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记忆(1 / 1)

军帐内,药味未散。

许佑宁蜷缩在榻上,陈老的银针暂时压制了惊悸的狂潮,但并未驱散心头的阴霾。薛衍决绝离去的背影,仿佛带走了帐内最后一丝温度,只留下冰冷的死寂和外面震天动地的喧嚣。

鼓声、号角声、士兵的呼喝声、马蹄的奔腾声、兵器的碰撞声……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混乱的洪流,猛烈地冲击着她脆弱的神经。这混乱,这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狠狠捅进了她记忆深处那扇锈迹斑斑、摇摇欲坠的门!

“轰——!”

不再是零散的碎片,不再是模糊的剪影。无数尘封的画面如同被飓风卷起的狂潮,带着震耳欲聋的声响和撕裂般的痛楚,瞬间将她淹没!

——温暖的书房里。一个面容清癯、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正握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字。“佑宁,看,这是‘安’字,平安的安。”男子的眼神温和慈爱,带着深深的期许。这是她的父亲,许明远!关州刺史,曾经的……户部侍郎!

——雕花窗棂外,是关州贫瘠的土地。父亲站在窗前,背影萧索。母亲——一个美丽却带着淡淡哀愁的女子,轻轻为他披上外袍。“明远,别看了,天凉。”声音温柔,带着不离不弃的坚定。父亲回头,握住母亲的手,眼中是愧疚与深情:“委屈你了,从京城繁华,到这苦寒之地……”

——气氛压抑的书房。父亲脸色铁青,将一份公文狠狠摔在桌上!他对着一个看不清面容、但衣着华贵的人低声咆哮着什么,那人只是冷笑。画面模糊,但“户部”、“亏空”、“构陷”几个词如同冰锥刺入脑海!父亲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不甘和……一丝绝望。

——永安城的小院,阳光明媚。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弟弟佑安,脸上是初为人母的温柔光辉,但眼底深处,是化不开的愁绪和对未来的茫然。一个忠厚的中年妇人——宋婶,正麻利地收拾着简单的行李。母亲低声对父亲说着什么,父亲疲惫地挥挥手,眼中是复杂难辨的情绪,最终点了点头,递过一包银子。那是他们被“赶出”许家,对外宣称“逃难”的起点!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外面混乱的战争序曲彻底激活,严丝合缝地拼凑在了一起!

父亲许明远!他并非负心薄幸!他是为了保住身负前朝血脉的母亲和他们姐弟的性命,才自污名声,甘愿被贬,甚至最后以那样惨烈的方式赴死,用一场大火掩盖了真相,也斩断了太子追杀的线索!母亲至死都背负着“与人偷情被逐”的污名,却原来是前朝的遗孤!而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就是那深宫之中,太子萧玦的狠毒与猜忌!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为了清除所谓的“隐患”,不惜构陷忠良,杀人灭口!

“啊——!!!”许佑宁猛地从榻上坐起,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不再是恐惧的呜咽,而是充满了滔天恨意、撕心裂肺的悲鸣!

陈老和医童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得魂飞魄散!

许佑宁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无尽的悲愤和仇恨!她浑身剧烈地颤抖着,不是因为惊悸,而是因为那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焚烧殆尽的怒火和彻骨的恨意!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父亲的慈爱隐忍,母亲的温柔哀伤,那场吞噬一切的冲天大火,父亲浴血搏杀的背影,母亲临死前的遗言,宋婶泣血的诉说……还有那幕后黑手——太子萧景琰!

“爹——!娘——!”她死死攥着胸口的衣襟,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仿佛要将那颗被仇恨填满的心脏挖出来!那压抑了多年的、被遗忘的痛苦和仇恨,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外面的喧嚣,薛衍的离去,身体的虚弱,所有的所有,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她眼中只剩下那场滔天的大火,父亲倒下的身影,母亲冰冷的尸体,还有……太子那张模糊却如同恶魔般的脸!

“太子……萧景琰!!!”许佑宁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浸满了血泪和刻骨的仇恨!她猛地掀开身上的锦被,不顾陈老的惊呼阻拦,赤着脚就跌跌撞撞地冲向帐外!

她要出去!她要去找薛衍!不,她要去找太子!她要问问他!她要杀了他!为父母报仇!为许家满门报仇!

