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 / 1)

林晓晓的婚纱工程进展得磕磕绊绊。绸缎的裙摆总也撑不起想要的弧度,绣到一半的浪花歪得像条毛毛虫。某天深夜,她对着缝纫机发呆时,宫琰煜突然敲响了西厢房的门。

“母亲的缝纫机,”他推着个老式脚踏缝纫机进来,机身是深棕色的木头,踏板上的漆掉了大半,却擦得锃亮,“福管家从阁楼翻出来的,说‘当年做嫁衣就靠它’。”

缝纫机的机头刻着朵小小的玉兰,转动时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老座钟的齿轮在转。林晓晓踩了踩踏板,针头上下跳动,居然比电动缝纫机还顺手。“这比我买的好用!”她惊喜地叫起来,绸缎在压脚下乖乖滑过,针脚忽然变得整齐了。

高雅端着两盏热茶进来,茶盏是宫母的旧物,杯底印着“平安”两个字。“福管家说,阿姨当年就是用这台机子,给街坊四邻做嫁衣,”她把茶放在缝纫机旁的小几上,“张爷爷的老伴儿那件,也是在这儿做的。”

林晓晓的指尖划过缝纫机的木质台面,摸到几道浅浅的刻痕,像小孩子的身高记录。“这是……”

“我小时候刻的,”宫琰煜的耳尖有点红,“总爱蹲在这儿看母亲做针线,她不让我碰机子,我就偷偷在台面上划道道,比谁长得高。”他指着最上面一道刻痕,“这是十二岁那年刻的,那天母亲给我做了件新棉袄,说‘再长就穿不下了’。”

周明宇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个保温桶,里面是刚煮好的银耳羹。“我妈说,熬夜做针线得喝点甜的,”他给每个人盛了一碗,“她还说,绣浪花的时候要顺着光线走,针脚才会闪。”

银耳羹的甜混着茶香漫开来。林晓晓捧着碗,忽然看着婚纱领口的玉兰发呆:“你们说,我们老了以后,会不会也有台旧缝纫机,摆在孙辈的房间里?”

高雅想起宫母手札里的最后一页,画着台缝纫机,旁边写着:“机子会老,线会断,但针脚里的念想不会。”她抬头看宫琰煜,他正帮林晓晓调整缝纫机的针距,侧脸在灯光下柔和得像被月光洗过。

“会的,”宫琰煜轻声说,“到时候我们教她们绣玉兰,你们教她们绣浪花。”

深夜的西厢房,缝纫机的“咔嗒”声和窗外的虫鸣混在一起,像支温柔的夜曲。林晓晓的裙摆渐渐有了形状,浪花的银线在灯光下闪着光,像把星星缝进了布里。高雅靠在周明宇搬来的藤椅上,看着宫琰煜帮林晓晓穿线,忽然觉得,所谓的传承,不过是台旧机子,几卷丝线,和一群愿意守着灯火,把日子一针一线缝进时光里的人。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林晓晓终于绣完了最后一朵浪花。她把婚纱挂在衣架上,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裙摆上的银线闪得像真的海浪。“像不像?”她转身问,眼里的光比银线还亮。

没人说话,只有缝纫机的针头还在轻轻颤动,像在点头。

秋分的桂花把老宅浸得发甜,高雅和林晓晓蹲在庭院的石桌上,正往糖盒里装喜糖。玻璃糖盒是宫母留下的,菱形的格子里装着不同颜色的糖纸,红的像虞美人,蓝的像海水,最底下铺着层新摘的桂花,香气从盒缝里钻出来,引得可可总爱往桌下钻。

“这糖纸真好看。”林晓晓捏起张银箔纸,里面包着颗杏仁糖,是周明宇老家的特产,“比我买的那些亮晶晶的强多了。”

“母亲手札里说,喜糖要自己包才够甜,”高雅往糖盒里撒了把桂花,“她当年包了三百盒,说‘每颗糖里都要裹着笑’。”

宫琰煜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叠请柬,米白色的纸面上印着淡淡的玉兰花纹。他把请柬放在石桌上,周明宇立刻凑过去:“这是你设计的?比婚庆公司的雅致多了。”

请柬的右下角有个小小的猫爪印,是浪花昨天踩上去的,当时墨还没干,留下个浅灰的印记。林晓晓笑着戳了戳爪印:“这算是官宣‘家庭成员’了?”

“本来想重印,”宫琰煜拿起一张,指尖拂过爪印,“母亲手札里夹着张旧请柬,上面也有个猫爪印,是当年元宝的妈妈踩的。她说‘这样才像家里的喜事’。”

张爷爷拄着新缠绳的拐杖走进来,阿黄跟在他脚边,鼻子嗅着糖盒里的桂花。“我来看看热闹,”老人拿起张请柬,老花镜滑到鼻尖,“这字是你写的?跟你父亲一个笔锋。”

请柬上的“囍”字是宫琰煜写的,笔锋刚劲里带着点柔和,像他这个人。高雅想起宫母手札里的话:“他写的字,藏着没说出口的暖。”

包喜糖的过程像场热闹的聚会。林晓晓总把糖纸折成小灯笼,周明宇负责往盒子里塞糖,张爷爷坐在石凳上,给他们讲当年宫父宫母结婚的趣事:“你父亲那天紧张得忘词,对着宾客鞠了三个躬,还是你母亲笑着接的话。”

