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王朝,平山县,大河村。
晨雾未褪尽时,老黄狗蜷缩在草垛旁酣睡,鸡笼里的芦花鸡尚未挣破夜的桎梏。
王翠花的耳廓骤然吃痛,整个人踉跄着被拽离稻草垛,耳畔传来粗重的喘息伴着一股难闻的口臭:“好你个偷奸耍滑的野丫头!“
一个身穿浆洗的发白满是补丁衣衫的妇人一脚踢在蜷缩在稻草堆里睡觉的小女娃身上,嘴上骂骂咧咧。
“都四更天了。还不起来干活,懒驴不上磨的东西,非得让老娘我日日来请你不成?”
王翠花吃痛下意识闪躲。
“你个赔钱货,老娘养大你容易吗?”
身上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锤的她两眼一黑又一黑,只觉得气血翻涌,喉间涌起一股腥甜,可刚晕过去,下一秒又被锤醒。
王翠花忍着剧痛双手护着头,试图躲避,身体像是压了千斤担一样,挪不动半分,双腿更是绵软无力。
赵氏却瞧不得王翠花那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姿态,只觉得这贱蹄子天生一副勾人的媚骨,让她嫉妒的发疯。
她揪住王翠花的头发往后一拉,迫使她抬起头来,粗糙的大巴掌对着王翠花精致的小脸左右开工,扇的她眼冒金星。
“救命啊,杀人啦!”王翠花强忍着身上的痛楚,艰难的呼救,可声音沙哑,细弱蚊蝇,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
她实在搞不明白这人为何对她下手如此狠毒,到底什么深仇大恨?
“救命?老娘养了你十四年,打你两下,你还敢喊救命?”
赵氏砸在身上的拳头更重了,疼的她龇牙咧嘴,一口腥甜堵在喉咙,她护着头,不得不服软:“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
“贱皮子,非得打一顿才老实!”
赵氏骂完,又啐了一口浓痰:“死丫头,赶紧起来把今日的活全部干完,手脚麻利点,钱员外家午时就来领人。”
王翠花躺在地上脑袋发晕,什么钱员外,什么领人?她在哪?她是谁?
“孩他娘!”王老三睡梦中听到动静,来不及穿鞋,一身破旧的里衣隐约能看到好几个破洞。
他大步流星从隔壁厢房跑出来,护在王翠花身前。
“翠花,你受苦了。”他红着眼眶,抬起颤抖的手腕,用破旧的衣角小心翼翼替王翠花擦去嘴角的血丝:“都怪爹没用,是爹没出息,是爹护不住你啊!”
说完,他看向赵氏:“赵春妮!翠花才十三,钱员外都六十了……”
赵氏头一回被王老三连名带姓的叫,心里一咯噔,她到底是女人,王老三再不济也是她男人,她心里还是犯怵的。
王翠花紧紧抓住憨厚的王老三,一句爹脱口而出:“爹,救我!”
“好孩子别怕!爹就是舍去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你娘卖了你。”
王老三像只老母鸡,死死护在王翠花身前,那瘦弱的身躯看在王翠花眼里都变得伟岸。
“三哥心软了?钱员外出价二十两。”
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从厢房里轻飘飘传出,王老三拦人的手顿时僵住。
屋内老太太的眼睛闪过精光,立马穿着鞋走出来:“二十两?够我大孙子考秀才了。”
老太太的大孙子王锦年十三岁考上童生,不止是王家人的希望,还是整个大河村的希望。
按照大雍律法,秀才名下的田产无需缴纳税收。
老太太脸上的两颗眼珠子,一颗是大孙子王锦年,一颗是老来女王彩萍,那都是宝贝的不行,放在心尖上宠的。
二十两?王老三的手僵在半空。
连抱着王翠花的手都松了松。
心沉到了谷底,王翠花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呵!还真是讽刺啊。
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舍了命也要护她的,如今为了区区二十两立马就反悔了,果然便宜没好货,爹也一样!
