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不同(1 / 1)

林小蛮把自己摔进陈默刚换的皮质沙发时,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手机屏幕还亮着,沈小棠那条朋友圈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照片里的红玫瑰开得张牙舞爪,999朵簇拥着的花束几乎要把人淹没,而沈小棠无名指上那枚细巧的银戒,在餐厅暖光里折射出的碎光,比任何奢侈品都刺眼。

“装什么纯。”她对着屏幕无声地骂,指尖狠狠戳向沈小棠的脸,钢化膜边缘的气泡被按得变形,露出底下泛黄的胶层。这手机还是去年陈默分期买的最新款,此刻却像块烫手山芋,她猛地把它甩向沙发另一侧,LV围巾从肩头滑落,流苏扫过刚做的极光色美甲,指甲上镶嵌的碎钻在霓虹灯下发着廉价的光。

厨房传来抽油烟机的轰鸣,陈默正在热昨天的剩菜。番茄鸡蛋面的酸香钻过门缝,林小蛮突然觉得一阵反胃——这种廉价的家常菜,沈小棠现在肯定早就不吃了。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香奈儿外套的金属链条在茶几角磕出轻响:“你说沈小棠是不是被包养了?”声音尖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铁锅碰撞的脆响戛然而止。陈默端着两碗面出来,热气在他近视镜片上蒙了层白雾,他摘下眼镜用围裙擦着:“别瞎说,小棠不是那样的人。”筷子被他摆得笔直,与碗沿形成精准的直角,“她大专时就在便利店打工,每天站到半夜......”

“打工?”林小蛮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腰间的 Gucci皮带扣撞在茶几玻璃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抓起手机怼到陈默眼前,屏幕上诸葛七七露出的半张侧脸在餐厅暖光里显得格外矜贵,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兼职能认识戴百达翡丽的男人?你知道那表多少钱吗?够你在培训机构教三年课!”

陈默的喉结动了动,把眼镜重新架回鼻梁。面条在碗里渐渐坨了,番茄的酸气混着鸡蛋的腥气漫开来,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小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试图把筷子塞进林小蛮手里,却被她一把挥开,青瓷碗在地板上摔出蛛网纹,汤汁溅在她新买的 Jimmy Choo高跟鞋上,像朵丑陋的黄花。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小蛮像台失控的挖掘机,把沈小棠过去三年的社交动态翻得底朝天。她坐在陈默租来的小阳台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烟蒂在绿萝花盆里堆成了小山。在一条晒专升本录取通知书的旧图里,背景中图书馆的 logo模糊得像团墨渍,她却像发现新大陆般跳起来,烟灰掉在真丝睡裙上烫出个小洞也毫不在意。

托人打听消息的那几天,林小蛮每天要给科技园区上班的朋友发三条信息。对方终于发来在读博士名单时,她正对着镜子补口红,迪奥 999的正红色涂得超过唇线,像刚喝了血。“诸葛七七”这个名字跳出来的瞬间,她把口红往梳妆台上一拍,膏体在镜子上划出道刺目的红痕。

百度百科的页面加载出来时,林小蛮的呼吸突然停滞了。清华大学本硕博连读,某互联网大厂算法总监,名下三家科技公司,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白衬衫,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神清澈得像山涧清泉。“这种男人怎么会看上沈小棠?”她把打印出来的资料甩在陈默面前,A4纸边缘被她涂得乱七八糟,口红印和咖啡渍混在一起,“肯定是伪造学历,或者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陈默默默收拾着散落的纸张,他刚从培训机构下班,衬衫领口还沾着粉笔灰,袖口磨出的毛边耷拉着。“小蛮,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行不行?”他把资料按页码排好,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品,“你妈今天又打电话来,说你爸的腿......”

“提我妈干什么!”林小蛮抓起桌上的马克杯就往地上砸,陶瓷碎裂的声音惊得楼道声控灯亮了,惨白的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她胸口剧烈起伏,新买的香奈儿外套被撑得变形,金属链条硌得锁骨生疼。看着陈默蹲下去捡碎片的背影,她突然蹲在地上哭了,哭声里混着指甲刮擦地板的刺耳声响:“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她沈小棠什么都不如我,现在能过得这么好?”

