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具名的关系(1 / 1)

好奇心是个危险又会诱发寻根究底的麻烦心思。

一旦超出界限,就容易长歪。

自此之后,探究便会延绵不绝。

比如奇怪太阳为什么会东升西落,就要研究引力与宇宙的问题。

比如为什么同学们喜欢成群结队的行动,一起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走在落日夕阳下。那就要钻研朋友这个定义。

其实安降整个初中都没明白朋友的含义,所以在高中看到周遭的人无聊地在乎那些他认为不重要的事,就十分的不解。

同寝的林开又被无视了,诉苦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结伴吃饭。

缩着脑袋在体育课的间隙问身边气喘吁吁的安降。安降一口气没接上来,散掉的骨架扑在错落有致的阶梯上。

心里说话:最近你不是总和我一起吃饭?

天碧蓝碧蓝,万里无云。操场上红色跑道里的男男女女慢跑着,八百米的测验。林开同学身体不适罢考,而安降则刚从地狱爬回来。

神魂未定地听到林开莫名其妙的问题。一开始没工夫理会,喘着粗气翻了个身。摆了个大字倒在硌背的石梯上。

休息了大概两分多钟,发现后面出奇地安静。回过头去,瞧到对方无辜到被轮奸过后的可怜表情。

心咯噔一软,安降烦躁这样子的神情。

记忆里有个人比林开同学还能矫揉造作。越过先前的尴尬,支吾地试图解答:“没有吧,寝室里的人不是挺好的!”

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假。安降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虚伪。不期望林开同学再过分依赖自己,所以话语尽是表明寝室友好现状的。

可是他明明清楚,林开不被别人喜欢。

虽然上次成椿叫上他,让别的男生多了些话同他讲。但安降明白只是因为成椿而已。

最近高一三班的男的都围着成椿转,话说这种吃喝玩乐的关系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安降心里念头诸多,却都不愿意说出口。林开见他也不理自己,心里非常失落。忧愁得又成了林黛玉,伤春悲秋。说出来的话各种煽情吃味,且难以理解毫无缘由。

“安降和成椿同学是朋友吗?”

话题转换得突兀,安降脑袋扭过来,咦了一声。然后见到一颗篮球从天而降,思维瞬间短路,急忙喊叫:“林开!小心上面!”

结果这提醒,反倒是给了篮球正中脸颊的机会。林开被砸中的瞬间,嗷叫了一声。接着篮球飞过他的脸,跳跃着往红色跑道扑去。慢跑的同学们一阵叽叽喳喳,林开捂着脸连声都没了。

安降几乎是一个马步跳上去的,然后石梯的最上面,成椿和一伙男生探出脑袋来,隔着高高的铁丝网。

离城高中的靠山篮球场,边缘都用铁丝网拦住了以防篮球滚落。近三米的高度篮球竟然也飞了出来。

男生不可思议那一颗高飞的篮球,而成椿则趴着铁丝网龇牙。从上面跑下楼,一群人包围了被砸中的倒霉鬼。

安降啊~~成椿刚看到低头蹲着的安降。所以他才会呲牙。但其实他砸中的另有其人,一边拨开同学,一边说:“安降你没事吧!”

结果撞到两张疑惑的脸,看清楚林开脸上那一块红肿后。成椿才发现自己搞错了对象,顿时有想把自己舌头吞掉的冲动。

面对着安降投射过来的异样目光,成椿对着林开道歉。

然后这一场意外,演变到后来就是安降和成椿两个人陪着林开去了趟医务室。之后又陪着他一起吃饭。

林开同学先前还抱怨没人和自己一起吃饭,没想到刚说完,中午就有两个全年级最受欢迎的男生陪吃。实在羡煞爱慕的女同学啊。

吃饭的时候林开占座,安降和成椿打菜。排队的时候就吸引了不少注意力,接着给林开选菜争辩又迷倒了一群花痴女生。等打完菜三个人开吃。他们一桌就成了焦点。多少颗脑袋抬起来低下去飘过他们的方向。

和成椿面对面吃饭的画面,安降想也没有想过。咽了好几口饭都觉得不可思议,沉默不语。而成椿也是一样。努力自然,但扒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

两人在心里都过去,之前够不上厌恶的不喜欢,以及现在够不上喜欢的能接受。

从之言不语到能交流对话,两人都没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印象还停留在忌惮对方的历史中,而现实课间那习以为常的同学交流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此自然,又如此没有违和感。

