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庭珹被那蛇咬了一口,四肢麻痹昏死过去,待到沈子游回转瞧见其倒在地上,上前相扶,却摸到他手脚冰凉,四肢僵硬,顿时大惊失色。
急忙叫人将其抬出,近日里寻医问药,细心照料,衣不解带,一刻也不曾懈怠,幸闻医生言道,那蛇无甚毒性,只是一刻让人浑身麻痹,好逃脱的普通小蛇而已,只是陈庭珹昏迷许多时日,定是惊惧这爬行动物,又骇又急,急火攻心,服几贴寒凉药物便就可好。
话虽如此,陈庭珹多日不醒,沈子游还是难以放心,他哪里知道?陈庭珹不仅是急火攻心,又因前些日子逃亡时着凉劳累,神经紧绷,那蛇不过想吓他一吓,哪知道一下子竟把他这些因果全都引出来了。
陈庭珹自然也是百般难耐,他虽然卧床不起,也未转醒,却在刻刻梦魇,他又惊又恨,额头冒出丝丝细汗,却终是没睁开双眼,虽身处梦中如同牢狱,但陈庭珹还是有感觉意识的,梦中竟是些痛苦噩梦,令他时时懊悔,自己一念之差,不想报应却如此之快。
陈庭珹依稀感觉到张棹前来探望几次,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是来看陈庭珹,每每来此他都是柔声训诫沈子游吃饭不及时,唯恐为了陈庭珹这个不值当的伤了爱弟的身子,可话到深处,却又欲言又止,显然还是为前些日子的事儿别扭。
沈子游倒是一如往常,温柔和煦,陈庭珹昏迷有三四日了,沈子游有心想给陈庭珹换些衣裳,却又唯恐冒犯,天气寒冷,若是不当感染了风寒,到时病情可就越发重了。
张棹还是时时要来,平时饭菜直接送到沈子游房间中来,这原本是下人干的,但张棹偏要亲力亲为,张棹也是响当当的好汉,寨上各位对沈子游却不服许久,虽有不满,却也不敢明言。
阳光明媚,天气转凉,树叶落尽,云暮高涨,沈子游手捧一碗汤药轻轻吹着,张棹负手站在一旁,酸溜溜的说道:“要是我躺在这,你会不会这样费心?”
“兄长何出此言?我与兄长如同亲生兄弟,兄长若是真不幸染病,子游哪有推脱的道理?”
张棹冷哼一声,他十分受用,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爽快。
只见沈子游舀起一勺汤药贴了贴唇,呢喃了一句:“正正好了。”
这样说着,沈子游直接掰开陈庭珹的嘴,陈庭珹现如今任人摆布,自然张开的痛快,只见沈子游将半碗药汤倒入陈庭珹口中便紧忙将他上下颌对准关了起来,一只手抓住他的嘴唇不肯放手,另一手捏紧了陈庭珹鼻子。
张棹只感觉大跌眼镜,从没见这样喂药的:“贤弟,你……”
沈子游不以为然,徐徐道来自己所做所谓是何缘故:“我早问过大夫,她现在是有意识,只是有些迟钝罢了,每次喂汤喂饭直接送入其口她都不肯下咽,我也只好效仿那些屠户给畜生解毒灌水之法了。”
果见那陈庭珹鼻子呼不得气,便想用口,口中没气,只有药汤,便只能把那药汤给咕噜噜咽下去了,沈子游见状松开双手,药汤果然喝尽,只是陈庭珹脸憋的青紫,急忙粗粗喘起气来。
张棹见此情景暗暗咽了口唾沫,也顾不上幸灾乐祸,只这一刻方才嫉妒之情全然消散,反而有些劫后余生。
陈庭珹一碗药喝尽了,沈子游把碗放在一旁道:“连日来忙碌的很,连梳洗都不曾尽心,今日阳光明媚,正好在房中沐浴。”
“为何不晚间再洗?”张棹如是问道。
“晚间冷风徐徐,有些寒凉。”沈子游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其实是体恤兄弟辛苦,若是晚间还多加差使,他们哪里还有时间休息?
