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降回到寝室,鼻青脸肿。引发了一阵哗然。同寝的男生们围上来,受害者被堵得水泄不通。孤傲的优等生挂彩,男生们看戏的心情多过关心。
安降寝室,对面寝室,以及左右寝室的人都过来凑热闹。
七嘴八舌的,询问的重点都是谁干的,而不是要不要去个医务室。
而这时下铺的可爱男生从柜子里拿出一堆创口贴,往安降脸上粘。
林开,一直被寝室男生们嘲笑为娘娘腔的同学,从成为安降的下铺开始就是一直冷漠地对待。
和寝室里其他的人一样,到今天为止安降都是用忽视的态度略过这个人。
结果被主动疗伤,亲密的举动曝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屋子里的男生都用一种“好人啊!”的目光呆滞着。
然后又继续喋喋不休地追问。
不过安降本人始终都没有说半句。最后一群看戏的人都因为受害者的冰冷表情,悻悻而归。
然而年级优等生被揍的事件,一个晚上就传开了。以各种不同的版本并带着浓重的绯闻色彩,从男生寝室一直传到女生寝室。
安降不烦恼,因为已经习惯成为八卦体。不过他有些在意英勇救人的墨默和突然出现的成椿。
心里别扭地想:成椿,不怎么喜欢他,第一感觉不好。一点都熟络。
墨默,说不上的想法,第一感觉有些奇怪,一样不太熟络。
思前想后,一整天发呆得出的结论是的确和他们两个人不太熟络。
只不过是同学,表面上应该要比陌生人来得亲近些。但却性格迥异,完全不是同一种人。也不是能互相喜欢的类型。
不同的为人处事,所以不理解他们的行为。
不熟的人,不是一般都会不想惹上麻烦而躲得远远的吗。
然而女生勇敢,男生冲动。
理由是什么?
还算喜欢?并不讨厌?
过分惊吓,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自己都觉得可怖。
套用在墨默身上还可以,至于成椿。绝对是一部惊魂恐怖片。
安降差点从自己的床上掉下来。
问题困扰了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那迥异的与正常人差别颇大的思维,找不到答案。
然而却是这好奇孕育了继续,
寄托于自己都不甚了解的渴望,怀揣着了解人与事的念头。
在差异的环境里,反转为什么之事。
其实又有什么奇怪呢。
不同家庭孕育不同的孩子。
不同的出发点,造就各异的思维。
形成天差地别的性格。
然后拥有不同的处事行为,经历各自不同的人生。
只是17岁的安降在当下还想不明白带有哲理性的问题。
不过大概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包括成椿。在夜晚,想着无关紧要的男人与女人。
周一早上,安降人比桃花红。从起床晨跑到走进食堂买早饭,周围的目光都是异样的,每一个恨不得把他给瞪穿了。
一些女生还在饭桌上肆意讨论他的伤。
“果然是因为抢了高三年级叶苏腊的女朋友被打了吧”略有些八婆的声音。
“听说他人缘不咋滴,男生们蛮讨厌的!”看来也有不喜欢帅哥的。
“男生们是嫉妒吧,人家成绩好脸也长得俏。”忠实的拥护者。
“是呢!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呢?”附和着
声音大得连隔了一桌的安降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三两口就吞下了干巴巴的饭团。往洗手池走去,经过玻璃橱窗而反射出来的模样。真是有点天花乱坠,怪不得一大早就成了国宝熊猫。
安降难得在意起自己的脸来,拿略微长大的黑色头发掩了掩额头的伤。不过就是弄巧成拙罢了,早自习被班主任胡正明看到还被细细盘问了一番。
不过这些安降都不担心,头疼的是今早的晨会。安降被指派上台演讲。离城高中的惯例。周一晨会穿校服,听校长唠叨未来。而每一周,学校成绩好的同学都需要演讲一次。
课题大约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类嚼烂了的文章。
主席台下的人头黑黢黢的,但听的没几个,讲话的到是成摞成摞。以前安降觉得不管是上面讲的还是下面站的都挺无聊。
所以他在晨会的队伍里一般都发呆消磨时间,不过今天早上他倒宁可成为下面滔滔不绝的人。因为不想走上主席台,让全校人观摩自己五彩斑斓的毕加索脸。
难得的祈求,待到听腻歪掉的音乐响起也没有动静。阴沉的天好像只是不高兴,却不想落下眼泪来,洗涤天空。
不过最后在安降彻底绝望之后,抬脚从队伍中一点点出去之时。那一堆笼罩在碧绿操场上方的乌云。突然在慢焦距的镜头里着了魔。安降没走到台阶,豆大的雨珠从云上飞下来。
副校长仍然在台上唾沫四溅,说“欢迎高一三班安降同学!”
