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挂掉阿Ken的电话,指尖还抵着发烫的手机壳。
翡翠胸针在掌心硌出个浅印——那是前世她在二手市场淘来的,说是老物件,雕着并蒂莲,此刻却被她捏得发暖。
她望着落地窗外那道身影,黑色西装裹着挺拔肩背,路灯在他发梢跳成碎金,忽然想起前世他也是这样站在暴雨里,举着伞却不肯靠近,说“沈小姐,傅某从不与麻烦纠缠”。
“叩叩。”
刘秘书探进半张脸:“沈总,傅先生到了。”
沈清棠把设计稿摞成齐整的一叠,发梢扫过手背时才惊觉自己刚才整理了第三遍袖扣。
她理了理袖口,抬头时已挂上笑:“请进。”
门推开的瞬间,冷香混着风涌进来。
傅景行站在门口,西装裤线笔挺如刀,目光先落在她案头的“山河新章”设计册上,再抬眼时眉峰微挑:“沈总让我等了七分零三秒。”
“咖啡钱算利息。”沈清棠绕过办公桌,指节敲了敲会客区的檀木茶台,“要手冲还是挂耳?不过先——”她拽着他胳膊往样衣架带,话匣子“咔嗒”打开,“你不是要看设计?这排是敦煌系列,用了十二色晕染的香云纱,盘扣是我让人照着莫高窟第220窟的飞天飘带雕的;那边是街头涂鸦联名款,面料加了荧光纤维,晚上会显隐出《千里江山图》的纹路……”
傅景行任她扯着走,目光掠过每件样衣时睫毛轻颤。
当停在一件月白色立领长衫前时,他忽然伸手抚过衣襟——那里用金线绣着半片破碎的敦煌藻井,金线末端却连着几缕涂鸦风格的霓虹色丝线。
“这是……”
“前世有人在我设计稿上泼了墨。”沈清棠的声音轻下来,指尖点过那片“墨迹”,“现在我把墨变成了画的一部分。”她抬头时眼尾弯起,“好看吗?”
傅景行喉结动了动,正要说话,阿Ken的声音从门口插进来:“沈总,您下午三点还有品牌方视频会议。”他瞥了眼傅景行,压低声音,“而且……公众人物和异性单独试衣,容易被拍。”
沈清棠刚要应“我让助理跟着”,却见傅景行侧过身,西装袖口滑下,露出腕间那串她前世送他的檀木珠——他明明说过“这种东西太土”。
“她是我女朋友。”他声音不大,却像块石子砸进静湖,刘秘书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阿Ken的保温杯“当啷”磕在门框上。
办公室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
沈清棠盯着他腕间的檀木珠,忽然想起前世车祸前那通未接来电——他发的消息还在手机里,“清棠,我好像弄错了。”
“傅先生。”她故意拖长音调,手指戳了戳他胸口的钻石袖扣,“上个月你还说‘沈小姐的设计很有趣,但傅某只谈合作’。”
傅景行望着她眼底跳动的狡黠,忽然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檀香混着她身上的草木香涌进鼻腔,他低笑时气息扫过她耳尖:“上个月我还不知道,有人会在凌晨三点发消息说‘傅老师,我新设计的龙纹西装,左胸要绣你的生日’。”
阿Ken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扫了眼,额头瞬间冒出汗——公司楼下不知何时围了群记者,镜头全对准大厦玻璃幕墙里交叠的两道影子。
沈清棠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落地窗外不知何时聚了好些镁光灯。
她睫毛颤了颤,正要退开,却被傅景行扣住后腰。
他低头时,喉结擦过她发顶:“沈总,你说过要在所有人注视下开花。”
刘秘书捡起文件夹,手指还在抖。
她偷偷瞥向自家老板——沈清棠的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却仰起脸笑得张扬:“傅老师,合作合同里可没写要配合炒作。”
“那就改合同。”傅景行的拇指蹭过她手背,“加一条,傅景行有权以男朋友身份,参与沈清棠所有重要场合。”
阿Ken扶额长叹,掏出手机开始联系公关团队。
刘秘书抱着文件夹退到门边,余光瞥见沈清棠藏在背后的手——正悄悄勾住傅景行的小拇指。
窗外的镁光灯越来越亮,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山河新章”四个大字上。
沈清棠望着玻璃上重叠的倒影,忽然想起前世雨夜那辆失控的车。
此刻她掌心还攥着傅景行的温度,比任何护身符都烫,都稳。
“别乱说话。”她仰头时,嘴角的梨涡深得能装下整座星河,“我们只是……”
“合作关系。”傅景行替她说完,眼底却漫开笑意,“沈总说得对。”他松开手后退半步,整理袖扣的动作从容得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不过——”他指了指那件月白长衫,“这件,我要明天就能穿。”
沈清棠望着他转身时扬起的西装下摆,忽然抓起桌上的软尺抛过去:“自己量尺寸!”
