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 / 1)

云崖,天碑阁。

一白衣男子静坐于一面白茫的巨墙前,运转玄力,手势变幻之间,那重达五万斤的巨墙开始微微抖动。

男子轻声喝道:“命运之天碑,开!”

那巨墙发出轻微的轰鸣,伴随着轰鸣之声的,还有整面巨墙迸射的耀眼的淡金色光辉。

墙上印刻着满面极为晦涩的文字,此时,这些文字缓缓有了些改变。男子眉头紧蹙之间,用感应之力细细地感受着这些微妙的变化。

霎时,男子紧闭的双眸陡然睁开,一道蓝紫色的流光自眸间迸发开来,眉头缓缓舒展,嘴角带起一丝笑意,笑容里藏匿着神伤的苦涩。

“嫱儿,我终于知道,你在哪了。”

男子提起那柄修长而秀气的剑,出了天碑阁,对守阁长老交代一声,便是离去。

守阁长老凝望着那向宗外掠去的飘逸身影,喃喃道:“秋白,你大婚之时,本座定当大礼相赠。”

在大陆以北,有一个与天朝完全不同的国度,被称之为,北越。

这里的习俗,生活方式,甚至是建筑风格,都与天朝格格不入,这里的房子纤细而高耸,房顶上的尖锥像长矛一样锐利,这里的女人身材高挑且好客热情,白皙的皮肤和深邃的瞳孔足以让任何踏足这片土地的外乡人流连忘返。

这里的生活有时宁静得像首诗,可频发的战争会把这首诗变成守墓人写下的祭文。

北越,皇城,加斯特烈城堡。

那是一片房顶倒插着长矛的建筑群,房子周围垒起两层由黑岩石筑成的城墙,将城堡分为外城和内城,城楼上有数百人的红衣城防军在不分昼夜的巡逻,但在今日,城防军都撤去,成为了仪仗队。

而整座城堡之内,最为壮观的,便是矗立在城堡中央广场上的那座数十丈高的战争女神像,整座雕像由十分稀有的深海蓝曜石所筑,整座雕像只有打磨而没有拼接的痕迹,说明这是由一块完整的深海蓝曜石雕刻而成,这石料比黄金还要罕见,更何况要得到这么完整的一块,要想寻出怕是要去深海挑战未知的巨兽。

战争女神,是北越信仰的神明,在上古神话中,她右手执黄金长矛,左手套黄金鳞盾,闪着金光的长靴走遍每一个战火纷飞的荒地,她开启了一场又一场战争,又亲手将之终结,她是和平的希望,也是杀戮的本源。

可在那个好战的时代,狼烟四起,烽火遍地,战争女神的信仰,能给她的信徒带来力量,带来更多的土地和人民,以及生存的希望,由此,她的信仰之力,千年未断。

在天朝,帝王居住的地方叫皇宫,而在北越,君主居住的地方叫城堡,皇宫是一座巨大的宫殿建筑群,而城堡,是高耸的钟塔建筑群。

城堡中一座最为高大宏伟的高塔里,一列士兵的脚步很急促,而为首的那名男子褪去往日黄金色的铠甲,换上象征着庄重和礼仪的白色燕尾服,神情急切地想要闯过那扇门,却被门外一名火红色短发的女子伸手拦住。

“殿下,您的新娘在里面梳妆,这时候可容不得打扰。”红发女子机械般地微笑道。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说道:“可是国师,本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我的新娘了呀。”

被称作国师的红发女子刚想说什么,却听得那扇门里一道悦耳的女声传来:“你让他进来吧。”

男子一阵欣喜,对着国师微微点头,对身后的侍卫说道:“你们都在门外候着。”旋即推开那扇半圆形的拱门。

那是一座极其奢华且透着一股明媚之意的大殿,狮心王亚瑟一推开门,便闻到一阵轻轻的茉莉葺瑰和薇雨恋蔷混合的花香,白色的天猿雪绒毯铺满了地面,镶嵌着细碎而磨得圆润的龙血玛瑙和紫冥水晶,光着脚踏上去,竟是有些温热从脚底传来。

宫殿的顶部,是琉璃所制的弧形穹顶,夜晚时分能望见静谧的星空,穹顶中央吊下一盏巨大的树型吊灯,吊灯上装饰着数十片绿色的琉璃叶,每片叶子上都连接着一盏水晶油灯,灯芯是北海霜龙颈部以下三尺二的位置取出的三寸龙筋,用此等罕见之物所制的水晶灯,足以燃烧数百年。

