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灵根的广场上人声鼎沸,青石台上的测灵柱泛着淡青色的光。轮到我时,手心沁出的汗几乎要打湿衣袖,深吸一口气将手按上去——
柱身毫无反应,连一丝微光都没有。
周围响起低低的议论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失望。我默默收回手,心里那点侥幸彻底凉透了。果然,我就是个普通人,哪怕换了具身体,也成不了天选之子。
“姐姐……”舒沫拉着我的衣角,小脸发白。
“别怕。”我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衣襟,指尖带着刻意的镇定,“去试试,不管什么样,姐姐都在。”
她攥着小拳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上石台,将小手轻轻按在测灵柱上。
起初也是静悄悄的,我刚想开口安慰,异变陡生——
赤红的光芒猛地从柱身炸开,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瞬间腾起丈高。光影里竟浮现出一只展翅的凤凰虚影,尾羽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在发烫。
“凤……凤灵根!”有人失声尖叫。
广场上瞬间死寂,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连高台上的长老都霍然起身,胡须抖得像风中的枯草。
红光穿透云层,直冲天穹,明明是白日,却像燃起了第二轮太阳。我隐约听见远处传来钟鸣,一下比一下急,像是某种示警,又像是……庆典?
“姐姐……”舒沫被周身的红光吓得直哭,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我……我身上着火了吗?”
“没有,沫儿不怕。”我冲上台抱住她,无视那些灼热的目光,转头看向脸色激动的长老,“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老快步走来,声音都在发颤:“凤姿!是凤姿啊!百年难遇的凤灵根,天女之相,是要伴君主、定乾坤的命格!”
君主?乾坤?
我抱着瑟瑟发抖的舒沫,心里一片茫然。但看长老那恨不得立刻把舒沫供起来的样子,再听远处越来越近的喧嚣——似乎有车马銮铃的声音从山外传来——我忽然明白,我这妹妹,怕是捅破了天。
测灵柱的红光渐渐褪去,舒沫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暖意。她埋在我怀里,抽噎着问:“姐姐,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没有。”我拍着她的背,目光扫过广场上那些或敬畏、或贪婪的脸,忽然觉得后背发凉,“你做得很好,只是……我们可能要换个活法了。”
原本只想混进宗门求个出路,没想到妹妹竟测出这样的天资。凤灵根?天女?听起来风光,可这修仙世界,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我比谁都懂。
远处的山门方向传来喧哗,隐约有侍卫的呵斥声。我抱紧舒沫,看着高台上长老们急促商议的身影,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失控的预感。
这凤灵根,到底是福,还是祸?
宫廷的马车停在山门前,鎏金的纹饰在阳光下晃眼。为首的内侍尖着嗓子传话,语气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奉陛下旨意,请凤灵根贵人入宫教养。”
长老们脸色铁青,却终究没敢硬抗。修仙门派虽强,却也不愿与朝廷撕破脸,尤其是面对“天女降世”的命格。
舒沫死死攥着我的手,指甲几乎嵌进我肉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姐姐,我不走……我怕……”
“傻丫头。”我替她擦去眼泪,声音尽量放柔,“你是凤姿啊,是要被捧着的人。去了宫里,有锦衣玉食,有专人伺候,总比跟着我在山里吃苦好。”
我捏了捏她的小脸,故意说得轻松:“没人敢欺负你,你记住,你是天生的龙凤,连皇帝都得敬你三分。”
她还是哭,抽噎着问:“那姐姐跟我一起去好不好?你不在,我睡不着……”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下,喉头发紧。我怎么不想跟着?可我知道,我这无灵根的凡体,进了那规矩森严的皇宫,只会是她的拖累。更重要的是,我还没找到靠近落修白、接触仙术的机会。
“姐姐有别的事要做。”我蹲下来,直视着她的眼睛,“但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去看你。等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本事,想回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都由你说了算。”
内侍在一旁催促,我最后抱了抱她,把藏在袖里的一小包她爱吃的蜜饯塞给她:“拿着,想姐姐了就吃一颗。”
舒沫被内侍牵走时,一步三回头,小小的身影在华丽的马车旁显得格外单薄。车轮碾过石板路,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山路尽头。
我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影,才缓缓收回目光。
转身时,却发现周围的弟子看我的眼神全变了。
前日还带着轻蔑的目光,此刻满是敬畏;连之前对我呼来喝去的管事,都弯腰行礼,语气恭敬:“慕姑娘,长老有请。”
进了大殿,长老们的态度更是截然不同。
“腕昔姑娘,”为首的长老捋着胡须,笑容和煦,“舒沫小友虽入宫,但你终究是她的亲姐姐。宗门商议过了,你便留下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虽无灵根,但可先修些基础吐纳法,做个外门记名弟子。日后……总有你的好处。”
我心里冷笑。
这就是现实。昨日还可能被赶去做杂役,今日就成了“需得善待”的姑娘,只因为我是“凤灵根的姐姐”。
“多谢长老。”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的情绪,“弟子愿留下。”
没人知道,我留下不是为了什么“好处”。
舒沫进了宫,我更要留在这修仙界。等我学会仙术,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能真正护着她,不管她在皇宫还是哪里。
至于那些因为凤灵根而对我示好的人……正好,省了我不少功夫。
走出大殿时,阳光正好。我望着落修白所在的内门方向,握紧了拳头。
这条路,或许比我想的更曲折,但目标从未变过。
长生,仙术,还有……守护好那个哭着被带走的小丫头。
我,慕腕昔,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