傅景行接住软尺,在门口回头时眉峰又挑起来:“沈总亲自量,我可以加三倍设计费。”
阿Ken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热搜提示——#傅景行沈清棠同框#已经爬上第三。
他揉着太阳穴看向沈清棠,却见她正低头翻设计稿,耳尖的红还没褪,嘴角却压都压不住。
窗外的玉兰香裹着人声涌进来,刘秘书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
这一次,所有的注视,都将成为她开花的养料。
沈清棠望着傅景行逼近的下颌线,喉结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微滚动,呼吸里带着薄荷与雪松交织的冷香。
她后颈抵着样衣架的金属杆,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西装袖口的暗纹,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前世他说“不与麻烦纠缠”时,也是这样的声线,却像淬了冰;如今裹着温度,倒让她想起暴雨夜那通未接来电里,他发颤的尾音“清棠,我好像弄错了”。
“傅老师,您这热度蹭得太急了。”她故意用指节戳他胸口,指甲盖在钻石袖扣上磕出轻响,“上个月还说‘合作要保持距离’,现在倒学会打直球了?”
傅景行低头看她发顶翘起的碎发,伸手替她压平,指腹擦过耳尖时摸到一片滚烫。
他笑出声,声线低得像大提琴拨弦:“上个月没发现,沈总的设计稿里夹着我的生日。”他从西装内袋抽出张皱巴巴的便签纸,边角还沾着咖啡渍——正是她凌晨三点发神经写的“龙纹西装左胸绣傅景行0817”,“阿Ken说这叫‘双向奔赴的证据’。”
沈清棠的耳尖红到脖颈,正要抢便签纸,阿Ken的咳嗽声从门口传来:“傅老师,楼下记者快把保安亭围了。”他举着手机晃了晃,屏幕上#傅景行沈清棠同框#已经飙到热搜第一,配图里两人的影子叠在“山河新章”四个字上,像两簇烧得正旺的火。
傅景行这才松开手,替她理了理被揉皱的衬衫领口,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次。
“晚上八点,我穿你设计的月白长衫出席慈善晚宴。”他退到门口时又补了句,“阿Ken说要带摄影师,沈总要不要监工?”
“谁要监工——”沈清棠抓起桌上的设计稿作势要砸,却在他关门的瞬间顿住。
她望着玻璃上自己发红的耳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檀木珠串——前世她在二手市场淘到这串珠子,觉得纹路像敦煌壁画里的缠枝莲,硬塞给傅景行时他皱着眉说“老气”,此刻却见他腕间的串珠被盘得油亮,每颗珠子都带着体温。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品牌方的视频会议提醒。
沈清棠深吸口气,把发烫的脸颊埋进冷水里洗了把脸,再抬头时已经是从容的沈总模样。
会议进行到一半,助理小周举着平板敲门:“沈总,傅老师的晚宴路透上热搜了。”
平板里,傅景行站在聚光灯下,月白长衫的金线在灯光下流转,半片敦煌藻井从左肩延至腰际,霓虹色丝线在暗处泛着幽光。
他低头整理袖扣时,镜头扫过腕间檀木珠,评论区瞬间炸成烟花:“谁懂啊这串珠子和衣服绝配!”“傅哥看镜头的眼神好温柔”“沈设计师好会!把破碎感和张扬感揉得这么妙”。
沈清棠盯着屏幕里的自己——设计稿上被泼墨的位置,如今成了最亮眼的点缀。
她摸出手机给傅景行发消息:【别把衣服撑变形了,我用的是香云纱,扯坏要赔三倍。】
很快收到回复:【沈总不如亲自来检查。】
她刚要回“没空”,小周又敲门:“沈总,林夫人的电话。”
沈清棠挑了挑眉。
林婉如的号码在手机屏幕上跳动,她划开免提,立刻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沈清棠!”林婉如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到底要赢多少?傅景行这种顶流都被你勾了去,你还要抢什么?”
