宫里来人宣诏!”公孙贺急忙迎接,原来小黄门奉天子命宣他进宫。好的,这段文字深刻展现了西汉宫廷政治的波谲云诡和卫氏家族面临的危机。以下是在此基础上润色、整合并扩展而成的小说章节,力求增强人物情感的细腻度、宫廷氛围的压抑感以及政治斗争的暗流涌动:

丞相公孙贺休沐在家的清晨,府中气氛却难言轻松。夫人卫君孺早已心如火燎,天未亮便吩咐备好车马。她换上庄重的诰命服饰,在仆妇簇拥下登上安车,车轮碾过长安清晨微湿的石板路,直奔巍峨的未央宫。她的目的地,是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她的亲妹妹,皇后卫子夫所居的椒房殿。

穿过重重宫阙,椒房殿终于映入眼帘。重檐叠瓦,在晨光中流溢着皇家气象,殿脊上瑞兽昂首,似欲腾空。然而步入殿内,陈设却出乎意料的简朴,与殿宇的宏伟形成鲜明对比。帷幄素雅,几案古朴,唯有殿角香鼎中升腾的缕缕紫烟,散发着沉静馥郁的香气,昭示着此间主人的不凡身份。

姐妹相见。皇后卫子夫虽身着凤纹深衣,头戴金步摇,耳垂明珠珰,但岁月与深宫的忧思已在她脸上刻下痕迹,年逾半百,鬓染银霜,纵是华服盛装,也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与沧桑。她屏退左右,殿内只余姐妹二人。

“妹妹!”卫君孺未语泪先流,拉住卫子夫的手,“我……我这心,日夜如同油煎!”

卫子夫轻轻拍着姐姐的手背,温言劝慰:“姐姐,事已至此,且宽心些。敬儿(公孙敬声)虽有错,尚不至死。况且,陛下金口玉言,允诺姐夫若能擒获那祸国殃民的朱世安,便可抵敬儿之过。如今朱世安已下诏狱,陛下圣明,定会信守诺言,赦免敬声的。你莫要太过焦虑,伤了身子。”

卫君孺的泪水止不住地滚落:“自敬儿下狱,我魂儿都丢了!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他一日不出那牢笼,我这心就一日悬在刀尖上!妹妹,姐姐实在没了主意,只能来求你……求你在太子面前美言几句,让太子寻个机会向陛下求个情,宽宥了那孩子吧!只要能放他出来,怎样都行啊!”她声音哽咽,充满了母亲的绝望与哀求。

卫子夫看着姐姐憔悴的面容,心中酸楚,柔声道:“姐姐,你且放宽心。咱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姐夫是朝廷柱石,有功于国,陛下总要顾念几分情面。敬儿此次……唉,终究是年轻气盛,闯下大祸。贪没北军钱粮一千九百万钱!姐姐,这可不是小数目啊!西陲将士浴血奋战,粮饷吃紧,他却在此挥霍无度,斗一次狗便耗资数十万,买一匹马竟费百万之巨!如此招摇,岂能不惹人眼红?岂不授人以柄?”她语重心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据儿(太子刘据)也常说,敬声这孩子,心思没放在正道上,整日里斗鸡走马,流连脂粉堆中……”

“妹妹教训的是!回去我定严加管束!”卫君孺急切地保证,随即眼中又燃起怨愤之火,“可这桩事,分明是冲着姐夫,冲着咱们卫家来的!若这次救不出声儿,不仅咱们的脸面扫地,更会让那些暗处的小人以为陛下厌弃了我们卫氏!到那时,墙倒众人推……”

“姐姐!”卫子夫的声音陡然低沉了几分,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且听我说。咱们卫家,如今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据儿贵为东宫太子,姐夫官居丞相,位极人臣,敬声年纪轻轻便任太仆要职,仲卿(卫青)虽故去,他的儿子伉还袭着万户侯……这满门贵盛,古今罕有。可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树大招风啊!”她环顾四周,仿佛那空寂的殿堂也藏着窥探的眼睛,“据儿这太子之位,看似稳固,实则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暗处觊觎!他这几年协助陛下处理政务,秉公持正,也难免得罪权贵。陛下……陛下年事渐高,疑心日重。每日里被那些方士、术士、神巫环绕,求仙问道,希冀长生,连我这椒房殿都许久未曾踏足。据儿一月也难得见上父皇两次面。这些方术之士,为了富贵荣华,什么阿谀奉承、构陷倾轧之事做不出来?越是这种时候,咱们越要如履薄冰,谨言慎行!”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就连钩弋宫(赵婕妤居所)那位,仗着年轻貌美,圣眷正浓,心里对据儿的储君之位……也未必就甘心。”