******

陶言奚正站在伤兵营的角落,心神不宁地指挥着最后的安置工作。薛衍率军离去掀起的烟尘尚未落定,营地里弥漫着一种大战将临的紧张和混乱。他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的军务,试图用忙碌麻痹那颗被绝望和无力感反复啃噬的心。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到几乎撕裂灵魂的尖叫,猛地从中军帐方向传来!

那声音……是许佑宁!

陶言奚浑身剧震,猛地抬头望去!只见那座属于薛衍的军帐帘幕被猛地掀开,一个单薄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来!她赤着脚,长发凌乱,脸色惨白如鬼,唯有那双眼睛——那双曾经清澈灵动、后来布满迷茫、再后来只剩下冰冷死寂的眼睛——此刻正燃烧着滔天的火焰!那是足以焚毁一切的、刻骨铭心的仇恨之火!

她跌跌撞撞,却不管不顾,像一头发狂的、扑向悬崖的幼兽,直直地冲向营门的方向,冲向那支已经消失在烟尘中的铁骑洪流!

陶言奚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一幕……何其相似!

三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他目睹了书房内那场她跟薛衍的诀别缠绵,也目睹了她的独自离去。他看着她单薄的身影一步步走入庭院残留的积雪中,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地朝着王府侧门的方向。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背影在熹微的晨光中,脆弱得像随时会被风吹折的苇草,却又透着一股百死无悔的孤绝。

她小小的身体在冰冷的雪地里蜷缩成一团,绝望的呜咽被呼啸的寒风撕碎。那双曾经盛满星辰的眼睛,被巨大的痛苦和仇恨彻底淹没,只剩下空洞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她就那样死死地盯着京城的方向,仿佛要用目光穿透那厚厚的宫墙,将仇人碎尸万段。

他当时就站在不远处的廊柱阴影里,看着她无声的崩溃,看着她眼中燃起的、足以焚毁她自己的仇恨火焰。他心如刀绞,他恨不得冲过去将她拉入怀中,告诉她一切还有转圜,告诉她他会帮她!

他本该阻止她。无论是为了薛衍,还是为了……他自己心中那点隐秘的念头。可当他的脚步微动时,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许明远撞向火把时那决绝的眼神,浮现出林晚棠风雪中奔逃的仓皇背影。他有什么资格阻止?他带来的真相,本就是一把剜心的刀。他这条命,是她的母亲给的,而他的出现,却将她推向了深渊。

最终,他只是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站在回廊的阴影里,目送着那抹孤影消失在王府高墙下的侧门拐角,融入京畿黎明前更深的灰暗之中。风雪虽停,寒意却仿佛浸透了他的骨髓。

那种眼睁睁看着她坠入无边黑暗、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那种被礼教、家族、怯懦死死钉在原地、无法动弹的窒息感,如同跗骨之蛆,折磨了他整整三年!他无数次在梦中回到那个雪夜,无数次想要冲出去拉住她,却总是在最后一刻被无形的枷锁困住。

而如今……

历史仿佛在重演!

就在这混乱的军营里,就在他眼前,她再一次被那血淋淋的记忆彻底撕裂!她眼中那滔天的恨意,那不顾一切冲向战场的疯狂姿态,与三年前那个雪夜扑向未知黑暗的背影,何其相似!

陶言奚看着那个赤足狂奔、如同扑火飞蛾般的单薄身影,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

“不——!”一声嘶哑的、几乎破音的呐喊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这一次,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不能再让她消失在另一个未知的、充满杀机的战场!

三年前的无能为力,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如今,他知道了更多,经历了更多,也……更加无法承受再次失去她的可能!哪怕代价是粉身碎骨!

什么家族!什么清流!什么明哲保身!在这一刻,都被她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痛苦和恨意烧成了灰烬!

陶言奚像一支离弦之箭,用尽全身力气冲了出去!他撞开几个挡路的士兵,不顾一切地冲向那个在混乱中跌跌撞撞、却依旧固执地奔向营门的身影!

“佑宁!停下!!”他嘶吼着,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许佑宁充耳不闻,她的世界只剩下复仇的烈焰,只想追上薛衍的大军,只想找到太子萧玦!

眼看她就要冲出营门,冲进外面那片弥漫着未知杀机的旷野!

