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谷的夏夜，萤火虫提着灯笼在药田间飞舞，还魂草与凝魂花交错生长，紫绿相间的叶片上沾着露水，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寒牙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青禾挨着他坐下，手里拿着根狗尾巴草，轻轻逗着趴在脚边的小黄狗——那是李念禾捡来的流浪狗，如今成了谷里的“小护卫”。
“这里的萤火虫，比青云宗的灵蝶还好看。”青禾笑着说，鹅黄裙摆在夜色中像朵盛开的花。她已经渐渐习惯了静心谷的生活，白日跟着李秀莲学做桂花糕，跟着周爷爷辨认凡界的草药，夜里就听寒牙讲他年轻时的故事，讲天蓝村的雪，讲银矿的险，讲静心谷的暖。
寒牙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还带着捣药留下的薄茧，却比青云宗的飞剑更让他心安：“等过些日子，我带你去洛城看花灯，那里的糖画，比修仙界的灵果还甜。”
青禾眼睛亮了：“真的？你还说过洛城的戏班唱《桃花扇》最好听，我想听听。”
“等念禾把药田打理妥当，我们就去。”寒牙笑了，左眼的血瞳里映出两人的身影，在萤火虫的光里，像幅流动的画。他从未想过，自己这把年纪，竟还能有这样的时光——有牵挂的人在侧，有守护的土地在旁，有跨越两界的情意在心间。
这日清晨，李念禾慌慌张张地跑来，手里举着片枯萎的凝魂花：“太爷爷，青禾姐姐种的花，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蔫了！”
寒牙和青禾赶到药田，只见昨夜还好好的凝魂花，叶片卷成了团，像被抽走了灵气。青禾指尖拂过花瓣，脸色微变：“是修仙界的‘灵气枯竭症’，凡界的灵气太稀薄，撑不起凝魂花的生长。”
寒牙皱眉。他知道，青禾虽是修仙者，却因情丝蛊解后，修为与凡界气息相连，若凝魂花枯萎，她的灵力也会渐渐流失，最后甚至可能……魂飞魄散。
“有没有办法？”寒牙的声音有些发紧。
青禾勉强笑了笑：“别担心，我师父说过，若两界灵气相通，凝魂花就能在凡界扎根。只是……”她没说下去，打通两界灵气，需要巨大的力量，甚至可能引发空间乱流，波及无辜。
寒牙沉默片刻，突然起身：“我有办法。”他转身往观里走，青禾跟在他身后，看到他从箱底翻出那部《紫府玄真诀》，竹简在阳光下散发出金光。
“这功法的最后一页，记载着‘两界灵枢阵’，能以还魂草和凝魂花为引，沟通两界灵气。”寒牙指着竹简上的阵图，“只是启动阵法，需要有人主持阵眼，承受两界灵气冲撞的痛苦。”
“我来！”青禾立刻说，“我是修仙者，能承受住灵气冲击。”
“不行。”寒牙按住她的手，“你体内的情丝蛊刚解，不能冒险。我这具身体借还魂草复生，与两界灵气都有联系，最合适。”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李念禾提议：“太爷爷，青禾姐姐，不如一起试试？我和爷爷们也能帮忙！”
当日夜里，静心谷的人都聚到了药田。李阳带着村民在四周摆上艾草和朱砂，周爷爷熬制了凝神的药汤，李念禾捧着那串玉佩站在阵眼旁，寒牙和青禾并肩站在阵中央，还魂草与凝魂花环绕着他们，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环。
“起阵！”寒牙大喝一声，运转《紫府玄真诀》，掌心雷化作金红雷光，注入阵眼。青禾同时祭出飞剑，剑光与雷光交织，形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
天空中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裂缝里既有修仙界的云海，也有凡界的星辰。两界的灵气如潮水般涌来，在阵中交汇、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寒牙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灵气像刀子般刮过经脉，左眼的血瞳剧烈发烫，几乎要裂开。
“寒牙！”青禾紧紧握住他的手，灵力顺着掌心传入他体内，“别放弃！想想我们要守护的人，要一起看的花灯！”
寒牙咬着牙，血瞳里闪过李念禾的笑脸，闪过李秀莲的桂花糕，闪过青云宗的紫藤花，闪过青禾的剑影——这些画面像定心丸，让他在剧痛中保持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轰鸣渐渐平息，裂缝缓缓闭合，两界的灵气在阵中形成一道透明的溪流，一半是修仙界的灵光，一半是凡界的地气，缓缓注入药田。枯萎的凝魂花重新舒展叶片，还魂草也长得更加茂盛，两种花草的气息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清香，弥漫在静心谷的每个角落。
寒牙和青禾瘫坐在地上，相视一笑，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温柔。李念禾扑过来，举着一朵盛开的凝魂花：“太爷爷，青禾姐姐，你们看！花活了！”
自那日后，静心谷成了两界灵气交汇的枢纽。偶尔会有青云宗的弟子穿过灵气溪流，来凡界看看，带些修仙界的灵草种子，换回凡界的艾草和紫苏，说是“给宗门的药田换换灵气”。黑魔域的魔修再也不敢来犯，据说苏长老联合几大宗门，借着两界灵气相通的契机，彻底清剿了黑魔域的余孽。
这日，洛城的戏班真的来了，就在谷口的老槐树下搭了戏台。虞姬的徒弟已经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却依旧亲自登台，唱的还是那出《桃花扇》，唱腔里多了些岁月的温润。
寒牙和青禾坐在台下，李念禾趴在他们中间，嘴里叼着糖画，看得津津有味。李秀莲和周爷爷坐在旁边，手里剥着花生，时不时相视一笑。戏唱到动情处，青禾靠在寒牙肩上，轻声问：“你说，我们会像这戏里的人一样，永远在一起吗？”
寒牙握住她的手，掌心的雷痕与她的剑茧相贴，温暖而坚定：“我们比他们幸运，我们有两界的灵气护着，有静心谷的药香陪着，有彼此牵着——只要这谷里的艾草还青，桂花还香，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戏班的锣鼓声、孩子们的笑声、药田的虫鸣声交织在一起，像首悠长的歌。寒牙抬头看向夜空，那里的星星一半映着修仙界的光，一半带着凡界的暖，而他的左眼血瞳里，映着青禾的笑脸，映着静心谷的烟火，映着两界相融的安宁。
他终于明白，所谓爱情，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而是柴米油盐的相伴；不是跨越两界的壮举，而是守着同一片土地，看日升月落，听花开花谢，在烟火气与仙踪影里，把日子过成诗，把岁月酿成酒，和身边的人，慢慢品尝，直到永远。
夜深时，戏散了。寒牙牵着青禾的手往观里走，萤火虫在他们身后打着灯笼，药田的还魂草与凝魂花轻轻摇曳，像在为他们送行。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哪段属于凡界的守道人，哪段属于修仙界的女剑修——他们只是彼此的爱人，是静心谷的守护者，是两界烟火里，最温暖的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