王翠花推开王老三勉强从地上坐起,睁开发肿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一抹粉色裙角映入眼帘,小姑王彩萍不知何时已站在赵氏身后。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的王翠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就是眼前这个贱人,逃离王家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京都越王府上走丢十几年的二小姐。
而王翠花这个贱人认祖归宗后,不感恩图报也就算了,居然带着越王府上的铁骑踏平整个大河村……
三嫂赵氏被铁矛挑在半空,而她被那些官兵凌辱致死前看到老太太血淋淋的头滚落在她脚下,一双浑浊凹陷的眼睛睁得老大……
一夜之间整个大河村犹如人间地狱,被屠戮殆尽。
火光冲天,凄厉的叫喊声还犹在耳边。
王家全族数十口,就连最小的铁柱也没能幸免,让她如何能不恨。
指节攥到发白,王彩萍恨不能现在就把王翠花抽筋剥皮。
“娘~”她挽住老太太的胳膊换上甜腻的嗓音,纤纤玉手捏着细布绣帕轻掩口鼻,“这贱种昨晚还偷了我的绢花呢。”
粉色的裙摆在晨风中轻轻摆动,绣鞋上精致的牡丹纹样纤尘不染,与地上满身血污的王翠花形成鲜明对比。
“我没有!”王翠花刚开口,赵氏的鞋底已碾上她手指。
骨裂声混着惨叫惊飞了草垛里的母鸡,王彩萍掩唇‘哎呀’一声劝道:“三嫂可别再打脸了,钱员外最讨厌破相的货色。”
赵氏这才悻悻收手,却瞧见王彩萍眼里的恨意,她虽不明白,却也想抓住机会讨好这个小姑子。
她抓起灶台通红的火钳:“那就烫在看不见的地……”
“闹什么!”老太太连忙拦住,“不是说钱员外家的午时就来看人了,这贱丫头浑身是伤,还怎么卖高价?赶紧关到柴房去,免得她跑了。”
王翠花被赵氏像狗一样提溜着后衣领拖进柴房关好后谄媚的缠着老太太抠好处:“娘,这死丫头我也养了十几年,卖了以后能不能给我留个一两银子傍傍身?”
“一两银子傍身?你是庙了的和尚镶了金吗?滚!”老太太骂骂咧咧回了房间。
柴房里,王彩萍蹲下身,染着凤仙花汁的长指甲一点点掐进王翠花身上的淤青处搅动:“我的好侄女,你猜钱员外六十岁的人了,为什么专买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她眼含恨意,凑到王翠花耳边声音轻柔却透着狠厉阴毒:“上月被卖到钱府的刘丫头,第三天就被抬出来……手指甲全被拔光了,浑身烫得没一块好皮。”
王翠花瞳孔骤缩,借着月光,看着茅草屋顶,脑子直接卡住了。
大脑里涌入一段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她穿越了。
等等,这记忆,好像不止穿越,还是穿书,回想起穿越前看的那本《锦绣风华》大女主爽文,她好像就是那个开局给王家‘赚’了一桶金,抬进钱员外家还没活到天亮就嗝屁的悲催女配。
按照原剧情发展,小姑王彩萍在她死后带着王家人去钱员外家‘为她主持公道’讹了五两银子后伪造胎记,拿走玉佩,摆脱王家一家子吸血鬼后,进京冒认了王翠花的身份,从此荣华富贵。
不行,她得想办法逃离,不然午时一过进了钱员外家,她十死无生!
可胃里传来一阵绞痛,像是被钝刀来回刮着。她已经两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昨晚的稀粥里只飘着几片烂菜叶,喝下去反而更饿。
喉咙干得发疼,连吞咽都像在磨砂纸上蹭过。
身上的伤,痛的已经麻木,她咬紧牙关,豆大的冷汗从额间滑下。
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模糊。
“叮!检测到宿主濒死,【万界致富系统,编号5287正在绑定宿主!】强制绑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