三十六个女仆并排站立,在梳妆台前等候,那梳妆台有些不起眼,但是细细探查发现这千年龙血树所制的梳妆台有些殷红的血色,雕饰着龙纹,仿佛那棵龙血树生前释放出了一丝稀薄的龙性。

梳妆台的表面覆盖着一层北越的极北之地运来的万年冻冰,这冻冰并没有万载寒窟那般所孕育的噬人寒气,反而抚摸上去感觉十分舒滑,更传闻这冻冰千年不化,来压制这龙血树桀骜的龙性再合适不过。

梳妆台前坐着一位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子,暗蓝色的瞳孔里深邃得仿佛倒映着星河,水蓝色的长发垂落下来,像是天际上流星绚丽的拖尾,典雅雍容之间,却是意料之外的多了一些少女的青春气息。

女子望着镜中的自己,淡红的唇瓣缓缓开启:“你来了。”

“是的。”亚瑟有些讪讪笑着。

北越的君王此时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在偷偷看自己心仪的女孩却被发现的那般,嗯,专属一米九大汉那不胜清风柳叶的娇羞。

“都安排好了。”

女子起身回头望向他,“那我们走吧。”

在女子起身回望的那刻,亚瑟觉得自己的眼睛里瞬间点亮了一颗星火。

“好,好啊。”亚瑟身为国王,从小在这个城堡长大,见过的漂亮的北越女子不知道有多少,此时却是恍然间失了神。

看着亚瑟那副愣憨的模样,女子不禁莞尔。

亚瑟伸出手,女子揽住他宽阔的臂弯。

望着这一男一女的背影,门口的红发女子倒是轻轻笑了起来,笑容里,有带着牙印的下唇,牙印上,渗出了鲜血,隐没在鲜红的唇瓣里。

走过十余丈的鲜红地毯,踩着铺满地毯的玫瑰花瓣,地毯的尽头,连接着清风中的礼台,那更是黑玫瑰花瓣飘来的方向。

新娘的脸上含带着温雅的笑意,双手挽着一只粗壮的手臂,手臂的主人温柔地帮她拂去落至肩头的雪樱花。

身后的花童抱着她婚纱一丈多长的拖尾,将这地毯缓缓地走过。

地毯两侧,是百余人的仪仗队和作为宾客的王族血亲及王庭重臣,再外围,便是千余名身披铁面精甲的护卫军。

对于这场婚礼,王庭之中有许些人并不满意,很多公侯费尽心思,将自家女儿嫁于君主,获得外戚之位,进一步把控庭政。

可正当一众王公为此争论不休之时,国主却在外游猎之时,捡回一名来历不明,昏迷不醒的女子,由于国主的心思全在这名女子身上,这联姻之事只得暂时搁置。可谁曾想,女子病好以后,国主便力排众议,执意娶其为妻。

而这名失去记忆的女子,也在国主的关怀下逐渐放下了戒心,这才有了今日这场浩大的婚礼。

在礼台上,牧师拿着他那本不知作用何为的古籍,缓声说道:“尊敬的新郎,你可愿娶你眼前这位美丽的女子为妻?”

亚瑟注视着她闪动的双眸,丝毫没有犹豫。

“那么这位美丽的新娘,你可愿嫁给你眼前这位英俊的男子为妻?”

女子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陡然僵硬,缓缓说道:“我...”

“我不同意!”

一道雷霆之声传荡而来,灌入每个人的耳中,话音未落,数道白炽的剑光直射而出,砸向礼台,将两人中间的地面切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声势虽猛,却未曾让新娘受到半分伤害,那掀起的气浪倒是全然向新郎一方席卷而去。

仓促之间,亚瑟只得慌忙反身跳下礼台,将气浪躲过,而那位牧师就没这么好运了,他本就站于二人之间,地面就在他胯下被切开,经过这场波及,那牧师的下身衣饰,已经被气浪撕成了布条。

“何人如此大胆,本王的婚礼都敢如此公然放肆!”亚瑟盛怒一下,一道斩天巨剑便是握于其手。

天际之上,一道白衣人影御剑而来,数万道剑光于其周身盘旋。

那白衣人影负手而立,踏在剑光之上,此时含带着轻蔑的笑容,开口道:“不愧是狮心王殿下,本座的女人,你都敢动!”

