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南逛了一圈,从神庙处往回返的路上出了点事故,两个人不得已的在路上耽搁了一会。
西市,空气沉得能拧出油水来,尘土被无数双草鞋和赤足撵进泥土又带出,昨日新下了雨,到处都是湿漉漉和黏糊糊的泥坑。
混杂着牲口的粪便,腐烂的菜叶,人声鼎沸,吵嚷,活像这腐臭的王朝。
似乎是为了验证,又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两个人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原点。
面前的屠夫满脸的横肉手起棍落,一闷棍子便把那还在挣扎中的小狐狸给敲的脑袋开了花。
或许剧烈的疼痛,导致那孱弱的小狐狸纵然是已经没了气息,可身体却还是在一颤一颤的。
“瞧一瞧,看一看了!刚断气的肥羊,油光水滑的狐狸皮子先到先得。”声音粗野,像钝刀刮过生硬的铁皮,让人感到不适。
即便在海底见惯了杀戮,云漓也感到微微的不适,强忍着咬了口手上的包子,偏过头问道。
“幼幼,怎么办?”
姜幼也不清楚,犹豫着开口道:“那……死就死了吧,还能怎么办?”
云漓沉默了两秒:“好像也没有重来哦,你是不是猜错了。”
姜幼没吭声,觉得怪异……
上次她明明看见了的,那小狐狸被剥皮削骨后身体里飘落出了一道金色的符文。
符文升空四散,回旋着时间开始倒流。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太确定。
只是说话的那会功夫,面前的屠夫已经十分麻溜把小狐狸的皮毛给卸了下来。
血淋淋的场面,混合着动物呜咽和人群嘈杂的买卖声,成年人看了都不一定受得住,两个小孩却跟没事人似的。
屠夫手脚麻利,很快就处理完手上的狐狸尸体,似乎是觉得这小狐狸长的太过瘦弱,没什么肉,屠夫啧了声,随手便把肉块扔到了一旁,只留下了品相还行的皮毛。
叫卖声此起彼伏,借位的时空停滞,金色的符文升起,时间再一次倒转。
得,只是晚了点……
“老地方见!”
混沌中,姜幼再一次从山顶的寺庙中醒来,找了同样的借口,跟着采买的师父一起下了山。
采买的师父话很少,一路两个人也没有说什么,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姜幼中途和之前一样溜了几次。
从城中采买完东西,一路往回赶,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又遇到了来上香的贵妇人。
姜幼轻车熟路的跑到和云漓约好的地方,两人默契的击个掌,朝着屠夫的摊位跑了过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云漓从家里多拿了几个铜板,两个人身上的铜板凑了凑,不多不少,刚好十八个。
按道理讲,怎么都是不够买下一只小狐狸的。
但是好在这只小狐狸也是濒死状态,看起来也只剩几口气吊着了,又或许是卖肉的屠夫想着这骨瘦如材的也卖不了几个肉钱。
最后十八个铜板,一口价成交,云漓连笼子带着狐狸就买了。
云漓提着笼子,两个人避开路上大大小小的泥坑,和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这个时代还没有专门给动物看病的职业,甚至大多数的人都看不起所谓的病,甚至达官贵族都请不动宫廷里的大小巫。
些许少的可怜的仙力被渡进了小狐狸的身体里,云漓却并不是很赞成。
他们掉下来的地方,不知道是秘境还是下界,但自从掉下来的那一天起,他们就跟被封印了似的。
体内那少的可怜的修为,或许就是他们遇到危险时最后的底牌
姜幼叹了口气,沉默着,她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总不能一直陷在这个循环里。
“幼幼,要不我帮你先养着吧。”
许久,云漓才开口,这小狐狸虽然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救下来的,但是他属实对这狐狸并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没办法,伤的这么严重,放到野外肯定也活不了。
姜幼在这里依旧是无父无母,跟着山上的小和尚们住在一起,自己都过的艰难,估计带回去也不好养活……
两个人没走多远,姜幼便被下山采买的小师傅给找到了。
小师傅背着竹筐,筐里放着采买的日用品。手里还捻着一串佛珠。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戒尺一下子敲在了姜幼脑门上:“哎呦!”
“又乱跑!”
戒尺敲在脑门上的脆响在湿热的空气中格外清晰。姜幼捂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眼泪花儿都在眼眶里打转
“师父……”她委屈巴巴地唤了一声,偷眼瞄向云漓和她手里那个简陋的藤条笼子。
小师父法号叫慧明,年纪看起来不大,但板起脸来颇有几分威严。他收回戒尺,捻着佛珠,目光扫过笼子里那团气息奄奄、沾着泥污和干涸血迹的赤红色毛团,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阿弥陀佛。”慧明的声音清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万物有灵,幼幼,你心善是好的。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云漓,“云施主,此物野性未驯,又伤重至此,带回山中,恐非善缘,亦难成活。”
云漓也不想养,但没办法,他更不想一直带崽这个让人要死不活的地方。
笼子里的小狐狸似乎感受到了外界的震动,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呜咽。
“能不能活你都得给我活,都给你救下来了,争点气!”云漓威胁似的对着笼子里的狐狸挥了会挥拳头。
带着不一样的目的,两个人各有各的执拗。
腐烂的菜叶和牲畜的腥臊味混杂着屠夫摊位上飘来的血腥气,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空气。
姜幼在前面跑,云漓在后面追,小和尚捻动佛珠又是一句阿弥陀佛。
云漓也不知这是福还是祸,但至少目前看起来是好的,至少他们脱离了那个困了他们许久的循环。
希望这次能够直接回家,而不是再掉进下一个循环……
他耗不起啊!这苦叭叭的日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