“什么?连宫里也……”卫君孺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更加苍白。

“岂止是宫里?”卫子夫苦笑,“我与你说两件事,你便知晓这深宫险恶。头年,据儿不过在我这里多盘桓了片刻,便有人密告陛下,说太子在椒房殿调戏宫女!陛下虽未深究,反而赐了据儿二百宫女充实东宫,可这……这分明是红口白牙的诬陷!”她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还有前次,陛下龙体染恙,召据儿入宫侍疾。陛下随口问黄门常融太子在做什么,那阉竖竟敢搬弄是非,说太子听闻陛下生病,面有喜色!惹得陛下大怒。待据儿赶到御前,陛下见他面上泪痕未干,却强作欢颜,心中起疑。后来派人细查,才知据儿听闻太医说陛下病重,悲痛难抑,曾号啕大哭,又恐陛下忧心,才强忍悲伤,强颜欢笑……陛下得知真相,震怒之下,立刻将那构陷的常融斩首示众!”卫子夫紧紧握住姐姐的手,目光如炬,“姐姐,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你明白,这宫闱之内,步步惊心!声儿的事,急不得。更要紧的是,以后定要约束他,再不可如此张扬!陛下身边,耳目众多,非比寻常!”

姐妹俩正低声交谈,殿外宦者禀报:“启禀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驾到。”

卫君孺连忙起身整理仪容。太子刘据一身赭红常服,头戴淡黄进贤冠,腰佩紫绶美玉,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他身姿挺拔,剑眉星目,气度温润中带着储君的尊贵。他向皇后行过礼,又以家人礼见过姨母卫君孺。

卫子夫将姐姐的来意婉转告知太子。刘据听罢,眉头微蹙,沉声道:“母后,姨娘,此事儿臣已着人暗中查访。此案由北军寺丞举发,直指敬声贪墨军饷,致军中粮秣短缺,士卒鼓噪。背后……实有绣衣使者江充的影子!此獠在赵国时便构陷赵太子,致其下狱,赵王亦受牵连。彼时被赵太子追杀,如丧家之犬逃至长安,投靠了黄门令苏文。如今,他竟又将这祸水引向了长安!”

“姐姐你看!可不正是我说的!”卫子夫看向卫君孺,印证了自己的担忧,“这苏文、江充皆是赵人,与钩弋宫那位……怕是早有勾连!那边仗着陛下宠爱,平日里来我宫中问安也不过是虚应故事!”

刘据补充道:“据儿臣所知,江充近日与苏文往来异常密切。更有风闻,有人首告江充府中私藏宫禁之物……”

“哼!”卫子夫冷哼一声,“这分明是替那边收买人心,结党营私!”

“难道就任凭这奸佞小人如此猖狂不成?”卫君孺又急又怒。

“母后,姨娘,”刘据神色凝重,“江充、苏文如今圣眷正隆,若无铁证,贸然弹劾,恐打蛇不死,反遭其噬!眼下,只能隐忍,静待时机。”

“可我的声儿……”卫君孺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他从小锦衣玉食,哪里受过牢狱之苦?我就怕他……熬不住啊!”她声音颤抖,充满了母亲的恐惧。

卫子夫叹息道:“眼下咱们被人抓住了把柄,陛下既已允诺以功抵过,想来不久便会下旨赦免敬声。我这里会再派人去探探陛下的口风。据儿,此事你也要上心。”

“儿臣明白。”刘据郑重应道。

正商议间,殿外小黄门又报:“启禀娘娘,钩弋宫赵婕妤遣人送来节礼。”

卫子夫神色平静无波,只淡淡道:“收下,放于偏殿。传话的人,给些赏钱打发回去便是。”

“诺。”小黄门领命退下。

刘据又陪着母后和姨娘说了一会儿话,便告辞出宫,去安排祭祀庙陵的事务。卫子夫留姐姐用了午膳,卫君孺直到午后时分,才带着满腹的忧虑和一丝渺茫的希望,乘车返回丞相府。

公孙贺因儿子身陷囹圄,心忧如焚,哪里还有心思外出?他身着便服,独自在书房中踱步,等待着宫中的消息,每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次日清晨,早饭刚毕,门吏便神色慌张地疾步闯入书房:“丞相!宫……宫里来人了!是传旨的天使!”

公孙贺心头猛地一跳,豁然起身,整了整衣冠,疾步向府门迎去。命运的宣判,似乎已随着那宫使的脚步,叩响了丞相府沉重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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