为了混进诸葛七七公司的下午茶派对,林小蛮特意去商场买了条黑色吊带裙。丝质面料贴在身上凉飕飕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精心保养的锁骨。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站在落地窗前,镜子里的女人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戾气。派对现场的爵士乐慵懒地流淌,香槟塔折射出炫目的光,她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像条寻找猎物的蛇。

诸葛七七就在不远处,和技术骨干讨论着方案。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表正是她在《时尚先生》杂志上见过的限量款百达翡丽,表盘在灯光下转动时,像藏着片星空。林小蛮深吸一口气,调整出最妩媚的笑容走过去,故意让酒液在杯壁晃出细小的漩涡,香槟的气泡在杯底噼啪作响。

“诸葛总监,久仰大名。”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尾音拖得长长的,像猫爪挠在人心上。诸葛七七抬头时,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那眼神礼貌而疏离,像在看一件摆在橱窗里的商品,然后便转向了别处,注意力全在身后电子屏上跳动的数据曲线,红色和蓝色的线条交织缠绕,像极了他和沈小棠的命运。

林小蛮的手指攥得玻璃杯发烫,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指缝流进袖口,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她听见旁边两个实习生在窃窃私语,声音压得很低,却像针一样扎进她耳朵:“听说总监为了陪女朋友,推掉了下周的海外会议,那可是和硅谷大佬面对面的机会”“真的假的?上次我看见他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就为了给女生送忘带的文件,手里还捧着杯热奶茶,生怕凉了”。

那些细碎的话语像密密麻麻的针,扎得林小蛮心口发疼。她强装镇定地抿了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点苦涩的酸。派对结束后,她特意绕到地下车库,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在为自己壮胆。

诸葛七七正弯腰给车后座的猫笼铺毯子,格子图案的法兰绒柔软得像云朵。布偶猫的蓝眼睛在昏暗里像两颗宝石,看见林小蛮时轻轻“喵”了一声。“诸葛先生,”她故意把声音放得柔媚,手指卷着头发,“我是沈小棠的表姐,有些关于她的事想跟你聊聊。”

诸葛七七直起身,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绣着名字缩写的衬衫,白色的棉布上,“ZQQ”三个字母用蓝色丝线绣着,针脚细密。“小棠的事,我觉得最好问她本人。”他拉开车门的动作干脆利落,金属合页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失陪。”

引擎启动的瞬间,林小蛮突然喊道:“她以前跟过一个混混!还打过胎!”这句话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回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又弹回来砸在她脸上。后视镜里,诸葛七七的车停顿了两秒,红色的尾灯像两颗冰冷的星,随即平稳地汇入车流,连尾灯都没多看她一眼。

接下来的日子,林小蛮像个幽灵。她算准沈小棠下班的时间,在她公司楼下假装偶遇,每次都穿着不同的名牌衣服,拎着最新款的包,却发现沈小棠的目光从来不会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一秒。她匿名给诸葛七七的公司发邮件,附上沈小棠和张三以前的合照,照片里的沈小棠穿着洗得发白的 T恤,笑得有些腼腆,而张三搂着她的肩,一脸痞气。

可沈小棠的生活似乎丝毫没受影响。她依旧每天按时上下班,帆布包里装着编程书和保温杯,周末和诸葛七七去逛美术馆,朋友圈偶尔更新的动态里,两人在落日下的剪影笑得灿烂。有次林小蛮在商场撞见他们,沈小棠穿着简单的白 T恤牛仔裤,脚上是双普通的帆布鞋,手里拿着刚买的《Python高级编程》,诸葛七七正低头听她说话,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像看着稀世珍宝。

“你看她那穷酸样,”林小蛮拉着同行的闺蜜躲在柱子后,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的胳膊,“连个像样的包都没有,诸葛七七肯定是玩腻了就会甩了她。”话音刚落,就看见诸葛七七从奢侈品店出来,手里拎着的纸袋上印着爱马仕的 logo,橘色的纸袋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自然地递给了沈小棠,像在递一瓶普通的矿泉水。

今年春天,国企招聘结果公示那天,林小蛮正在陈默租的房子里敷面膜。SK-II的前男友面膜敷在脸上凉丝丝的,这是她咬咬牙买的,希望能像名字说的那样,让自己看起来比沈小棠好。手机推送的本地新闻弹窗跳出来时,她正对着镜子挤痘痘,指尖沾着的血珠滴在屏幕上,晕开一小片红。

新闻里的沈小棠穿着正装站在签约台后,黑色的西装套裙衬得她身姿挺拔,胸前的工牌写着“技术部算法工程师”。报道里说,她是这次招聘中唯一非名校毕业却拿到最高薪资的员工,面试官特别提到她提交的大数据分析模型,精准预测了未来三年的用户增长趋势。照片里的沈小棠,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神自信而从容,和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女孩判若两人。

面膜纸突然从脸上滑下来,林小蛮盯着屏幕上沈小棠的笑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她抓起手机就往墙上砸,钢化膜裂出蛛网般的纹路,屏幕里沈小棠的脸也随之扭曲变形。陈默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她蹲在地上,把散落的玻璃碎片往掌心攥,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地板上,像朵妖艳的花。

“怎么了?”陈默赶紧冲过去抓住她的手,他的掌心粗糙而温暖,带着粉笔灰的味道。他捡起手机,锁屏壁纸还是去年林小蛮生日时拍的合照,照片里的她笑靥如花,依偎在他怀里,背景是廉价的出租屋墙壁,却显得格外温馨。

林小蛮突然蹲在地上哭了,哭声里混着绝望和不甘,像只被遗弃的猫:“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过得这么好......”她想起自己投出去的上百份简历,大部分石沉大海,少数回复的也只是些皮包公司;想起面试时 HR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她的目光像在评估一件商品;想起父母每次打电话来的唉声叹气,父亲的腿疾需要钱,母亲的药不能停;想起陈默父母那句“要么找工作要么分手”的最后通牒,像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窗外的玉兰花落了一地,像堆揉碎的雪。陈默把外套披在她肩上,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小蛮,其实上周我看到你投给社区服务中心的简历了,他们说你的条件很符合,就是......”

