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云皎带着菡萏葳蕤来到荣安堂向窦王妃请安。
“儿媳给母妃请安。”
云皎一身浅粉色的袄裙,配上素净又不失大方的妆容和珠钗,饶是向来端庄淡漠的窦王妃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云氏,确实是好颜色。
“起身,这么冷的天儿,不必急着来我院里。”
窦王妃说完虚抬了下手,示意她到暖炉边上落座。
云皎道了声谢,坐下后软糯说道:“二郎有军务外出在即,儿媳在院里坐不住,便想着来母妃院里陪您说说话。”
云皎知道窦王妃不喜她这个庶子儿媳,因此很少同她亲近。
可相比起柳夫人,窦王妃的无视根本算不了什么。
前世柳夫人总是趁萧昶不在时叫自己去梨园立规矩,一站就是两三个时辰。
先前为了萧昶,她多番隐忍,到头来在柳夫人那儿也不过落不到一句好话。
现如今,她不想再做别人的牵线木偶了,更不想为了不值得的人去糟践自己的身子。
窦王妃知晓她入府以来的酸楚,更懂得她为人儿媳的难处,自然不会去揭她的伤疤,难得对她笑了笑。
再说她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孤身一人守着一座院子等着郎君归来是个什么滋味。
“昶哥儿定能平平安安的,你不必过多忧心。”
云皎点了下头,柔声道:“多谢母妃宽慰,儿媳定会多多向菩萨祈愿,保佑二郎平安归来。”
窦王妃斟了下热茶轻抿一口,赞赏地点了点头。
二人委实说不上熟悉,也实在没有多少一般婆媳那么多话可聊。
在窦王妃照例问了几句小夫妻的日常起居后,两人的谈话也到此结束。
“走吧,陪母妃走一趟凌霄院,昶哥儿算算时辰也该出发了,咱们一道去送送他。”
云皎应好,起身跟着窦王妃一道前往凌霄院。
世子爷萧旭和郡主萧婧已经先到了,柳夫人因为要送别萧昶暂时得以解了禁足。
此刻正泪眼汪汪地抓着萧昶的手嘱咐他要注意安全,同时也不忘让他完成镇北王交代的军务。
见云皎是跟着窦王妃一道来的,柳夫人心下不悦,却也没在众人面前发作。
萧昶向来不喜生母怯懦又伤春悲秋的性子,对于生母所言也无半分反应。
云皎深知他的性子,若是先前的自己,怕也是如同柳夫人那般拉着萧昶哭哭啼啼。
现如今以局外人的角度再看,确实挺叫人心烦的,也难怪萧昶会不喜自己。
向窦王妃问安后,萧昶看了云皎一眼,见她面露不舍,心里了然。
但男儿志在四方,他不可能只守着一隅狭土。
萧昶转身向镇北王行礼作揖辞别。
“父王,儿子出发了。”
“去吧,万事小心。”
镇北王一脸肃穆地拍了拍次子结实的臂膀,此次燕京来者不善,希望昶哥儿不会让他失望。
萧旭从文,身上自有一股文人风骨。
深知这次行动的重要性,温文儒雅的脸上此时也是一脸的严肃,满眼希冀道:“阿昶,兄长在府里等你归来庆功。”
萧昶点了点头,接着同一道去的镇北王的心腹霍九大步离开。
在内院门外什么东西都没拿到的长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懂为何这次娘子的气性如此之大。
明明先前几次二爷外出时都大包小包地备了好些衣物干粮,可这次他再来取,却被告知什么都没有。
其实不止长存不解,揽月居的丫鬟婆子们更不明白。
明明娘子早在半个月前便亲自收拾好了二爷的行囊,可却不让人拿出来给长存大人。
甚至还说了些孩子气的话,尤其是那句“衣服拿去烧了,东西拿去喂狗”,吓得菡萏和葳蕤以为自家娘子是中邪祟了。
送走萧昶后,聚在凌霄院的人自然也就散了。
柳夫人心里憋着一股火,见云皎竟还跟在窦王妃身边,忍不住出声道:“云氏,来梨园一趟,我有话要嘱咐你。”
柳夫人此举正中云皎下怀,她还担心柳夫人不发作她。
果然不等她应声,窦王妃就一脸阴沉地转身看向柳夫人说道:“有话方才为何不说?这么冷的天,又要让她一个女孩儿去你院里立规矩再站两三个时辰吗?”
柳夫人被戳破心思,脸色一僵矢口否认,“妾身没有,妾身…妾身只是想同云氏说说话。”
窦王妃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既如此,那便不用了,皎儿陪我说了好一会儿话想必也累了,若你想说,不如我陪你?”
“妾身不敢叨扰王妃,妾身先行告退。”
柳夫人最不愿与窦王妃对上,行了个礼就匆忙走了。
“儿媳多谢母妃解围。”
云皎恰当地红着眼拂身行礼向窦王妃致谢。
“你身子单薄,天冷,回去歇着吧。”
窦王妃面色如常地抬了下手,接着带着人往摘星院而去。
云皎目送窦王妃离开的身影,算算时间,摘星院那桩丑事快要被撞破了。
萧婧见云皎还停在原地,以为她是在不舍二哥的离开,上前环住她的手臂温声说道:“嫂嫂,天冷我送你回去吧。”
思绪被拉回,云皎握住萧婧微凉的手柔声说道:“好,婧儿午膳可否陪嫂嫂一道用,我想着吃顿暖锅。”
“好啊,方才二哥还嘱咐我要替他多多看顾嫂嫂,反倒成嫂嫂念着我了。”
萧婧说完这话还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在嫂嫂面前过于重口腹之欲。
姑娘家偶尔的调皮与羞涩让云皎联想到未出嫁前的自己,对着萧婧又多了几分喜爱。
“不听你二哥瞎吩咐,你还是小姑娘呢,自该是嫂嫂照看你。”
姑嫂二人搀着手有说有笑地往揽月居而去,而到了摘星院的窦王妃此刻正听着白霜的诉苦。
“母妃,这些时日我总感觉大郎怪怪的,多数时间都宿在书房,极少来我院里看我和孩儿。”
还有最让白霜在意的是萧旭身上有她没闻过的胭脂味,现下她怀有身孕,有些事不得不防。
窦王妃只当儿媳是在孕期多思,不大上心地安抚了一句。
“霜儿,许是大郎忙于公务才未能顾及到你和孩子,别多想。”
见婆母站在萧旭那边,白霜急了,只得和盘托出。
“母妃,这次不一样,大郎衣袍上的口脂和他后颈上的印痕我瞧得清清楚楚。”
窦王妃有些难以置信,在她心里,长子一直端方守礼,绝不会做那等市井偷腥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