只不过没几天不到一个礼拜的事情。。。。。

好像他们已经逾越了障碍,已经奔赴相亲相爱的好同学关系。鸡皮疙瘩掉一地,打了个冷颤。

安静地就餐,直到绍益奇地闯入才热闹起来。

“阿勒?你怎么在这,找你好久了?”一起上体育课的绍益奇,本来都是和成椿一起吃饭的。不过今儿等他跑完800米就不见成椿的身影了。找了一圈,来到食堂竟然看到他和同桌安降在一起吃饭。

瞄了安降一眼,满腹疑问地坐到成椿的身边。

紧接着开始欢乐的自我介绍,气氛立刻充满了愉快的味道。绍益奇虽然还有很多事情搞不明白,但是见到一起吃饭的安降同学,又重新折回过去抄作业的问题。

说来绍益奇就是那种三分钟热度的乐天派。打闹吵架或者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之事,只要不伤及自尊,不诋毁他的好兄弟成椿。基本上的类型都能轻松驾驭。甚至是之前闹过不愉快的女生虞颜,现在在一班也能随便说上几句调侃。

绍益奇吃着饭想:最近的物理、化学、数学、地理、历史、英语、语文作业真心有点难啊。。。。。

而且最近老师们检查作业真心严啊。

接着开始贱贱地贼笑起来,绍益奇心花怒放,说:

“你好,我是成椿的好~朋~友绍益奇!”

“同学你叫什么?”

知道成椿的同桌安降,绍益奇问的人当然是现在一只眼乌青的林开。林开慌慌张张地回答:“林开,你好!”

视线从一开始就没从乌青的眼睛上移开,绍益奇绝不会放过的一问:“同学你的眼睛怎么了?”

林开没有说话,却听到成椿的声音:“被我打的!”

“啊?”

疑团重重,聚成一部惊天悬疑剧。说了一半的话让头脑缺筋的绍益奇更加一头雾水。

但成椿压根懒得解释,林开见状主动说明了缘由。

疑惑顿解,一餐午饭吃得格外和气融融。和窗外的阳光一般暖和。

而绍益奇的加入使得四个人的面容都灿烂了。连安降在听到绍益奇发笑的段子后也都忍不住笑了。

结果一顿饭下来,纷纷找到了快乐。四个人回去的时候也一起,安降没有排斥走的时候还成群结队的,而眼睛乌青的林开同学则非常满意自己的意外。

绍益奇的右边是成椿,成椿的右边是安降,安降的右边是林开。依次排开的队形和所有结伙的男生一样。

穿过小卖部,越过课间三五成群的同学。走到八班门口的时候,正午的太阳直打打地照在他们脸上。每一个人都被秋日的温暖日照俘虏,展现出舒服的表情。

青春洋溢的少年,情商都带着钝点。往往都是先接受现状,才会想明白为什么呈现。

成椿和安降都不认为现状是一种关系好转的征兆,但这一刻绍益奇却成了他们当中最聪明的一个。

趁着彼此欢乐的好时机,开口向安降同学借抄作业。话刚出口就被成椿死瞪了一眼,不过他完全不怕死,还固执地追问。

难得的是安降竟然同意了。而林开同学也加入的意外,导致成椿妥协了绍益奇的无耻。

成椿心里不想欠安降些什么,也固执地告诫自己少和他有瓜葛。

不过见到绍益奇一排灿灿的牙齿,他明白这种念头还是打消了吧。

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在之后也轻松堕落了。速度令自己不爽却赶超绍益奇。

历史课上,走神的成椿被老师提问

“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的直接原因和根本原因?”

手忙脚乱地从高二学姐的情事中抽离,局促地藏起某一瞬间的肆虐,眼神都是结结巴巴地答复:“(⊙ o ⊙)啊!。。。。额。。。。。。。”

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讲台上的历史老师板着脸呵斥:“回去有没有在看书。”

成椿老实地摇头,历史老师见他实成,给了他台阶下,不过其中陷阱很大。一不小心就容易死无全尸。

她说:“给你个机会问人,如果被问的都不知道的话,两人就一起把鸦片战争的整章内容背了!”

历史老师说完,台下一阵唏嘘。纷纷嘀咕老师的毒,一箭双雕也干得出来?

第一次鸦片战争的直接原因和根本原因?

有直接原因吗?

好像老师课上只讲过根本原因吧?

