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结束时，场内留下的粉丝不算少，都攥着应援物等在原地，盼着赛后采访和互动送礼环节。
盛星从包里翻出纸巾，胡乱抹了把脸，把没忍住掉下来的眼泪擦干。
苏楹已经收拾好帆布包，拉链“咔嗒”一声合上：“走吧，我叫了车。”
“等等！”盛星猛地拉住她，指尖还带着点激动的颤，“互动还没开始呢！”
按照惯例，每场比赛结束都有粉丝抽奖，抽中的能和选手合影、送礼物——ZQ战队粉丝基数大，这种机会本就难得，不去试试太亏了。
盛星总说苏楹是她的小福星，考试、面试，但凡苏楹在身边，她总能顺顺利利。这会儿她攥着苏楹的手腕不肯放，眼里亮得像落了星：“陪我等会儿，说不定就中了呢？”
苏楹拗不过她，只好跟着在人群后站定。盛星看着前排粉丝精致的妆容、熨帖的应援服，她连忙低头从包里摸出粉饼盒，对着小镜子补妆。
苏楹找了个栏杆靠着，点开微博想刷会儿消息，结果首页全被ZQ战队的热搜霸了屏。
#季神露脸，帅的我直接原地去世！#
#authority这张脸是被电竞耽误的爱豆吧#
#小奶狗切换拽哥只需一秒？#
热评里全是疯了似的尖叫，配图是刚才比赛间隙的镜头——穿黑红队服的少年侧对着镜头，蓝发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下颌线绷得利落，抬眼时眼神又透着点漫不经心的软。
没等她往下翻，手腕突然被拽得一紧。盛星几乎是拖着她往前冲，俩人穿过攒动的人群，一路没说话，只有脚步声踩着地板的轻响。
到了采访区边缘，苏楹才喘着气停下，收起手机看她：“怎么了？”
“完了完了，”盛星对着手机摄像头扒开眼皮，声音发急，“我眼妆哭花了！刚才激动得掉眼泪，睫毛膏晕成熊猫眼了，补都补不好——”
她突然抓住苏楹的胳膊，眼里写满恳求，“一会儿要是抽中我，你帮我给季神送礼物好不好？”
苏楹愣了愣：“可是……”
后半句卡在喉咙里——她连季神长什么样、名字是什么都不清楚，这贸然上前，岂不是要闹笑话？
话没说完，主持人举着话筒冲这边扬声：“那位穿白针织衫的小姐姐，恭喜你被抽中啦！”
虽然没有抽到盛星，但是抽到了她的好朋友，她也很开心。
盛星在她背后轻轻一推，苏楹踉跄着往前半步，回头时正对上盛星双手合十的表情，眼里明晃晃写着“求你了”。
她指尖攥紧了衣角，脚步像被钉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主持人身边。
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色针织衫，下摆塞进黑色鱼尾裙里，长卷发顺着肩头垂下来，衬得皮肤白得像瓷。明明是张显小的娃娃脸，气质却透着股沉静的优雅，站在喧闹的人群里，倒像幅被框起来的画。
主持人笑着打趣：“这位小姐姐颜值好能打啊！准备把礼物送给哪位选手？”
苏楹接过递来的话筒，目光扫过ZQ战队的座位区——五个穿队服的少年并排坐着，其中一个蓝头发的格外显眼。她定了定神：“给……季神。”
战队席位里顿时起了点小声的骚动。陶屿戳了戳旁边的林喧：“这不是刚才那个上大屏幕的小姐姐吗？没想到她也是老大的粉？”
林喧斜他一眼：“季神的颜粉，多正常。”
陶屿啧了声：“我要是有这待遇……”
“想什么呢。”莫子喻拍了把他的后脑勺。
主持人笑着追问：“有什么话想对Authority说吗？”
原来Authority就是季神啊！
苏楹愣了下后，脑子里飞快闪过刚才刷到的评论，磕磕巴巴地组织语言：“就……希望Authority能越打越好，春季赛加油，不留遗憾。我会一直支持你。”
话音刚落，主持人比了个“请”的手势：“可以过去合影送礼物啦。”
苏楹松了口气，刚要迈步又猛地顿住——她根本不知道哪个是Authority。
忽然想起盛星刚才的话，她飞快扫过那排人，视线落在最外侧的蓝发少年身上。他正微垂着眼，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着什么，侧脸线条干净利落，确实像热搜里说的“可盐可甜，还带着点高冷”。
苏楹捏着盛星塞给她的礼盒走过去，把礼物往前递了递：“这个，给你。”
旁边的Aurora凑过来，故意扬高了声：“季神，小姐姐送礼物呢，别玩手机了。”
季宴礼这才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睫毛很长，眼神却淡淡的，像含着层薄冰，没什么情绪。
苏楹的指尖有点发烫，礼盒的边角硌得手心发疼。
他终于放下手机，伸手接过礼物，声音隔着点距离传来，算不上热络，却也清晰：“谢谢。”
“不、不用谢。”苏楹本来想解释“其实是我朋友让我来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说这个，岂不是更尴尬？她匆匆说了句“抱歉打扰了”，转身就往回走，脚步快得像在逃。
回到盛星身边时，耳朵已经红透了。盛星笑得直不起腰：“你刚才紧张得声音都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季神有意思呢。”
