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意外的邂逅(1 / 1)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河畔”咖啡馆洁净的玻璃窗,将温暖的光斑洒在原木色的桌面上。好禾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着那个熟悉的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却依旧如同凝固了一般。距离那只小鸟的意外,已经过去了两天。

那天,序淮沉稳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了那只在地上无助扑腾的雏鸟。他的动作异常轻柔,与他高大的身形和冷峻的侧脸形成一种奇异的反差。他检查了小鸟的翅膀,确认没有明显骨折,只是羽翼未丰加上惊吓过度。孩子们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他简短地安抚了几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需要找个地方安置它,等它恢复力气,或者等它父母找来。”序淮的目光扫过周围,最后落在跟过来的好禾身上。他的眼神平静,没有询问,更像是一种陈述。

“我…我刚租的房子有个小院。”好禾几乎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她向来不喜欢麻烦,更别提照顾一只脆弱的小生命。但看着序淮掌心那团微微颤抖的、毛茸茸的小东西,听着它细弱的啾鸣,她心底那点柔软被彻底触动了。

序淮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客套。“好。”他捧着雏鸟,动作稳定得像捧着什么精密仪器。好禾连忙在前面带路,穿过几条安静的巷子,回到了她那座带小院的旧屋。

接下来的两天,这只意外闯入的小生命——好禾给它起了个简单的名字“豆豆”——成了连接两个陌生人的微妙纽带。

序淮展现出了远超好禾预期的细致和耐心。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干净的纸盒,铺上柔软的旧布,为豆豆做了一个临时的窝。他仔细查看着小鸟的状态,动作轻柔地检查它的翅膀和爪子。他甚至能大致判断出豆豆是一只离巢学飞失败的小麻雀。

“它需要保暖,也需要喂食。”序淮检查完,对站在一旁有些无措的好禾说,“这么小的鸟,自己吃不了东西。”

好禾看着盒子里瑟瑟发抖的小家伙,心里更慌了。“那…怎么办?”

序淮没有立刻回答,他环顾了一下小院,目光落在墙角一小片湿润的泥土上。他走过去,蹲下身,用指尖拨弄了几下泥土,很快就找到了目标——几条细小的蚯蚓。他利落地捏起一条,回到纸盒边。

“看着。”他对好禾说。他用一根小木棍小心地撬开豆豆嫩黄的喙,然后用指尖掐下一小段蠕动的蚯蚓,精准而轻柔地送了进去。豆豆本能地吞咽了一下。

好禾看得目瞪口呆。这个男人,前一秒在咖啡馆角落沉静得如同深潭,下一秒却能如此熟练地处理这最细小、最需要耐心的生命。他身上那种反差感,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吸引。

“你来试试?”序淮抬起头,将剩下的小半截蚯蚓递向她。

好禾看着那蠕动的、沾着泥土的蚯蚓,胃里本能地翻腾了一下。她有些犹豫,但接触到序淮平静中带着鼓励的目光,又看了看盒子里张着小嘴、发出微弱啾鸣的豆豆,她深吸一口气,接了过来。指尖传来的冰凉滑腻感让她头皮发麻,但她学着序淮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靠近豆豆的嘴。

第一次,她没对准,蚯蚓蹭到了小鸟的嘴角。第二次,她太过紧张,差点把蚯蚓掉在地上。序淮没有催促,也没有笑话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在她即将放弃时,用平稳的声音提醒:“角度再低一点,动作慢一点。”

第三次,好禾屏住呼吸,指尖微微颤抖着,终于将那一点点食物成功送进了豆豆的小嘴里。看着小家伙满足地吞咽下去,一股奇异的、微小的成就感瞬间冲淡了之前的恶心和笨拙。她抬起头,撞上序淮的目光。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很好。”他说。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好禾心头莫名一暖。

照顾豆豆成了两人每天固定的交集。序淮会在清晨跑步后,顺路过来看看,带来新鲜的、从泥土里翻出来的小虫。好禾则负责白天更频繁的喂食和观察。她发现序淮虽然话不多,但每次来,都会仔细检查豆豆的状况,动作专业而轻柔。他会调整纸盒的位置,确保阳光不会直射;他会用棉签蘸水,小心地点在豆豆的喙边补充水分。

“你…好像很懂这些?”一天早上,看着序淮熟练地处理一条扭动的蚯蚓,好禾忍不住问道。

序淮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以前野外训练多,求生课是必修。”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昆虫、小型动物,在特定环境下,是重要的蛋白质来源。了解它们,有时是为了生存,有时……”他看了一眼盒子里精神明显好多了、正用小眼睛好奇打量他的豆豆,“也是为了帮助。”