林小蛮猛地甩开他的手,外套轻飘飘落在满是花瓣的水泥地上,沾了些湿润的泥土。她脖颈上还戴着去年陈默咬牙买下的施华洛世奇项链,水晶吊坠在阳光下闪着廉价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投简历?你以为我是去应聘保洁阿姨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想起闺蜜转发的沈小棠朋友圈,刚晒的限量款香奈儿包包,又想起昨晚直播时刷到的网红爆款连衣裙,“王姐老公上个月给她买了辆保时捷,红色的,在朋友圈炫耀了整整一周;李姐儿子都报了五万八的早教班,双语教学的!”

陈默喉结动了动,培训机构暑假班排满了课,他每天要上八小时连轴转,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十点,嗓子都喊哑了,月末结算最多能拿八千。这些话他说了无数次,此刻却卡在喉咙里,像吞了团掺着玻璃渣的棉花。他弯腰捡起外套,看见林小蛮脚边那双新买的 Jimmy Choo,鞋跟细得像针,鞋盒还躺在垃圾桶里没扔——那双鞋抵得上他三分之一的月薪,是她软磨硬泡了半个月才买的。

“我们结婚吧。”话出口时陈默自己都愣了,他想起老家催婚的父母,想起他们在电话里说的话:“只要你们愿意结婚,我们就把养老钱拿出来付首付。”他还想起租屋里那张摇晃的双人床,墙上贴着的廉价墙纸已经卷边,“我爸妈说可以帮我们付首付,只要你......”

“结婚?结了婚就住你那四十平的老破小?”林小蛮突然笑起来,笑声比玉兰花瓣还凉,像冰锥扎在陈默心上。她站起身,走到沙发边抓起那个 Gucci购物袋,倒出里面崭新的链条包,酒红色的皮质在阳光下闪着油光,“看见没?这是沈小棠男朋友送的,人家做金融的,随手就是五万块。你呢?陈默,你三十岁了,连个能让我发朋友圈的包都买不起!”

陈默盯着那抹刺目的酒红色,想起去年情人节,他省下三个月的烟钱,在商场专柜买了支 YSL口红。林小蛮当时嫌弃的表情,说颜色太老气,包装不够档次,和此刻炫耀的模样重叠在一起,像把钝刀在他心上反复切割。窗外的风卷着玉兰花瓣扑进来,落在他的脚边,他突然觉得很累,累到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只想闭上眼睛睡一觉,永远都不要醒来。

分手来得比预想中平静。林小蛮收拾行李时把所有礼物都扔在玄关,那支 YSL口红被踩出裂痕,膏体从断裂处挤出来,像道丑陋的伤疤。陈默默默捡起它,放进裤兜,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心里五味杂陈。他在培训机构附近重新租了间更小的屋子,十平米,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母亲寄来的相亲照片在手机里堆成了山。第七张照片上的姑娘在银行工作,穿着制服,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个人介绍里写着:“喜欢爬山和读书,性格开朗,希望找个踏实稳重的人。”

林小蛮拖着行李箱走出那间出租屋时,阳光刺眼得让她睁不开眼。陈默站在门口,没有挽留,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她突然有些慌乱,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终,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看见陈默转身走进屋子,背影落寞得像根被遗弃的电线杆。

出租车上,林小蛮打开手机,翻到沈小棠最新的朋友圈。照片里,沈小棠和诸葛七七站在一片花海中,两人笑得灿烂,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镀了层金边。配文是:“春暖花开,未来可期。”林小蛮看着那张照片,突然觉得眼睛很酸,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滴在那个崭新的 Gucci包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赶紧用手擦掉,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就像她那些无法挽回的过去。

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地向后倒退,林小蛮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她只知道,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却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或许是那个愿意为她省下烟钱买口红的陈默,或许是那个曾经对未来充满憧憬的自己,又或许,是那份被嫉妒和不甘淹没的初心。

夜幕降临的时候,林小蛮在一家酒吧门口停下。霓虹灯闪烁着迷离的光,震耳欲聋的音乐从里面传出来,像要把人的灵魂都震碎。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走进了那个喧嚣而陌生的世界,仿佛这样就能逃避所有的烦恼和失落。只是在酒精麻痹神经的瞬间,她还是会想起陈默做的番茄鸡蛋面,想起那个虽然简陋却充满温暖的出租屋,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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