陶言奚猛地一个飞扑,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腰!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萧玦!!”许佑宁如同受伤的野兽般疯狂挣扎、踢打、撕咬,赤红的眼中只有仇恨,完全认不出身后的人是谁。

陶言奚被她挣扎的力道带得几乎摔倒,但他死死箍住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她往回拖!他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和颤抖,感受到她灵魂深处那灭顶的痛苦和绝望,这感觉比三年前更加清晰,更加让他心痛如绞!

他捧起她冰凉的脸颊,强迫她涣散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脸上,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和不顾一切:“许佑宁!冷静一点!我知道你要报仇!我知道你恨!可是你这样冲出去,是送死!薛衍已经走了!外面兵荒马乱,太子的人可能就在附近!你孤身一人,怎么报仇?!”

许佑宁眼中的疯狂火焰在陶言奚的泪水和嘶吼中,似乎被浇熄了一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茫然和无助。是啊……薛衍走了……带着大军走了……她一个人……能做什么?

“相信我!许佑宁!”陶言奚看着她眼中那灭顶的绝望和无助,心如刀割,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还有弟弟!我知道他在哪里!”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将许佑宁从仇恨的深渊边缘拽了回来!

“佑安……?对……我还有佑安……”她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声音破碎不堪。

“对!他现在很安全!”陶言奚眼神无比肯定,“我带你去找他!我们去找佑安!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我帮你!许佑宁,我发誓,我拼了这条命,也帮你讨回这个公道!为了晚棠老师!也为了许大人!”

他紧紧抱着她颤抖冰冷的身躯,感受着她从歇斯底里的疯狂中逐渐抽离,只剩下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和茫然。他抬头望向薛衍大军消失的方向,烟尘已经落定,只余下空茫的地平线。

陶言奚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他深知,自己这一步踏出,便再无回头路。他将彻底卷入这滔天的漩涡,与太子为敌,甚至……可能要与薛衍为敌。但看着怀中脆弱不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许佑宁,他心中那压抑了三年、几乎要将他逼疯的愧疚和未曾熄灭的情愫,终于冲破了所有枷锁。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放开你!”

******

伤兵营附近的混乱尚未平息,士兵们惊愕地看着陶副将死死抱着状若疯魔的许姑娘,两人之间爆发的激烈冲突和那些石破天惊的话语(“太子”、“许家大火”、“报仇”)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营地边缘炸开!但陶言奚此刻已经顾不得任何人的目光和潜在的流言蜚语。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带她走!立刻!马上!

趁着人群的惊愕和混乱,陶言奚半抱半拖着因巨大情绪冲击和身体虚弱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许佑宁,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量,迅速将她带离了营门附近。他没有回自己的营帐,那里目标太大。他径直走向营地外围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停着他自己的、套好马匹的轻便马车——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万一有变的后路,如今却成了逃离的契机。

“走!”陶言奚将几乎失去意识的许佑宁塞进车厢,自己也迅速跳了上去,对着车夫——一个跟随他多年的、绝对忠心的陶家老仆——厉声低喝,“出营!往西!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老仆眼神一凛,没有半分迟疑,猛地一甩马鞭!马车如同离弦之箭,在营地边缘守卫士兵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际,冲出了辕门,碾过荒草,迅速消失在通往西边的、远离京城战火的方向。

车厢内,光线昏暗,颠簸起伏。

许佑宁蜷缩在铺着软垫的角落里,意识在巨大的悲痛、仇恨和得知弟弟尚存的渺茫希望中沉沉浮浮。她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身体也时不时地惊悸颤抖,仿佛仍在承受着烈火焚身、亲人离世的痛苦。

陶言奚坐在她对面,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贪婪地、带着劫后余生般狂热地描绘着她苍白的侧脸。刚才营门前的拥抱,那真实的、温软的触感,她身上淡淡的药味混合着属于她的气息,如同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他压抑了三年、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情愫和……独占欲!

是的,独占欲!

看着薛衍将她圈禁在军帐中,看着她颈侧那些暧昧的印记,听着帐内传出的、令他心胆俱裂的声响……每一次,都像一把钝刀在他心上来回切割!他恨薛衍的霸道占有,更恨自己的懦弱和无力!如今,上天终于给了他机会!她现在就在他身边!