话语之中,杀机四伏!

不等亚瑟有所回应,李秋白双指并屈,数万道剑光化为剑雨顷刻落下。

“有刺客!保护王上!”

那护卫军统领此时便是反应过来,慌忙之间传递命令,数十名离亚瑟不远的护卫军取下钢盾,疾步之间,竖起钢盾,挡在亚瑟身前,形成一面钢盾墙。

剑光落在钢盾上,掀起一道道金铁之声,持续数十秒,越来越多的护卫军赶来增援,无数宾客慌忙自救,所幸是这剑雨的范围仅限于亚瑟周身半丈余长,并未波及其余人。

“尔等小子,胆敢如此放肆!”亚瑟看这剑雨已然停止,便喝去护卫军,提着那巨剑,一脚踩爆脚下虚空,向李秋白挥砍而去。

巨剑脱手,化为巨虹,直冲云霄,而巨虹之中,有着冷冽的锋锐四散开来。

李秋白身法飘逸,顺手之间,甩起手中剑气,将这般数量恐怖的锋锐尽数斩碎。

每随着一道锋锐的消失,那巨虹的颜色便是黯淡几分,待得那巨虹完全消散,亚瑟脸色阴沉,掌心一握,一道擎天巨剑陡然成型,一道恐怖的威压散播开来。

“天刃裁决!”

“敢擅闯我北越王宫,今日便让你就地伏法!”亚瑟右手猛力下握,那悬于天际的擎天巨剑便是有所颤动,百丈余长的剑身一个闪瞬,下一秒,便落在那白衣人影的头顶上。

“就地正法?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青洛剑莲阵!”

李秋白脚踩诡异身法,大手一挥,便是无数道符文遍布开来,融于空气之中,万丈白芒顷刻爆发,脚下虚空之中,晦涩阵图浮现,身形一抖,本体便隐于阵图之中,那巨剑此时也是失去了目标,一头扎进这阵图之中,掀起阵阵雾霭,然后便是没了踪迹。

见得此景,亚瑟心中一骇,低沉说道:“你到底,是何人?本王纵横北越多年,还无人能将本王这天刃接下。”

一道人影从烟雾之中缓缓走出,落在地上,嘴角划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说道:“哦?北越无人能接下?看来就凭刚才那般,你们北越现在是不是该奉本座为主了?”

“痴人说梦!”亚瑟显然是怒气更盛,一道与刚才如出一辙的巨剑横握于其手,一记重斩便是落了下来。

李秋白面无表情,青洛天莲剑横于头顶。

叮-

李秋白挡住那记重斩,而脚下一块石板已是被踩碎。

“倒是有些小看你的气力。”

李秋白皱皱眉头,寒声说道。那巨剑被拨开,李秋白纵起,反手一记直刺,直抵眉心。

亚瑟慌忙闪身躲过,拉开距离,将巨剑甩出,身体以螺旋之姿挥砍,此时巨剑的重量便发挥了作用,以旋转的姿态一剑接过一剑,以恐怖的重量离心作用一剑重过一剑。

“风暴巨剑,血刹旋圆斩!”

亚瑟旋转开来,对李秋白压迫而去,单凭剑术上来说,此时的亚瑟在攻击与防御的状态上,已经达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

李秋白微眯双眼,轻声道:“无敌么,哼!”

“青洛剑莲阵!”

白雾散开,一道直径不过两米的剑阵铺展开来,李秋白再度隐入了虚无之中,亚瑟以旋转的姿态进入剑阵之中横斩,却是无用之功,下一刻,李秋白出现于其头顶,一击重刺直抵天灵盖。

亚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剑刃刺下。

一道火焰之种向李秋白直扑而来,李秋白躲闪不及,只得将剑势下刺改前劈,在剑刃接触到那火焰之种时,那火种竟是爆炸开来,李秋白向后纵越,还是被火浪所波及。

而亚瑟也是反应迅速,及时退开,但也算受了一些伤势。

“敢动我们殿下,当真以为我们北越无人了吗?”

那红发女子寒声说道,挡于亚瑟身前,手一挥,所有持剑侍卫便是纷纷上前,将李秋白团团围住。

“今天就欺负你北越了,若何?”