浪花突然跳上石桌,爪子扒着糖盒边缘,把颗杏仁糖扒到地上,被阿黄一口叼走。“小馋猫!”高雅把猫抱进怀里,它的爪子上沾着点桂花,蹭得她衣襟都是黄点点。

宫琰煜拿起张请柬,往上面盖了个小小的玉兰印章——是用老宅的玉兰花瓣拓的,纹路清晰得能看见每根花脉。“这样就齐了。”他把请柬摞整齐,阳光透过糖盒的玻璃格子,在请柬上投下彩色的光斑,像撒了把碎星。

傍晚收工的时候,三百盒喜糖在廊下摆了一排,桂花的香气漫了满院。周明宇突然提议:“明天去后山摘点野栗子吧?包成糖炒栗子当回礼,比烟酒实在。”

“我知道哪儿有栗子树,”张爷爷拄着拐杖站起来,“当年你母亲总爱带着你去摘,说‘栗子要自己剥才够香’。”

宫琰煜看着石桌上的请柬,猫爪印在暮色里渐渐模糊。高雅靠在他肩上,听着林晓晓和周明宇讨论栗子要炒多甜,忽然觉得,所谓的喜事,不过是一群人围着糖盒笑,听老人讲过去的故事,让猫爪印也变成风景的一部分,热热闹闹,像颗裹着桂花的糖,越嚼越甜。

去后山摘栗子那天,天刚放晴,石板路上还留着雨痕。周明宇背着个竹篓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根长竹竿,是宫琰煜找福管家借的,竹竿顶端缠着块软布,怕打落栗子时伤着树皮。

“就在前面那片林子,”张爷爷拄着拐杖,走得比年轻人还稳,“你母亲当年在那棵最大的栗子树下埋过坛酒,说‘等琰煜结婚时挖出来喝’。”

高雅眼睛一亮:“真的?那我们今天找找看?”

“早被你父亲偷喝了,”张爷爷笑起来,拐杖在地上敲了敲,“他说‘等不及那么久,先尝口喜酒的味’,被你母亲追着打了半座山。”

林晓晓抱着浪花跟在后面,小猫的爪子扒着竹篓边缘,对着树上的栗子“喵喵”叫。“这刺壳看着好吓人,”她指着树上圆滚滚的栗子包,外壳长满尖刺,像个绿色的小刺猬,“怎么摘啊?”

宫琰煜举起竹竿,对着最矮的一根树枝轻轻一敲,栗子包“啪嗒”掉在地上,砸起点泥星。“戴手套捡,”他从背包里拿出几副布手套,是高雅用旧毛衣改的,“别被扎着。”

栗子包落地时裂开道缝,露出里面棕红色的栗子,像藏在壳里的小太阳。高雅戴着手套捡起一个,剥开刺壳,里面躺着三颗饱满的栗子,她把最大的那颗塞进宫琰煜嘴里,甜糯的口感混着点涩,像山里的秋天。

“比市场买的甜。”宫琰煜嚼着栗子,帮她拂掉发间的落叶,“母亲说,自己摘的栗子带点土气,吃着踏实。”

周明宇的竹篓很快就满了,他把栗子倒在铺好的布上,林晓晓蹲在旁边挑拣,把虫蛀的捡出来扔掉。“这些够炒两锅了,”她举起颗特别圆的栗子,“这个留给浪花当玩具!”

张爷爷坐在块大石头上,阿黄趴在他脚边,尾巴扫着地上的栗子壳。“你看那棵树,”老人指着不远处的老栗子树,树干上有个小小的刻痕,“那是你父亲刻的,说‘这树结果子那天,就向你母亲求婚’。”

高雅跑过去看,刻痕已经长得模糊,像道浅浅的伤疤。宫琰煜从后面跟过来,指尖在刻痕上轻轻摸了摸:“后来这树真的结了满树栗子,他就用栗子壳拼了个‘娶’字,摆在母亲窗台上。”

夕阳把山林染成金红色时,竹篓已经装不下了。周明宇背着沉甸甸的栗子,林晓晓抱着睡着的浪花,张爷爷的拐杖上挂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他们特意留的、最圆的几颗栗子。

下山的路上,高雅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望了眼那棵老栗子树。风吹过枝头,栗子叶哗哗作响,像有人在说“慢走”。她侧头看宫琰煜,他的侧脸在晚霞里柔和得像块被摩挲过的栗子壳,掌心还留着捡栗子时蹭的泥土,带着点山的味道。

回到老宅,福管家已经生好了火,铁锅里的沙子“沙沙”作响。周明宇把栗子倒进去,加了把红糖,翻炒时的甜香漫了满院。张爷爷坐在廊下,看着年轻人围着铁锅忙,忽然对着玉兰树笑了,像在跟老朋友说:“你看,日子还是老样子,真好。”

最新小说: 人在冷宫,皇子们都是我迷弟 落潮奇女传 曦夜为盟:天才画师的反杀契约 失忆王妃跑路后,冷面王爷又疯了 恶女身娇体软,深陷权贵修罗场 堕天使 绝世唐门:我是霍雨浩的瑞兽姐姐 梦回云镜 年代文炮灰?靠氪金系统逆天改命 风拂过的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