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巴掌拍到金丝楠木餐桌的声音响彻厅堂。
凌老太愤怒起身,望向凌景曜,甚是威严:“你跟我上楼!”
寂静的书房内。
门一锁上,凌老太抄起一份报纸扔向凌景曜。
锋利的纸张刮过脸颊,撕拉出一道细微的伤口,凌景曜眉心微皱。
他垂眸,正是前阵子跟许芙在悉尼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
凌老太瞋目裂眦:“别说时沅扇你,我都想扇你,你太过分了,怎么能混账到这个地步!”
凌景曜摸了摸脸颊,冷而厉:“这都是媒体乱说的。”
那套港湾别墅确实被买下,但那是拿来度假用的,压根不是所谓的安抚丧狗之痛。
至于为什么闹得这么大,大概是许芙的脑残粉们在意淫什么意难忘吧。
许芙是当红女歌手,有几个特别狂热的应援团,经常在网上杜撰他俩惊世绝伦的爱情小文章。
写就写吧,他又管不住别人的笔,这种荒谬的事也就无聊人会信。
凌老太愤然拍桌,震得茶水溢出。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看安安?她现在对你出言不逊,都是你咎由自取!”
安安入院期间,所有人提心吊胆,唯独他这位生父淡漠的像路人,连她打电话催促回国都没用。
凌景曜默了几秒,淡淡说:“下次不会了。”
矜贵的腕表反射着冰冷的光,他说完,下颌显而易见的紧绷。
还下次,他这是在希望自己女儿还出事?
凌老太心肝疼的差点喘不过气,喘着一口气愤然拍桌。
“我今天把话撂下,你要怎样宠许芙是你的事,我只认时沅这个孙媳!”
“就算我躺棺材,你也别想娶许芙,一个残缺的绝不可能嫁进凌家!”
作为名利双收的顶尖豪门,当下最重要的无非就是脸面,和下一代的传承。
偏爱姜时沅是一码事,更深层的是,凌老太绝不会接受一个残缺的女子当孙媳。
当年晚宴的那场意外虽不是她所为,但她是特别高兴的。
许芙虽与凌景曜青梅竹马,许母还舍命救过他,照理说娶她为妻于情于理。
可她就是怎么看许芙都不顺眼,总觉得那孩子阴森森的。
奈何她残疾了呀,还是因自家孙媳而导致的,撇下不管必定招人话柄。
说白了,这棋怎么下都是死局。
一股低气压无声蔓延。
凌老太怒目:“你还真想娶许芙?”
凌景曜眼底的不耐烦呼之欲出:“没有。”
他对许芙…
罢了,懒得解释,爱骂就骂吧。
凌老太:“时沅是错的无法原谅,但我能感受到那孩子真不坏,你别总对她有偏见,她跟你母亲不同,她——”
“够了,我不会另娶她人的。”
凌景曜很轻的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慢条斯理,情绪意味不明。
凌老太却莫名听出几分怒意和漠然。
看来有些话还是不能提及,凌老太无奈摇头,“将来把时沅气跑,有你后悔的。”
气跑、后悔?
凌景曜轻蔑冷嗤。
姜时爱他就像爱生命,怎么可能会跑?
往深了说,她背后还拖着一个落败的姜家,除了依附他,还能怎样?
她跑不了,更没那个骨气。
—
闹得这么僵,晚饭自然没有吃下去的必要,姜时沅拜托老佣人几句后,带着安安离开。
来到熟络的儿童餐厅,点了一份牛肉汉堡套餐。
等安安把汉堡包吃完,姜时沅小心翼翼开口:“现在能告诉妈妈,那些词是从哪学来的吗?又是为什么要偷吃螃蟹?”
其实关于孩子过敏这事,姜时沅直到现在还是摸不着头脑。
安安是易过敏体质,她对此管控的十分严格,而安安自小懂事,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所以那晚当她听见佣人说安安偷吃螃蟹而吐白沫时,整个人都懵圈了。
安安低下头,不肯说话。
这个闺女倔犟得很,要是不愿说,给一百盒糖果都撬不开她的嘴。
餐桌上陷入冗长的沉默。
姜时沅败北,投降道:“许阿姨的腿是妈妈弄伤的,你不该那样说她。”
“至于大人的事就由大人解决,你只要乖乖的,平安健康的长大就好。”
安安眼睛眨动,像是听进去,又像是没听进去。
忽而问:“妈妈,你几时给我找个新爸爸?”
姜时沅大脑轰的一片空白。
她突然深刻懂了,什么叫越缺什么越渴望什么…
她也渴望给孩子幸福的童年,但有些事不是她想就会有的,至于找新爸爸…
一想到那张阴沉暴怒的脸,背脊窜上一阵阵冷汗。
“不找,妈妈有你就够了。”
安安:“你就算找我也能接受的,我早就想换爸爸了。”
姜时沅哑然失笑,这孩子几时变得这么人小鬼大的?
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走到地下停车场,迎面碰到刚做完签售活动的许芙。
四目相对,空气似有暗流涌动。
许芙眼底划过厌恶,但微笑的弧度卡得完美友善:“真巧呀,你们来这里吃饭?”
姜时沅没心情搭理,牵着安安的手往车边走。
安安回头,冲着那张虚伪的脸,愤愤的吐舌头。
许芙眼底氤氲过阴光,若有所思会儿,走到一旁拿出手机,发送留言。
新来的助理耳朵灵验,听到那些话,背脊发凉。
许芙是给谁说话,怎么那么恶毒。
…
安安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汽车刚启动没一会,儿童手表突然闪了闪。
安安降低音量,将手表贴到耳边,听着听着,几滴晶莹的泪珠不服气的掉落。
——“这下信了吧,你就算病死,你爸爸也不会在意的。”
——“你就不该出生,你这个多余的累赘。”
…
京市的冬季说下雪就下雪,驱车开入玫瑰小区时,天地一片茫茫雪色。
推开家门,矜贵高傲的男人倚靠在掉漆的墙壁处,指尖一抹猩红。
安安狠狠瞪了一眼,连招呼都不愿打,套上拖鞋后火箭似的冲回房间。
巨大的摔门声,震得墙壁上的家庭照掉落在地。
凌景曜眉头紧蹙。
关于他的到来,姜时沅不算意外,肯定是被凌老太逼来的。
走过去弯腰捡相框。
凌景曜垂眸,一贯的冷淡:“今晚是我说错话,收拾东西回家吧。”
姜时沅捡相框的动作一顿,她做梦都想到,心高气傲的男人会低声说出这种话。
但他发号施令,她就要顺从么,她不想再当阿拉斯加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