他肯定在想这点雨挺挺就过去了。可雨却压根没停下来的趋势。磅礴的大雨淋垮了周一的晨会。
同学们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随后他急急忙忙在台上宣布回教室的通知。几秒之内离城高中的人在操场上做鸟兽散。苍灰的天空下,离城被盛夏的雨搅得沟壑纵横。白茫茫的朦胧世界只有红色的跑道突兀在同学们的瞳孔里。
从灰到黑,湿漉漉的安降突然笑了。
是谁说过,只要是帅哥平头也是帅的。,粗布麻衣都是有型的。所以就算安降的脸上是花的。但是因为帅,笑起来也是好看的。
而且因为实在难得的笑容,不小心被四处逃窜的绍益奇捕捉到,然后他就像是发现世界八大奇迹一样跑到成椿的跟前,嚷嚷:“哇塞!我刚才看到你的铁面同桌笑了!”
铁面是绍益奇给安降取的绰号,身为成椿的发小以及跟班。之前有一次见到安降主动打招呼,却热情贴了冷屁股。
就是那次之后,绍益奇才打消抄优等生作业的主意。后来他想想,怪不得第一说这事的时候,成椿会莫名其妙的生气。
他的同桌也忒怪咖了。
抱着嚼舌根的心态,绍益虽然隐隐知道成椿不咋喜欢他同桌,但是一起嘲笑他被人揍后的模样。他应该会高兴吧。
“听说你同桌被三年级的叶苏腊打了!”
绍益奇幸灾乐祸地说完,被雨淋得透湿的成椿反白了他一眼。“他被人打关你屁事!”
“有空八婆,还不如和女生去要包纸巾来!”
绍益奇接到命令,迅速栽进女生堆里。离城高中一大群逃窜到室内体育馆躲雨的学生,人山人海。
成椿抖了抖黏糊糊的衬衫,反而让雨水掉进了裤子里。面朝着眼前失心疯的大雨,他没看到的是身后一大波寡廉鲜耻的少女。
视线聚焦在他那个点上,见到常跟他在一起的绍益奇来要纸巾,简直就是灌下了迷魂汤。忘记了陌生与娇羞,一个个伸手比快。
然而此时,成椿头一偏见到前桌墨默手里的一大包纸巾,二话没说,先拿来擦了。掌心一空,墨默察觉到,转过头成椿已经把她的纸巾抽光了。
“成椿,你不要脸!”成椿的前桌,那个被他从第一天就压榨的波霸齐晓晓,今天也毒舌了。
出于想要玩闹他的心思,占着还有一个墨默傍身。脖子也伸长了跟长颈鹿似的。
成椿瞅着也乐了,一把扯上齐晓晓肉嘟嘟的脸,完全不在意周遭人的目光:“这样不要脸吗?”
齐晓晓羞怒,迅雷不及掩耳地拍开他的魔抓,碎念念躲到墨默身后。
成功逃脱,齐晓晓贼贼地笑,引来更多的注意力。
成椿调戏女同学,是司空见惯的事。看起来挺花心的少年,每一个引人入胜的唯美画面,都有形形色色不同的女主角。
昨天的,
今天的,
明天的。
只要不被一个人真正占有,其他的人就都会蠢蠢欲动下去。
与生俱来的喜爱感,遇到这样子的人或许真的会嫉妒。嫉妒不管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人物。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别人的快乐。
假如一旦不在了,就会触动太多人的思念神经。
墨默执着着纸巾无辜就义的悲惨,凝着脸像是海里的安康鱼。想说记得还我,但是觉得那样的话显得太小气了。
不想被雌性动物的犀利目光杀死,拉着齐晓晓就走。
少女的清瘦背影,雪白的脖颈,利索的短发。成椿站在被雨帘包围的屋檐下多看了两眼。
墨默与齐晓晓经过拐角,又一个万人宠爱的对象。这边的女生都是眼巴巴的不敢上前送纸巾。安降同学站在那,一股让人难以亲近的模样。
虽然英俊的侧脸上有温柔的笑,但是有种胆怯。
墨默似乎想起了什么,牵起齐晓晓往安降那边走去的时候。身旁的晓晓还发出了“啊”的疑惑声。
然后当墨默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创口贴递给安降。旁观者自以为是地明白了些什么,笑得谄媚。
有点意外,但是安降没有拒绝。说谢谢收到对方可爱的笑容。然后安降也笑了。接着身后所有的女生咋眼了。。。。。。。。。。。。
空气里肃杀的味道一跃而出,盛夏的浮躁被人一口吞掉。九月坠机。
昼夜以对调的方式转换位置。起床逐渐演变成学生们最讨厌的事情。安降整个月都在迟到。
通常情况下顶着老师的训斥穿过教室。气定神闲的模样令人咬牙切齿。
