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的天空像被泼了调色盘,火烧云从东边蔓延到西边,橙红、金紫、暖粉层层叠叠,把半边天都染得滚烫。
温书意和韩晗蹲在教学楼后的花坛边,手里举着拍立得,对着晚霞和花丛一阵拍。
“这边这边,把云框进去!”韩晗举着相机喊,温书意笑着凑过去,裙摆扫过开得正盛的百日草,粉白相间的花瓣沾了点她的裙角。
“咔嚓”一声,相纸慢慢吐出,两人凑在一起等影像浮现,看着照片里自己被晚霞映红的脸,笑得像偷到糖的孩子。
“女孩子的快乐也太简单了吧。”韩晗晃着手里的拍立得,照片上的火烧云正浓得像要滴下来。
“可不是嘛,”温书意刚说完,就看见沉清己和顾泽从旁边的小路走过。
顾泽一眼就看到了她们,咋咋呼呼地跑过来:“拍什么呢?让我看看!”他抢过照片,吹了声口哨,“这晚霞绝了!还有书意,你这张拍得跟油画似的。”
沉清己站在稍远的地方,没说话。
晚霞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花坛边的温书意——她穿着浅色的连衣裙,被霞光衬得皮肤透亮,手里捏着刚洗出来的照片,眼里的光比天上的云还要亮。
花丛里的百日草蹭着她的裙摆,风一吹,花瓣和发丝一起轻轻晃。
这一幕像被按下了慢放键,火烧云的绚烂、花坛的鲜活、少女的明媚,在他眼里清晰得不像话。
“你也来拍一张?”温书意举着拍立得冲他笑,“今天的云难得这么好看。”
沉清己愣了愣,刚想摇头,顾泽已经一把把他推了过去:“拍!必须拍!跟书意合一张,这晚霞当背景板,绝对出片!”
温书意笑着往他身边凑了凑,拍立得“咔嚓”一声,定格下两人并肩站在花坛边的样子——她仰头笑着,他微微侧头看着她,身后是烧得正艳的火烧云,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相纸慢慢显影,温书意看着照片,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的尾巴,好像比想象中还要温柔许多。
晚自习的教室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忽然,头顶的灯管闪了两下,“滋啦”一声灭了。
短暂的寂静后,教学楼里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隔壁班的男生甚至敲起了桌子,楼道里传来此起彼伏的笑闹声,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鲜活的涟漪。
“停电了!”韩晗凑到温书意耳边,声音里带着雀跃,“好久没遇到这种事了。”
温书意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下,能看到周围同学脸上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这个被书本和试卷填满的夜晚,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连空气里都飘着点叛逆的快活。
前排的顾泽正和男生们起哄,说要趁机讲鬼故事,被班长笑着敲了敲桌子:“安静点,等来电呢!”
沉清己坐在斜前方,也打开了手机电筒,光打在他低垂的侧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他没像其他人那样吵闹,只是转头往温书意这边看了一眼,目光在她亮起的手机屏幕上顿了顿,又转了回去。
楼道里渐渐安静了些,偶尔有同学小声说笑。温书意的手机电筒照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却看不进一个字。
她想起刚才停电瞬间的欢呼,想起周围同学眼里闪烁的光,忽然觉得,这种打破常规的小意外,好像也没那么糟。
就像这个被雨季和考试填满的青春,总需要一点这样的小插曲,来点缀那些略显沉闷的日子。
她悄悄往沉清己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他也正望着窗外——远处居民楼的灯光星星点点,映在他眼里,像落了片细碎的星光。
不知是谁在走廊里唱起了歌,跑调的旋律混着晚风飘进来,带着点笨拙的真诚。
温书意忍不住笑了,手机电筒的光在指尖轻轻晃着,心里有种说不清的轻快。
也许停电的时间不会太长,但这一刻的雀跃和放松,大概会像今晚的风一样,悄悄记在每个人的青春里。
晚自习结束时,电早就来了,只是那份突如其来的雀跃还没完全散去。温书意跟顾泽、沉清己他们道了别,坐上林屿的车。
车窗开着,晚风带着夏末的凉意吹进来。温书意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随口提起:“哥,暑假我想去海边玩,你有空吗?”
林屿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头看她:“恐怕不行,我们高三要参加夏令营,整整一个月都排满了。”
温书意“哦”了一声,声音里透着点小失落。她靠在车窗上,看着街景倒退,心里嘀咕:哥哥不去,还有谁会陪她去呢?
回到家,她趴在床上翻出那个小群——里面是她、韩晗、顾泽和沉清己。
温书意:【有没有人暑假想去海边玩呀?】
顾泽几乎是秒回:【不去不去,我约了人去漂流!刺激多了!】
韩晗:【我要去看演唱会,不然我肯定陪你!】
群里安静了几秒,温书意犹豫了一下,单独戳了沉清己:【你暑假有安排吗?要不要一起去海边?】
消息发出去,她盯着屏幕数着秒,心里有点忐忑。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有点无聊。】
温书意刚想回个“好吧”,又弹出一条消息:【不过……也不是不行。】
她看着那行字,眼睛一下子亮了,手指飞快地敲:【真的吗?太好了!】
屏幕那头,沉清己看着她发来的表情包,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他其实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可一想到她提起海边时眼里的光,那句“不想去”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期末考试当天,晨光透过窗户落在课桌上。温书意咬着沉清己买来的三明治,手里翻着海边旅游攻略,和他凑在一起讨论:“你说我们带几套衣服够啊?我还得买件新泳衣,还有防晒霜,听说海边紫外线超强……”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忽然拍了下额头:“糟了!光顾着看攻略,机票还没订呢!”
沉清己拿出手机,上面是已经订好的机票信息两张机票,递到她面前,语气平淡:“订好了,明天上午九点的。”
温书意愣了愣,接过机票看着上面的信息,惊喜地抬头:“你什么时候买的?”
“上次你说想去的时候。”他避开她的目光,假装整理试卷,耳根却悄悄红了。
考完试回到家,温书意跟温景明提起去海边的事。温父听完,笑着拍了拍她的肩:“去吧,玩得开心点。”他看着女儿眼里的期待,心里松了口气——比起刚回国时那副拒人千里的样子,现在的她明显开朗多了,也愿意主动和人亲近了。
他顺手递过一张卡:“别委屈自己,想买什么就买。”
林婉也过来帮忙收拾行李,叠好的裙子、防晒霜、驱蚊液一样样放进箱子,嘴里念叨着:“海边晚上凉,记得带件薄外套……”
最后一科铃声响起时,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试卷被抛到空中,书本堆成的小山被推倒,所有人都像脱缰的野马,心早就飞出了教室。
班主任在讲台上布置暑假作业,底下的人应和着,心思却全在“暑假”两个字上。
等人群涌出去,教室里终于安静下来。温书意和沉清己是最后走的,她背着书包,站在门口回头看他:“那我明天机场见啦,别迟到哦。”
“嗯。”沉清己点点头,看着她跑出教室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窗外的阳光正好,蝉鸣声声里,藏着即将奔赴海边的期待,和少年少女心里悄悄滋长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