张棹只得点头应下。
吩咐人烧上几锅热水,倒进了堂内准备好的大澡桶里,一瞬间热气缭绕,屋里变得暖洋洋的。
沈子游摸了摸水感觉还好,便转身对张棹说道:“哥哥,我且要洗了,你快先走吧。”
张棹不明所以:“你我兄弟何必害羞?”
“我向来怕羞,哥哥又不是第一天得知,不仅哥哥不能来,哥哥还要帮我看着,兄弟们也不能来呢。”
张棹略一沉吟,想来确实如此:“好吧,你洗吧。”说完转身出去带好了房门。
沈子游偷偷瞧了瞧门口,张棹冉冉走远,他不受待见,院子平日里鲜少来人,见四下无人,他深呼一口气徐徐宽衣解带。
解到一半,沈子游猛然想起什么,转身瞧了眼罗幕后面的沉沉睡着的陈庭珹,这下才算放了心,将身上衣物一并脱了下来。
且说陈庭珹昏倒数日,本就没什么大毛病,只是前因结了后果,所以一倒不起,如今已是四五日,精神也在慢慢恢复,药汤苦涩,味道在嘴里挥之不去,陈庭珹难受的恨不能割掉舌头。
可是沈子游现在泡在水中,哪里有功夫再去管他,陈庭珹身体和梦境的双重折磨让他不堪其扰,全身变的汗涔涔湿漉漉,终于梦中陈庭昇的剑插入他的心脏,他惊惧不已起坐大口喘着粗气。
过了许久,陈庭珹才慢慢回过神来。
是梦啊。陈庭珹如是想着,正感到劫后余生,可又觉得嘴里苦涩的紧,转头看看,沈子游不在身侧,陈庭珹深知自己有口不能言,只得自己起身去找水喝。
刚走过床边,掀开罗幕,却见一女正在洗浴,肤色雪白,香酥玉乳呼之欲出,头发乌黑遮住,半漏不漏美丽异常。
陈庭珹见此情景,只觉得更加口渴的紧,他退至床后,死死盯着那女人,想要看出个所以然。
这人是谁?陈庭珹暗暗纳闷。
正这样想着,那女人正好来拿衣服,恰好转过身来,一张美貌脸庞被陈庭珹看了个正着,那人不是沈子游还能是谁?
你瞧她换上衣服,后背火烧的恐怖伤痕如一条蜈蚣附在她洁白的背心,蜿蜒至她脖面,你瞧她小心的裹起胸膛,肩宽腰细,真是少见的可人儿。
陈庭珹目不转睛,觉得目光难以移开,沈子游对此目无所见,自无所觉,仍是自顾自的往身上穿衣。
沈子游身上水渍未干,衣服变得艰涩难穿,她费了好大劲才总算穿戴整齐,穿戴齐整后她深叹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思量什么。
陈庭珹望着她背影,心中暗暗寻思,一个女人在此地逗留,自是必有缘由,她既如此隐瞒,必然不想他人得知,如今我知道了,便是有了一个把柄,可不知头尾,只以她为女身要挟,恐其难以屈服。
而另一旁的沈子游愁容满面,心中所想和陈庭珹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天大夫给陈庭珹把脉,张棹不知沈子游原是女身脱口便说:“是否有孕了?那可真是遂了我弟弟了。”
沈子游心中暗道不好,她哪里让一个姑娘有本事怀孕,若是怀孕肯定月份不对,张棹听闻必然发作,沈子游只见那大夫双眉不展,似乎有事难以定夺,她将大夫拉着一旁,但请大夫直言。
“在那里躺着的哪里是个女人?明明白白是个男人啊?”
沈子游闻听此言,犹如五雷轰顶,但还是拿出数些银钱送于大夫,望大夫不要声张。
沈子游如今心中正暗暗思忖,他既是男人,便不易与他多加亲近,像以前那般便万万不能,可又不能过分生疏,再被人家看出破绽。
他既然如此扮相,必然是有难处,我也不要拆穿,待他某日要逃,放他也就是了。沈子游心中纠结如何又该以何面目与陈庭珹相见,全然不知自己的秘密早被对方窥见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