苏楹没理她，只捏着衣角小声说：“幸好你说过他染蓝发，不然我真要在台上站成雕塑了。”
盛星挽住她的胳膊，笑得更欢：“没事没事，季神肯定记住你了——这么漂亮的粉丝，他想忘都难。”
傍晚离开赛场，俩人在附近找了家火锅店。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肥牛卷在红汤里翻滚出香气时，苏楹打开手机再次点开了微博。
微博首页画风已经变了。刚才还在吹捧ZQ战队的帖子，现在全被谩骂NY战队的内容淹没。
NY是电竞圈的老牌战队，起起落落了快十年。赢了比赛被捧成神，输了比赛被骂到祖坟冒烟，早就成了家常便饭。他们队员私下里都默契地从不看社交平台，怕影响状态。
苏楹点开NY的官博，最新一条比赛预告下，评论已经破万。
“打的什么玩意儿？优势局都能被翻？？”
“粉了五年，今天彻底脱粉，失望透顶。”
“@NY—promise你是睡着了吗？哪波团战在梦游？”
她皱了皱眉，退出官博，又点开电竞营销号的最新推送。
“ZQ战队进入电竞圈第二年，参加了大大小小的赛事不计其数，热度直线飙升，潜力不可估量啊。附现场动图——”
动图里是战队合影，镜头扫过时，季宴礼正仰头喝水，喉结滚动的弧度清晰可见，下颌线绷得很紧，和刚才台上那副冷淡模样又不同，多了点少年气的锋利。
热评第一格外显眼：
【别骂NY了（顶锅盖），没人想知道authority有没有对象吗？我先冲了！】
第二是：【虽然他采访时拽得二五八万，但操作是真的顶，少年狂也有狂的资本。】
苏楹看得入神，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学校的电话，她跟盛星打了个招呼，走出火锅店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听。
电话里是系主任交代毕业论文的事，她听得很认真，时不时会回应几句，等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站在了火锅店后门的小巷里。转身往回走时，没留神撞上了个人。
鼻尖撞上他胸口温热的布料，带着点淡淡的洗衣液香混着烟火气。苏楹猛地回神，像被烫到似的后退两步，抬头就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是季宴礼。
他和队友站在巷口，大概也是刚从赛场过来吃饭的。Aurora先认出她，笑着打招呼：“哟，是刚才送礼物的小姐姐啊！怎么在这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苏楹有点不自在，手指蜷了蜷：“我、我和朋友在里面吃饭。”
Aurora眼睛一转，突然凑近季宴礼，压低声音（但故意让苏楹听见）：“你看，人家说不定是特意在这儿等你的。”
苏楹脸一热，连忙摆手：“不是的，我……”
“想要签名？”Aurora没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看向季宴礼，“季神，给签一个呗。”
苏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们误会了。刚才那一连串乌龙已经够尴尬了，现在解释“其实我不是你粉丝”，岂不是更奇怪？她咬了咬唇，硬着头皮点头：“……对，想、想要个签名。”
季宴礼刚从口袋里摸出支笔，闻言抬眼看向她，眉梢微挑：“签在哪？”
苏楹这才发现自己没带纸——今天穿的针织衫没口袋，帆布包放在店里了。她指尖在身侧无措地蜷了蜷，忽然瞥见内搭的白色T恤衣角，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带着点窘迫又不得不为之的仓促：“要不……签在衣服上？”
她小心翼翼地拽起针织衫里面的内搭，露出白色的T恤角。
季宴礼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耳尖上顿了顿，没说什么，握着笔俯下身，在那片白色布料上落下“Authority”的签名。
笔尖划过布料，留下黑色的字迹，带着点轻微的触感，像羽毛扫过心尖。
签完后，他把笔塞回口袋，往后退了半步：“好了。”
“谢、谢谢。”苏楹飞快地把衣服拽好，转身就往火锅店跑，这次连“再见”都忘了说。
跑进店里时，盛星正举着手机拍锅底：“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被拐……”话说到一半，看见她通红的脸，突然笑了，“怎么又脸红了？遇见谁了？”
苏楹在她对面坐下，捂着发烫的耳朵，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
盛星眨眨眼，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快说说。”
窗外的夜色漫进来，混着火锅的热气，把少女没说完的话，都泡得软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