李秋白眼中轻蔑之意浮现,嘴尖笑容也是丝毫未减,至于合围上来的持剑侍卫,他向来视若无物。

亚瑟缓缓站起来,喘着粗气,说道:“国师,此人极为诡异,我两次攻击都落不到实处。”

红衣少女短暂地分析了局势之后,说道:“我们都退一步,此时你若退去,擅闯宫城行刺之罪,我们北越可不予追究。”

“退走?可以,但这个女人,我必须带走。”李秋白指向自始至终在礼台上身着婚纱毫不知情地观望的女子。

“你休想!”亚瑟抹过嘴角的血迹,面色阴沉,巨剑再度出现于其手,欲图再战。

安琪儿将亚瑟右肩按下,低声说道:“殿下,此人着实怪异,我先探探底。”

亚瑟一道手势,所有护卫军退开,让出一块空旷之处。

“混沌之焱!”安琪儿双手一甩,数十道火焰之种横扫而出。

李秋白冷笑一声,“何必呢,一起上吧。”

一剑斩出,那数十道火焰之种顷刻爆开,火浪向四周席卷开来,李秋白长剑再度前挑,在火浪之中劈出一条道路,身形一闪,执剑凌空而来。

“炽焰之眼!”安琪儿小手一握,那本赤红之书便是悬于半空,那书被掀开半本,书中玄妙的字符于虚空中投射,下一瞬,那字符燃起殷红如血般的烈焰,融而为一,爆发出一道耀眼的光柱,向李秋白崩碎虚空而去。

“这才算有点意思。”李秋白轻笑。

那青洛天莲剑上附着一道青炽的光芒,一道剑斩,便是将那光柱从中间生生劈开,那光柱的余辉向两端溅射,将两侧的三人合抱粗的石柱生生炸碎。

光柱自赤红之书中持续贯射,青莲剑刃之上持续升温,李秋白前踏一步,落脚之处,光滑如镜的大理石板附上蛛网般密集的裂痕。

一抹轻蔑的笑容悄然划起,在亚瑟和安琪儿惊骇的眼神中,一步再踏,大理石板碎裂的声音不绝入耳。

一步,再碎!

第四步!

李秋白抵剑前挡,身疾如雷。

第九步!

李秋白剑势下滑,向上撩起,那赤红之书被挑飞,光柱瞬间收敛,身形腾空之际,一记横切顺着安琪儿骇然的目光中落下。

十步杀一人!

“躲开!”

亚瑟推开安琪儿,左手臂前以玄力唤出的一面麟龙巨盾挡在安琪儿身前。

一道金属被切开的刺耳之音爆开,亚瑟一声闷哼,嘴角溢出几缕血丝,旋即被掀出数丈远,在石板上翻滚数圈,留下沿路的滩滩鲜血。

“殿下!”被推倒在地的安琪儿凄厉地喊着。

数百名持剑侍卫见势不妙,纷纷上前将李秋白围住,李秋白长剑横握,剑尖血液缓缓滴落,缓步向前,眼神阴翳,每踏出一步,包围圈便顺着他的步伐移动数步。

亚瑟挣扎起身,面部肌肉扭曲,左手臂的臂甲已然被粉碎,残留的臂甲碎片嵌入手臂中,血肉翻卷,鲜血淋漓。

李秋白将长剑负于身后,走到亚瑟面前,漠然道:“那么,现在呢,要不要改变主意?”

“你是她什么人?”亚瑟嚅着口中鲜血,问道。

虽一切已成定数,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在这北越难寻敌手,但心中还是有许些不甘。

“她是我未成婚的妻子,是我没保护好她,不然何至于此。”李秋白提及他的嫱儿,满满的,都是亏欠。

可这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未曾展现在他那张阴沉的脸上。

“妻子?”亚瑟满脸的不可置信,旋即缓缓垂下头,苦涩地说道:“这次,是我输了。”

“即便他输了,那个女人,你也带不走!”

一道冷冽如寒锋般的女声自天际之上,传荡八方,声线之出处,让人无可辨识。

最新小说: 三月红袖未添香 不用多好也会被爱 EMO?不可能的事! 神印:身为圣女我拐走了魔族太子 梁人者说之春风文心集 池梨落时归来 境由心造短篇小说集 梦想成为网文作家的陈九道 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夫君稳定发疯 一纸不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