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越的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窗台上薄荷草的清香。苏清晏从抽屉里翻出包湿巾,转身时正对上陆庭州看过来的目光,他指尖正捏着被药水浸透的衣料,浅灰色羊绒上晕开的深色水渍像幅抽象画。
“擦擦吧。”她把湿巾递过去,视线不自觉落在他脖颈处——那里的皮肤在湿衣料下若隐隐现,竟让她莫名想起昨夜他站在别墅灯下的剪影,喉结滚动时像有星光坠在上面。
“谢谢。”陆庭州接过湿巾,低头擦拭的动作慢条斯理。苏清晏趁机走到办公桌后翻找文件,指尖划过文件夹时却有些心不在焉。大姐到底什么时候和他串通好的?那所谓的合作协议,怕又是个幌子。
“在找这个?”陆庭州忽然出声。她抬头,看见他手里拿着份装订好的文件,封面上“博物馆与军区医院文物保护合作项目”几个字烫着金。
“你怎么……”
“刚在桌上看见的。”他把文件放在她面前,指尖有意无意擦过她的手背,“苏小姐捐的设备很专业,看来对文物修复很了解?”
苏清晏缩回手,翻到签字页提笔就写,想速战速决:“略懂而已。”笔尖落在纸上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名字旁边,甲方负责人那一栏赫然印着“陆庭州”三个字。
“这是……”
“陆氏旗下的文化基金会参与了这个项目。”他倚在桌沿,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上周刚敲定的合作,清越没告诉你?”
苏清晏捏着笔的手一顿。上周她在外地考察古遗址,手机信号时断时续,苏清越确实提过有新合作方,可没说是陆氏。这家人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签好了。”她把文件推回去,起身就想走,却被陆庭州拦住去路。他胸前的水渍还没干透,靠近时能闻到淡淡的雪松味混着药水的气息,不算难闻,却让她莫名心慌。
“小晏就这么不想看见我?”他微微俯身,视线与她平齐,“还是说,昨天在你家门外站的半小时,让你觉得困扰了?”
提到昨晚,苏清晏脸颊发烫。她其实透过二楼窗帘缝看了很久,看他被夜风掀起的衣角,看他对着别墅大门时落寞的侧脸,甚至在他转身离开时,心里竟闪过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陆总多虑了。”她别开脸,盯着窗台上的薄荷草,“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是吗?”他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下她的发梢,“可我不这么觉得。”
苏清晏像被烫到似的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办公桌,桌上的笔筒“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铅笔滚得满地都是。她弯腰去捡,陆庭州也跟着蹲下来,两人的手在桌下撞在一起,他温热的掌心正好覆在她手背上。
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苏清晏猛地抽回手,却不小心带倒了旁边的废纸篓,纸屑混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撒了出来——那是苏清越早上没来得及收拾的早餐。
“抱歉。”她慌忙去拢纸屑,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陆庭州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帮她捡。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发顶,碎成点点金斑。苏清晏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大哥说过,陆庭州是商界出了名的冷硬派,谈判桌上从不让步,据说连对亲妹妹都吝啬笑容。可这样的人,此刻正蹲在地上帮她捡垃圾,手指还沾着她掉的饼干屑。
“其实……”她鬼使神差地开口,“你不用这样的。”
陆庭州抬眸,眼里带着笑意:“哪样?”
“就是……”她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你不用装得这么温和,我知道你接近我肯定有目的。
办公室门忽然被推开,苏明宇探进头来:“签完了没?陆总,楼下有人找你。”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陆庭州胸前的水渍上,嘴角撇了撇,“小晏,没被这家伙欺负吧?”
陆庭州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看来只能下次再请小晏喝咖啡了。”他拿起桌上的文件,又看了苏清晏一眼,“对了,你掉了东西。”
苏清晏低头,看见他手里捏着枚小巧的银质书签,上面刻着朵玉兰花——是她刚才翻文件时不小心从书里滑出来的。
“谢谢。”她接过书签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发烫的脸颊稍微降温。
陆庭州跟着苏明宇走出办公室时,走廊里传来苏明宇不怀好意的声音:“陆总这衣服挺贵吧?要不我赔你一件?省得你回头找小晏麻烦。”
“不用。”陆庭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这样挺好,至少小晏记住我了。”
苏清晏站在窗前,看着两人走进电梯。楼下的停车场里,陆庭州坐进车里前,忽然抬头往三楼看了一眼。她慌忙躲到窗帘后,心脏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指尖摩挲着那枚玉兰书签,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没那么讨厌这个总爱算计的男人。
而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下午三点,博物馆门口的咖啡馆,我等你。——陆庭州。
苏清晏盯着那条短信,忽然笑了。这家伙,还真是一点都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