一种近乎病态的狂喜和扭曲的满足感攫住了陶言奚。他不再是那个需要隐忍克制的陶二公子,不再是那个只能远远看着的国子监少监。此刻,在飞驰的、隔绝外界的马车里,只有他和她!

“佑宁……”他喃喃低语,声音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着了魔般的痴迷。他无法控制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微颤,轻轻拂过她冰凉汗湿的额角,然后顺着她柔美的脸颊轮廓滑下,停留在那微微干裂、却依旧柔软诱人的唇瓣上。

那触感如同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最后一丝理智的防线!

什么君子之礼!什么师生之别!什么循序渐进!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和疯狂的占有欲如同火山般喷发!

陶言奚猛地俯身,滚烫的唇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凶狠,重重地压在了许佑宁的唇上!

这不是温柔的慰藉,而是充满了私欲和宣告的侵占!他用力地吮吸、啃咬着她的唇瓣,舌尖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试图撬开她的齿关,汲取她的气息,仿佛要用这种方式彻底洗刷掉薛衍留在她身上的一切痕迹,打上独属于他陶言奚的烙印!

“唔……”睡梦中的许佑宁被这突如其来的、粗暴的侵犯惊扰,痛苦地蹙紧了眉头,发出含糊的嘤咛。她本能地偏头想要躲开这让她不适的触碰,身体在狭小的空间里徒劳地扭动。

她的抗拒和不适非但没有让陶言奚清醒,反而更加刺激了他心底那阴暗的、被醋意和独占欲扭曲的疯狂!他更加用力地禁锢住她的肩膀,唇舌的攻势更加凶猛,带着一种惩罚和占有的意味,在她唇齿间肆意掠夺。

就在陶言奚沉溺于这病态的亲吻,试图将她更深地拉入自己的怀抱时——

“……薛衍……别闹……”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重睡意和一丝不耐的呓语,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猝不及防地从许佑宁微张的唇瓣间溢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陶言奚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那滚烫的、充满掠夺气息的吻,如同被瞬间冻成了冰!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盯着怀中依旧昏沉、眉头紧蹙的女子!

薛衍……别闹……

她在睡梦中,抗拒的是“薛衍”的亲近!她把他陶言奚的亲吻,当成了薛衍的骚扰!她潜意识里,竟然如此熟悉那个男人的亲昵,甚至带着一种……习惯性的不耐?!

一股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醋意和尖锐的刺痛,如同疯狂的毒藤,瞬间缠紧了陶言奚的心脏,勒得他几乎窒息!他眼中的痴迷和狂热瞬间被冰冷的、扭曲的嫉妒和暴怒取代!

薛衍!又是薛衍!

那个男人已经深入了她的骨髓!即使在意识模糊的睡梦中,她的身体和潜意识,记住的、抗拒的、或者说……习惯的,都是薛衍!

“呵……”一声冰冷刺骨的、带着无尽自嘲和疯狂的低笑,从陶言奚的喉间溢出。他猛地收紧手臂,将许佑宁死死地勒进怀里,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揉碎!

“薛衍?”他低头,滚烫的呼吸带着浓重的醋意和愤怒,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低语,“看清楚,许佑宁……抱着你的人,是我陶言奚!”

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为了彻底覆盖掉“薛衍”这个名字带来的阴影,再次狠狠地、带着惩罚性的力道,吻了下去!这一次,不再是掠夺,而是带着一种发泄般的、要将她彻底吞噬的凶狠!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颈侧、甚至锁骨,留下一个个清晰的、带着痛感的印记,仿佛要用这种方式,将她从里到外都打上“陶言奚”的标记!

许佑宁在昏沉中被勒得生疼,唇上和颈间的刺痛让她更加不适地挣扎呜咽,眉头紧锁,却依旧深陷在混乱的梦境和现实的夹缝中,无法彻底清醒。

马车在荒野上疾驰,车厢内昏暗而颠簸。陶言奚紧紧抱着怀中挣扎的女子,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却又像抱着一个随时会背叛他的幻影。他眼中燃烧着病态的占有欲和无法消弭的醋意,那一声“薛衍别闹”,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他的灵魂深处,让这逃离之路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偏执而危险的阴影。他带走了她的人,却似乎永远无法带走她心底那个男人的影子。这份扭曲的“得到”,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更痛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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