好学生都有特权。即便是训斥也涵盖了莫大的疼惜。当然成椿偶尔也会踩着铃进门,分秒不差。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趟过。这时候估计所有的人有抽刀把他们屠宰的冲动。
高一三班最神奇的一桌。离城高中绯闻的集中地,流言满天飞。
比如成椿同学脚踏两只船,令高一一班的班花与朋友反目成仇。
比如安降同学因为抢插足学长的恋情被教训,之后又勾搭学妹。
当然还有自以为是的两个帅哥,把情书丢进垃圾桶,以及弄哭告白女生,之类之类的花边绯闻。
不过事实只有当事人知道。就算是三班内部的同学也只是和其他同学一样旁观。
当然他们比其他同学幸运的是,可以和美少年说话,以及在明亮的教室里欣赏。偶尔也可以差使他们做一些事情。
比如化学课上,忘记打扫的神奇一桌,瞌睡了一早上被班长竺竹喊醒干活。
上一堂是数学课,所以黑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例题与解题方法。两个人懒懒散散地站起来,声音很大。
一黑一白的着装。成椿跑得比安降快,不过走到讲台上开擦的时候却是安降动作迅速。一同穿了近黑的牛仔,只是T恤的颜色不同,以及在阳光照耀下的发色。
少年昂起的脖颈,一动一动。直顺或者卷翘的发尾像是仙女魔棒上的点点。衔着魔力进入迷醉的瞬间。
天气很好,云点缀着蓝,勾勒出臆想中的蓝天白云。让人忆起小学书本上一句话: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简洁明了道出最真切的天空。
草长满飞的青葱时光,大概没什么需要悲切的,也没什么会成为负担。有的只是在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如何把悠闲自得变为自然规律。
以及明白喜怒哀乐和爱恨情仇这些感性的话题。
成椿睡醒,暮色四合。黄昏的房间,光线不均匀地掉落在房间里。不开灯的话,眼睛里就有种睁不开的昏暗感。成椿最讨厌黄昏,伸出光溜溜的手臂开了台灯,
离城高中的秋天,色彩上觉察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绿油油的草坪依旧用很多的钱养护,精神饱满。教学楼通往宿舍的那个斜坡,两旁还是林立了不会掉叶的绿树。甚至围绕整个学校的背山森林,缀满了深色的绿。
唯一不太和谐的就是教学楼底下的湖水,莫名的绿。是负营养化的结果。。学生们都说那是食堂阿姨喂了太多油条给鱼的结果。
所以它们消化不良拉出了绿色的便便,污染了湖水。
不过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大家都不太知道。只是离城的学生们每次经过都会感叹:“喂鱼还不如喂我们呢!”
以及经过花费昂贵养护的草地,都会作恶似地踩上几脚。
怀着作对教导处主任的心,以及遵循某些不受管束老师所教授的名言:所谓草地,踩了才会茂密生长!
你看去年不让学生们在草地上做操的结果,下半年就枯死了一大片的英国草。
学校,没事找罪受!
很多年后,那个长满胸毛,蜕化不全的老师所留下的反动言论,一直在学生们的心中根深蒂固。
以及他在地理课上拿安降当例子的玩笑都被铭记。
其实胸毛地理老师是很喜欢安降的,因为安降的地理成绩实在是太赞了。以至于他从高一就开始劝他选择文科!
你一定要读文!高考一本随便拿拿的!
理所当然的口气,每一回都让高一三班的同学忍俊不禁。
胸毛老师喜爱安降,在老师们中传播安降的名字。深秋时节的期中考试,安降年级段第一,让四百多号人都记住了他。
外表俊俏脑袋也灵光的少年。漂亮的喜欢,害羞的喜欢。就连那些成绩好又骄傲的女生也私下偷偷爱慕他。
虽然不会主动出击,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自己的心思。但是暗恋的心倒是和性格活泼又长相出众的女生一样。
目光流连在那至今还没有归属的人身上越来越长,越陷越深毫不知觉。
然后整个深秋被略微萧瑟惆怅的心填满,和成椿同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