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搞砸了，咱们捅了大篓子。”实验室一角的杜灵威正全身颤抖着。
然后他挂了电话，从衣兜里拿出一块看起来像糖丸的东西塞进嘴里，猛灌两口放凉的茶水，借助喉部肌肉吞咽的力量来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下来。
最后他扭头看向室内灯光闪烁的另一个角落，此刻无数破损的机械设备正喷射着火花和电弧，操作台上的艾雨也已经进入昏迷状态，而他却无能为力。
十分钟前，艾雨在没有辅助术式支持的状态下再次启动了竹简，具体原因不明，而在启动不到七分钟后，艾雨的生命体征监测系统就开始报警，紧接着连接竹简的设备也出现整体故障，供能线路被切断，操作间也被彻底锁死。
虽然杜灵威救人心切，但他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将艾雨和竹简的连接断开会产生什么后果，神经系统和大脑即便在奇术师的世界里也是不能轻易踏入的领域，稍有不慎便会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害。
他此刻焦急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了，更像是一座即将进行史无前例大喷发的火山，距离向天发火只差一颗灰尘大的火星子。
而就在这种时候，那本来不应该响起的来电提示音却如催命一般传入他的耳朵，他本能地想抬起手边的花岗岩石杖让这玩意儿安静下来，但看到投影系统照射出的来电者头像，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强迫一般地让自己平静了数十秒后，终于，电话接通了。
“老杜，看看这个。”投影人像指了指手中的信息流报纸，“咱们是捅了个大篓子没错，但我的设想也成功了！在你的帮助下CX880号航班就像神话中的珀耳塞福涅一样从冥界归来了，现在正在启德机场接受检查呢！”
“不可能！你他妈又不是头一天接触这东西，你知道竹简根本没办法回溯时间，因为它本身就是残缺的！”这句话杜灵威几乎是吼出来的。
“祖师留下的卷宗里面是说过这东西可以‘溯日倒月，以违阴阳’，但缺少捆绳的竹简就是废品，若不是艾雨这玩意儿连当废品的资格都没有，你自己前几十年的青春都他妈喂狗去了是吧？”
杜灵威转身指向仍然昏迷在操作台上的女孩，艾雨的生死不明更让他心焦。
投影显现出的人像静默着，只是承受着挚友心中倾泻而出的愤怒。
“就因为我是最了解竹简的人，所以这次你一定得相信我。现在不光统合中心知道并接管了这件事...或许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还有其他组织也或多或少有所听闻，包括岿阳派。”
“虽然国际社会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但如果没人出面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的话，我想不用半个小时就会有人找到你和艾雨，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就不用说了吧。”
杜灵威心头噔的一声，他当然知道被人找上门来会产生什么后果。
先不谈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如果其他人知道了竹简的真相恐怕就连艾雨和单龙也逃不了遭戕害的命运，而若是被联盟捕获，所有人都将面临比死亡更为恐怖的下场。
在属于术士的世界里，平静的死亡往往才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老单你有什么建议？你都把电话打过来了就一定想出了办法吧，我倒是无所谓，但是小艾他们...”
说到这里杜灵威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的汗正如雨滴般滚落地面。
“倒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打给你之前我问了在现场的一个朋友，他说不只是整个CX880航班的黑匣子不见了，还有两个在乘客名单上的人离奇失踪了。”
“那两个人分别是斯亚卡·斯莫克，和你们找到的那个少年，尹笙。”单龙在投影中拿出一份名单对着杜灵威继续说到。
“这两个人不仅是不在飞机上，而是连指纹、DNA残留物以及其他任何一切能证明他们存在的东西都消失了，就连精通搜寻术式的专家都找不到他俩。”
“更离奇的事情是，不久之后我就听到有人在黑榜上悬赏斯莫克的人头，出价很高，要求是人魂尽灭。”
“黑榜的悬赏你也知道？”杜灵威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工作需要，别大惊小怪的。”单龙清了清嗓子，“我想既然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不如就把那个尹笙当做是某个现实扭曲者供出来，这样他和斯莫克的失踪和CX880的航班也都能解释得通了。”
“一个年轻有为的英雄牺牲了自己来阻止一个疯狂的邪恶术士，多么青春热血的桥段，而且他还救下了整整一飞机的人，幸存者都该给他立一座雕像。”
单龙说的倒是没错，把一切解释不清的事情说成是现实扭曲者搞的鬼就可以为自己撇清大部分责任，这样一来艾雨和其他人也能够平安无事。
但这么做杜灵威总感觉自己心中有愧，具体对什么有愧他又说不上来。
“休谟指数的问题呢？你知道现实扭曲者会对周围的休谟指数造成影响，只要他们追查到那小子的家里进行调查，你撒的谎怎么都会露馅的。”
“那你就在露馅之前多想想办法证明竹简的价值，然后以此为交换保住我们所有人的小命吧。”说罢，单龙摆摆头挂断了和杜灵威的音像通话。
杜灵威先是缓了口气，然后瞥到闭锁的操作间里仍然昏迷的艾雨，那份如烈火一般的焦急又再次涌上心头。
“腐蚀之触！”
挥动手中巨杖，这位术士轻松将操作间的锁定装置打开，虽然艾雨仍然处于昏迷状态无法操作竹简，但多次进入竹简的经历让他对这东西也有所了解。
当前时间紧迫，如果不能从外部唤醒艾雨，杜灵威就只有进入竹简当中亲自唤醒这个被自己视为希望的女孩，哪怕因此受伤也在所不惜。
熟悉的黑暗如绸缎般将他包裹起来，沉入缓缓流动的冰凉液体当中顺流而下，直到风声渐弱，青草气息蔓延开来，古老沉重的门扉开始出现在杜灵威眼前。
术士将手中巨杖敲击地面，杖尖便发出一道白色柔光，指引着他向竹简的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