“成椿想好了问谁吗?”历史老师紧追不舍。

同学们都觉得成椿这次挺惨的,纷纷同情地转过头来。墨默也一样回头看他,直接对上成椿痴痴的目光,光凭感觉就知道他想问自己。

可是不巧墨默也不确定。不想害人害己,所以赶紧摇了摇头。

然后成椿无奈地移开,视线兜了一圈,最后抵达安降。

不祈求的眼神瞅了他一眼。安降实在看不下去,就自己站了起来。

胸有成竹地解答:“直接原因:林则徐的禁烟运动。

根本原因是工业革命后,英国为夺取原料产地和消费市场,推行殖民扩张政策,决意用武力打开中国大门。

非常满意的回答,历史老师赞扬了安降,也饶了成椿。

那些担心被成椿拉下水而侥幸逃过的同学们也松了一口气。事后还叨念历史老师的无耻,这种事儿都能想得出来。

谁都没在意安降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因为距离的缘故,成椿的那一眼大家都认定为呼唤。

还有谁比同桌更方便解救呢,更何况是年级段成绩数一数二的安降。

理所当然的事情。成椿坐下来之后脸朝着黑板说了声“谢了。”

安降收到,什么也没说。表情困顿而又呆滞,把头埋进胳膊里开始睡觉。

抵消他和墨默跑过来的见义勇为,安降想的也是不要欠着成椿的人情。

然而这个开始却一发不可收拾。

当此后遇到问题无法解答,课后习题没做好被逮住的不巧事件。成椿不是向安降求救,他的行为是直接拿过他的作业本,大摇大摆走到讲台上。把安降的作业原封不动地在黑板上写一遍。

字体歪七扭八的看不清楚,但是总能收到老师的表扬。

事情就怃然发生了。没人寻求疑问,也没人答题解惑。安降也像是接受季节转换一样没半点波澜。

而绍益奇为了笼络他的“作业解答机”。干脆拉上安降一起吃饭。不同班不好在课间增加感情,他想的鬼主意是利用吃饭的好时机。

就这样十月底开始,安降吃饭开始有了更多的伙伴,除了从一开始就黏上自己的林开。绍益奇是第二个比橡皮糖还要粘的男生。

至于成椿,安降似乎已经习惯和他在第四节下课后,坦然地坐在位置上等一班下课。

不过这个习惯开始后,吃到剩饭剩菜的概率比以前高了很多。

同样的老师,一班的最后一节总是碰到数学课。那一开讲就不好中间掐断的习题,导致数学老师拖课之风愈演愈烈。

结果有一次足足延后了二十分钟。等绍益奇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食堂竟然只剩下白饭了。

配菜被打了个精光,食堂阿姨见到几个人饿死鬼的模样,最后破例给他们做了蛋炒饭。

像只渐渐被抽干水分的活皮虾,安降在饿了半个钟头后,肚子开始打鼓响。

男生长身体的时候,饿一小会简直就是要了整条命。

“咕噜咕噜。。。。。。。。”声音出奇得吵人,一旁坐等的成椿听了,也诱发了饥饿。

看了一眼安降要死不活的样,也作瘫倒状,变成另外一只抽干水分的活皮虾。

两个人就这样死呆呆地趴在白色餐桌上等,待绍益奇和林开从食堂窗口端出四碗香味扑鼻的蛋炒饭来。

安降犹如野兽一般扑上去,四分钟内解决完,成椿紧随其后。两人都没吃饱。

“我还饿!”安降木木地说。

“我也没吃饱!”成椿呆呆地接上。

一碗蛋炒饭果断不能打发平时都吃两碗饭的男生。绍益奇期期艾艾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拿出自己的钱包来数钞票。

成椿眼疾手快抽了两张红的,欢乐得有些无耻地对安降说:“我们出去再吃点吧。”

“嗯。”安降点头,撒腿就走。

“喂!大中午的你们怎么出去?”因为安降和成椿都是住宿生的关系,按照校规平时不能随意进出。所以绍益奇疑惑他们要怎么出去。

就算换了自己这根,银色的校牌缎带也还缺一根啊。

绍益奇还在想,只见成椿从深蓝牛仔裤袋里抽出一团银色的带子,随手丢了一根给安降。

“靠!”绍益奇激动一立,害得林开汤匙里的蛋炒饭全部扑倒脸上,油腻腻地弄花了眼镜。

啊~~~~~~摘下眼睛,林开模糊地看着成椿安降两个人光明正大地换上走读生的银色缎带,

离开前成椿还回头和绍益奇炫耀他的聪明,“这不就可以了。(*^__^*)嘻嘻……”。

笑得灿盈盈的模样,绍益奇干脆夺下林开手中的勺子,阻止他继续吞蛋炒饭。瘦脸鼓成包子,“别吃了,等他们回来我们吃好吃的。”