好禾默然。他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是她完全无法想象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有残酷的生存法则,也有对生命最本能的敬畏。这种认知,让她对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又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豆豆的存在,像一道小小的桥梁,让两人之间那种初识的陌生和拘谨,在日复一日的共同照料中悄然融化。他们开始有了除小鸟之外的短暂交谈。

“它今天精神好多了,扑腾得很有劲。”好禾看着在纸盒里练习扇动翅膀的豆豆,语气带着点欣喜。

“嗯,恢复得不错。估计再过两三天,就可以试着让它飞了。”序淮检查着豆豆的羽翼,给出判断。

“希望它能成功飞回自己的家。”好禾轻声说,眼神有些飘远。家……这个词对她此刻的心境来说,有些沉重。

序淮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只是将一片新鲜的菜叶撕成极细的丝,放在豆豆旁边。

***

除了在小屋的短暂交集,小镇仿佛也刻意安排着他们的相遇。好禾渐渐习惯了在清晨带着笔记本去湖边寻找灵感。虽然笔尖依旧常常悬停,但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听着水鸟的鸣叫,她纷乱的心绪确实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这天清晨,阳光正好,湖面像撒了一层碎金。好禾坐在常坐的那块大石头上,摊开笔记本,试图捕捉脑海中一丝模糊的念头。就在她全神贯注时,一阵沉稳而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抬起头,看见序淮沿着湖边慢跑过来。他穿着简单的灰色运动背心和短裤,露出结实流畅的手臂和小腿线条。汗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滑落,滴在晨光熹微的草地上。他跑得很专注,呼吸平稳有力,每一步踏在松软的泥土上,都带着一种充满生命力的韵律感。

好禾的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假装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脚步声在她附近停了下来。

“早。”序淮的声音响起,带着运动后特有的微喘,却依旧沉稳。

好禾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早。”她应道,目光落在序淮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额发上,又迅速移开。

序淮没有立刻离开,他原地小步慢跑着,目光扫过她摊开的、依旧一片空白的笔记本纸页。“还是没找到感觉?”他问得很直接,没有拐弯抹角。

好禾苦笑了一下,合上本子。“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看着平静的湖面,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沮丧,“以前不是这样的。坐在电脑前,那些人物和故事会自己涌出来。现在……”她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序淮沉默了片刻,他停下慢跑,走到湖边,弯腰捡起一块扁平的鹅卵石。手腕一抖,石子旋转着飞出,在水面上轻盈地跳跃了五六下,才沉入水中,留下一串迅速消散的涟漪。

“有时候,目标太明确,反而会失焦。”他看着恢复平静的湖面,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就像打水漂,你盯着最后能跳几下,手上就会用力过猛,石头反而‘噗通’一下就沉了。放松,感受水流的方向,手腕自然发力,顺其自然,它反而能走得更远。”

他的话很朴实,甚至带着点笨拙的比喻,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好禾混沌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微澜。她怔怔地看着他。这个看起来只和枪械、体能打交道的男人,说出的道理竟意外地戳中了她写作的困境。她太想证明自己,太想摆脱那些否定和背叛带来的阴影,反而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

“顺其自然……”好禾低声重复着,目光落在自己紧握着笔的手指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试着放松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胸腔里那块沉甸甸的石头,似乎松动了一丝缝隙。

“试试换种方式?”序淮建议道,指了指她手中的笔和本子,“或者,只是看看风景,听听声音。灵感不一定非要坐在桌子前才能来。”他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微微颔首,“我先走了。”然后便迈开步伐,沿着湖边继续跑远。

好禾看着他渐渐远去的、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白的笔记本。她将笔放下,没有强迫自己。只是学着序淮刚才的样子,静静地望着湖面,望着远处掠过水面的水鸟,听着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感受着阳光落在皮肤上的暖意。

那一刻,她紧绷的神经,真的缓缓松弛了下来。虽然灵感依旧没有汹涌而至,但那份几乎要将她压垮的焦躁,却奇迹般地淡去了许多。

***

黄昏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临溪湖也披上了一层瑰丽的霞光。好禾习惯性地走向“河畔”咖啡馆。豆豆恢复得很好,不再需要频繁喂食,但她和序淮似乎都默认了在咖啡馆碰面交流小鸟情况的习惯。

推开挂着风铃的门,好禾一眼就看到序淮坐在他那个固定的角落位置。他面前依旧是一杯黑咖啡,但今天,他似乎没有望着窗外,而是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本……看起来像是某种机械结构图册?好禾有些好奇。

她照例点了杯“晨雾”,端着杯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走向自己常坐的位置,而是在序淮对面的空位坐了下来。这个举动让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心脏在胸腔里轻轻撞击着。

序淮抬起头,看到她,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豆豆今天怎么样?”