沈清棠转着钢笔,笔尖在便签纸上划出“林婉如”三个字,每个笔画都力透纸背。
“林姨这话说的。”她语调轻快得像在聊家常,“我抢什么了?傅老师说喜欢我的设计,林姨要是嫉妒,不如让清欢也学设计?哦对了——”她压低声音,“清欢上次流产的事,医院记录我让人调出来了,林姨要不要看看?”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
沈清棠甚至能想象林婉如攥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指甲盖掐进掌心的模样。
前世她就是被这段伪造的“推清欢下楼”的监控送进深渊,如今她让人查了产科记录——清欢根本没怀孕,所谓的流产报告是林婉如买通医生伪造的。
“你、你胡说!”林婉如的声音拔高,却带着心虚的颤音。
沈清棠笑出声:“林姨要是不信,明天上午十点,我让人把资料送到沈家老宅。”她挂了电话,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指节敲了敲桌面——该收网了。
深夜十一点,工作室的灯还亮着。
沈清棠趴在设计台上改稿,桌上的冷掉的咖啡旁堆着沈曼云的资料:三年前挪用沈家基金会两百万,半年前和珠宝商勾结伪造家传翡翠的鉴定书……她捏了捏发酸的眉心,正打算去煮杯热可可,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私人侦探小王”的来电。
沈清棠接起,小王的声音带着紧绷的兴奋:“沈小姐,我查到沈曼云——”
“等等。”沈清棠打断他,盯着窗外突然亮起的车灯,“你现在在哪?”
“在……在沈曼云常去的茶楼后巷。”小王的声音突然变轻,“她刚和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见面,手里提着个黑箱子,像是——”
“啪。”
电话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接着是模糊的挣扎声。
沈清棠猛地站起来,指节捏得发白:“小王?小王!”
对面只剩电流的杂音。
她盯着黑屏的手机,心跳突然快得发疼——前世沈曼云曝光她“偷窃珠宝”的证据,正是从这个茶楼流出的。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工作室的灯光在玻璃上投下她紧绷的影子。
沈清棠抓起车钥匙冲进电梯,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傅景行的消息:【还在改稿?
我带了夜宵。】
她盯着消息看了两秒,回了句【来接我】,指尖却无意识地摸向颈间——那里挂着前世车祸时碎裂的翡翠胸针,如今被她用金线重新串起,贴着心口发烫。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
沈清棠望着楼外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车灯在夜色里像两簇不熄的火。
她踩着高跟鞋走过去,拉开车门时,傅景行递来的热可可还冒着热气。
“怎么这么急?”他伸手替她系安全带,目光扫过她攥紧的手机,“出什么事了?”
沈清棠望着他眼底的关切,突然笑了。
她把冷掉的手机贴在他温热的手背上,轻声说:“去茶楼后巷。”
傅景行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发动车子。
引擎的轰鸣划破夜色,后视镜里,工作室的灯渐渐变成一个小黄点。
沈清棠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摸出那串檀木珠攥紧——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任何证据溜走。
而此刻,在城市另一头的茶楼后巷,小王的手机正躺在地上,屏幕亮着未发送的照片:黑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带血的鉴定书,最上面那张,盖着“沈家翡翠”的红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