林开疑惑不解,脸泛油光,痴痴地回:“他们。。。。好像没说给我们带。。。。”

额~~~~绍益奇牙齿磕到舌尖,立即疼得满地打滚。

秋日太阳娇而不艳。温暖了眼皮附近的细胞。暖洋洋的忍不住伸懒腰。成椿打开手臂,做了一个扭动,懒散的神经瞬间牵动肌肉,随后洋溢出舒服惬意的感觉。成椿走着走着,真想一头扎进旁边的草丛开始睡觉。

打了一个嗝,问安降出去再吃点什么。但没想到他比自己还要困。哈气连着哈气,结束之后眼眶里都是泪水。安降回答时声音都变了,困意彻底披上他身。

“啊~”又打了一个哈气,泪水都快流出来了,安降孩子气地回答:“完了,太阳一晒好困!”

成椿也是一样,“那我们还要出去吗?还是回寝室?”

“不要!”

挠了挠黑色头发,安降坚决反对。想到校门口的大排饭,死鱼眼都出来了。“我饿!”

可是饱足感明明抵达了胃,开始慢慢撑起来。大概是刚才喝了很多紫菜汤的缘故,事后发酵了。

成椿这会儿也是一样,慢一拍地饱了。很想回去睡觉。所以连自己的珍藏都贡献出来。

“我课桌里还有两包奥利奥。”

死扛着想要说服,却被安降一拳击倒。

“不吃甜的!”

说完又垫上原因:“陪你等才会饿肚子的。”

“陪我?”成椿惊诧他说出来的原因,一把推开:“是绍益奇,关我撒事?”

“你们是一伙的。”安降给现状的缘由盖棺定论。又反问成椿,

“难道不是?”

。。。。。。。。。。。。。。。。。。。。被KO击倒,成椿不情愿地承认他和绍益奇的关系。

“嗯嗯。”困得走路都开始弹动,成椿每一步都踩不实。似走非走,似跑非跑。两个人一路往下。远远看去他就像是安降的小跟班。

跟班不就是一群人中常围绕着一个冷稳的头头,时常以小碎步左右晃动,拽拖着长长的尾音,说着麻烦、好困、饿死了之类的话吗。

“好困啊~~~~~~~~~~~~~”成椿被太阳晒化,从安降的左边颠到右边,脚下的凌波微步出神入化。

“吃什么?”

“大排饭!”

“哪一家?”

“校门口那家。”

“欧巴桑?”

“嗯。”

“额~~~~为什么不是个姐姐?”

“只要你想就是姐姐。”

。。。。。。。。。。。。。。。。。。。。。。。。。。。。。。。。。。。。。。。。。。。。。。。

少年在艳阳下闪闪发光,并排的身影光芒万丈。成椿的手肘碰到安降的。一起吃饭,一起走在蔚蓝的天空下。

时光慢行爬上青春山坡。灵动的心情忽闪忽闪,安降在晃动的视线中盯着成椿褐色的发尾发呆。

独有的无聊,先前关心的事成为漠不关心。

细碎头发下那张玩世不恭的脸,露出的虎牙邪邪得灿烂无敌。

慢条斯理地垫着脚,慢条斯理地说着废话:“。。。呐。。。呐。。。。。”

呐~~~~~~~~~~~成椿。蛰伏已久的冲动,逆光的金色下安降笑了。

原来篱笆栅栏外的你,也是普通的17岁少年,也会长出生命的软肋。

在遇到的时候,就算奋力挣扎也无尽于是。

像是慢性毒药,一点点,渐渐蚕食理智。

17岁永不潮退的朝气蓬勃,是不是该怀疑喝了太多特仑苏钙质过剩。

安降头一次体会到想象和现实的差距,也头一次知道嘴巴和眼睛的差距。

似乎眼睛看到的比较真实些。

想起很久以前,班里女生疯癫讨论成椿的情景。她们总会吃不到葡萄吐酸。

说成椿祸害了一校那么多善良无辜的女生,很想看他什么时候被人玩弄。

那些戏言,记忆里的嘲弄。安降终收起曾经的幸灾乐祸。

成椿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嗯,是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关系犹如糖浆般粘稠,脱也脱不开身。虽然这都是绍益奇的狡猾诡计。

心犹如被透明保鲜膜,裹了N层不是轻易可以戳破的。可现实却需要更多的韧性来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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