“特别好!”好禾说起豆豆,语气不自觉地轻快起来,“翅膀扇得可有力了,在纸盒里跳来跳去,还啄我的手指玩。我觉得它随时都能飞走了。”她说着,脸上露出这两天难得一见的明朗笑容。

序淮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眼神似乎也柔和了一瞬。“嗯,是时候了。明天早上,找个开阔的地方,试试放它飞。”

“明天?”好禾的心突然揪了一下,有些不舍。虽然只是短短几天,但照顾这个脆弱的小生命,看着她一点点恢复活力,已经成了她灰暗日子里一抹鲜亮的色彩。“会不会……太急了?”

“它属于天空。”序淮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留在这里,对它不是好事。能飞的时候,就该让它飞。”他的目光望向窗外被晚霞染红的天空,眼神有些悠远,仿佛透过那片绚烂,看到了别的什么。

好禾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头那点不舍,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取代。他说得对。她不能因为自己的需要,就困住一个渴望飞翔的生命。她沉默地点点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带着柑橘的微酸滑入喉咙。

咖啡馆里流淌着轻柔的爵士乐,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焦香和甜点的甜腻。短暂的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湖面的水波,自然流淌。

“你……”好禾放下杯子,鼓起勇气,目光落在序淮手边那本图册上,“在看什么?好像……不是小说?”

序淮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图册,合上了它。封面是复杂的枪械分解图。“没什么,以前的一些资料。”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但好禾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沉郁。

又是“以前”。这个词像一个无形的开关,瞬间将两人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轻松氛围拉回了某种微妙的距离感。好禾想起林逸在咖啡馆里试探的话语,想起序淮回避的态度。他的过去,像一片无法触碰的禁区。

好禾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不愿提起的过往,就像她此刻也不想详细解释自己为何躲到这个小镇。她理解那种需要保护自己内心角落的感受。

她转而看向窗外,霞光渐渐褪去,暮色四合,临溪湖变成了一面深色的镜子,倒映着岸边初亮的灯火。“其实……我来这里,是因为我的工作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她轻声开口,声音在轻柔的音乐中显得有些飘忽。她并没有打算倾诉细节,但在这个沉静的黄昏,面对这个同样带着故事的男人,她莫名地想分享一点自己的迷茫。“我写的东西,被人否定了。很重要的东西,也被……夺走了。”她斟酌着用词,避开了“背叛”这个过于尖锐的字眼。

序淮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将目光从窗外收回,专注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不再是穿透性的审视,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倾听和包容,像深潭接纳着落入其中的水滴。

“感觉……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方向。”好禾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很快掩饰住,低头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就像……豆豆刚从树上掉下来那一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用了豆豆的比喻。这让她自己也有些惊讶。她竟然在这个认识才几天的男人面前,袒露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也许是因为他救起了豆豆?也许是因为他面对小鸟时流露的温柔?也许,仅仅是因为他沉静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倾诉?

序淮沉默了片刻。咖啡馆柔和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他看着好禾低垂的、带着迷茫和倦意的侧脸,想起了自己刚退役时,站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小镇街头,那种巨大的、无所适从的空茫感。世界仿佛瞬间失去了坐标,所有的规则和目标都消失了,只剩下脚下这一小片土地和一片寂静的虚无。

“方向,可以重新找。”他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只要脚还踩在地上,总能找到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就像豆豆,它现在知道自己要飞向哪里了。”

他的话依旧简洁,甚至有些笨拙,却像一块沉甸甸的基石,稳稳地落在好禾漂浮不定的心绪上。没有空洞的安慰,没有虚假的鼓励,只有一种基于事实的、朴素的信念。

好禾抬起头,对上他沉静的目光。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她看到了一种经历过风暴后沉淀下来的力量感,一种对“重新开始”这件事本身的确信。这份确信,像一颗微小的火种,悄然点燃了她心中几乎熄灭的希望。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嘴角努力向上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虽然眼中还带着未散的迷茫,但那份沉重的窒息感,似乎真的被这黄昏的微风,吹散了一点点。

窗外的临溪湖,在暮色中沉静如墨。咖啡馆里,两杯咖啡散发着袅袅余温,两个带着各自伤痛的灵魂,在照顾一只小鸟的意外里,在黄昏的宁静中,开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向对方袒露自己世界的一角。一种超越言语的理解,一种基于共同经历的、微妙的默契,在静默的空气中悄然滋生。小镇的邂逅,正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缓缓揭开它更深层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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