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跟随,足足行进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看到那道赤红光芒自半空中盘旋而下,最终停在了一棵参天巨树的顶端。
萧和站在飞舟上,仰望这棵异样的巨树。它比周围的树木高出近一倍,枝叶如伞,遮天蔽日。树干粗壮到不可思议,至少需要几十人合抱才能环绕其一圈。火雀静静停在树梢,振翅轻鸣,似在催促萧和快些靠近。
“怎么回事?这火雀为什么对这棵树感兴趣?”萧文钦站在飞舟前端,警惕地环顾四周:“这种地方,很可能会有高阶妖兽出没。”
“父亲,您和小千留在这里,我一个人过去看看。”萧和目光凝重。他隐隐感到,这巨树似乎隐藏着某种秘密,而火雀的异常举动也让他心中升起一丝探索的欲望。
“你小心点。”萧文钦叮嘱道,握着船板的手紧了紧。
萧和跳下飞舟,缓步走向巨树。
在树下,他发现一片枝叶格外繁茂的区域,遮掩着一个隐秘的石洞。浓重的腥味儿从洞中散发出来,让人作呕。
“这是……”萧和皱了皱眉,鼻间的腥味儿竟然隐约熟悉。他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那头火鬃狮的味道!
“这里可能是它的老巢。”他低声说道。萧和回头看了眼父亲和小千的方向,谨慎地取出长剑握在手中,屏住呼吸,缓缓走入石洞。
……
石洞内昏暗而潮湿,腥臭味愈发浓烈。地面散落着各种白骨,显然是火鬃狮生前吃掉的的猎物残骸。萧和小心翼翼地靠近洞穴深处,脚步轻如落叶。
“嗯?”
蓦地,他停下脚步,目光被前方的一个异样之处吸引住了。洞穴的最深处,有一座简单的石台,上面隐约端坐着一个人形的白骨。
“竟然是……”萧和心中一震。那具白骨端坐如钟,双腿盘膝,手中拄着一把长刀。即便尸骨已然腐朽,但那刀身却盈盈光芒在微微流转,仿佛一碰便能割裂神魂。
火鬃狮的气息遍布整个石洞,但唯独这具尸骨分毫未损,连血迹也没有沾染过。这一异象,让萧和立刻明白,这具尸骨的主人在生前恐怕有着极其恐怖的修为,而他手中的这把刀更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
萧和缓缓靠近,盯着那把刀的刀锋。冷冽的寒意从刀刃上散发而出,萧和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这是什么刀?”他喃喃自语,隐隐感到它的强大。
萧和屏息凝神,伸手想要取下尸骨手中的刀。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刀柄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意志骤然爆发。
“滚开!”一声低沉的喝斥响彻他的神海,仿佛某种神秘的力量从白骨中苏醒,将他震退数步。
萧和脸色微变,但很快调整心态。他意识到,这是某种残存的意志。尸骨的主人虽已逝去多年,但他生前的执念却仍然守护着这把刀。
“果然不是凡物。”萧和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双手快速结印,念起道门的秘术。他的双眼泛起微光,视线似能穿透虚无,直达那股意志的深处。
“前辈,得罪了。”
这股意志是无主之物,就如同扎根在土壤中的树根一样。而萧和要做的,就是用江河般汹涌的神力,直接磨灭掉这股意志。
随着萧和的法诀完成,那股意志开始逐渐消失。他再度靠近,轻轻握住刀柄,刀身应声而起,发出清越的嗡鸣声,仿佛在回应他的召唤。
“铿!”
就在他握住长刀的一刹那,刀身流光溢彩,寒光如水波荡漾,将整个洞穴都映成了银白之色。萧和微微皱眉,只觉得手臂微微发麻,可见这把刀的重量不仅仅是体现在物质上,还有它其中蕴含的某种法则之力。
他正准备将长刀背在身后,忽然发现在尸骨的身后,还有一件光芒微弱的宝物静静躺着。
“这是什么?”萧和俯身捡起。
那是一件古朴的玉钟,通体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玉钟不过巴掌大小,但它周身的道纹流转不息,仿佛在低声吟唱。这道光并不刺目,却让人无法直视,似有一种悠远深邃的力量蕴藏其中。
萧和用神识探查,心中顿时一震,这上面所蕴含的竟然是道门的神力!
“天呐,这修武的世界竟然还有道门宝物残存!”萧和心中暗自激动。他知道,这种宝贝绝非寻常之物,它的主人必然是道门某位顶尖的大能,而这具尸骨很可能机缘下得到了这件宝物。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回想起之前的剑修。
“那个人杀了火鬃狮,恐怕就是为了这件东西吧。他一定以为宝物在火鬃狮身上,却未曾想到,这位前辈生前用此物护体,狮子根本无法奈何。”
萧和盯着掌心的玉钟,脑海中不断回忆起大道烙印曾经提到的关于炼器的知识:“道门的武器分为法器、灵器、法宝和灵宝,若是想要驭使,则需要滴血认主。”想到这里,他咬咬牙,用铁剑在指尖轻轻一划,挤出一滴鲜血,涂在玉钟表面。
血珠抹开的一瞬,玉钟表面的青色道纹猛然大亮,那光芒宛如活物一般,顺着钟体流动起来,甚至隐约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萧和的举动。
萧和还来不及感叹,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吸力从玉钟传来,仿佛那滴鲜血是一条纽带,将他的精气、精神力甚至灵魂力量源源不断地牵引过去。他咬牙坚持,但还是忍不住退了一步,额头隐隐渗出汗珠。
钟体上的青光愈发明亮,而道纹的流动也逐渐加速,仿佛在吸收萧和的力量。随着吸力愈发强烈,玉钟竟然缓缓升空,悬浮于萧和眼前,散发出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突然,“嗡——”的一声。
悠长而浑厚的钟鸣响彻洞穴,震得萧和浑身一颤。他只觉耳中轰鸣,脑海深处也随之一震,仿佛整个神魂都被钟声所洗涤,刹那间无比清明。
第二声钟鸣随即响起,比第一声更加厚重,像是远古洪荒的回响,又似天地之间的低吟。这一声钟鸣传来时,萧和只觉体内的神力微微震荡,仿佛被这钟声牵引着,流转更为顺畅了一些。
第三声钟鸣则透出一股肃杀之意,仿佛远古战场上的号角声,将萧和的精神完全拉入一种高度集中的状态。他瞳孔微缩,只觉钟声穿透灵魂,震慑着整个洞穴。
伴随着最后一声钟鸣,玉钟上的青光突然凝聚成一道流光,直接没入萧和的眉心。
他浑身一震,立刻闭目内视,只见那玉钟已悬浮于他的神海中央,周身青光流转,散发着浓郁的道韵气息。钟体上的道纹清晰可见,仿佛记录着天地间的某种古老规则。
玉钟进入神海的一瞬间,他的神海似乎扩大了一些,变得更加深邃而开阔。与此同时,一缕青光从玉钟中散出,涌入天空中的太阳内部,在那里沉寂许久的金色太阳竟然微微颤动,随即光华大盛,像是被激活了一般。
一阵熟悉的威严声音从萧和的神海中响起:“这难道是……我道门法宝的气息?!虽有残损,但竟然蕴藏着一部分本源之力。没想到,这个时代竟还有这等遗物存在!”
萧和愣了一下,惊喜交加:“师父?您醒了?”
大道烙印并未理会他的疑问,声音中透着一丝激动:“这玉钟乃道门防御类下品法宝,虽损毁不轻,但依然保存了不少威能。这可是我道门大兴的时代才有的好东西……看来,你小子的机缘不浅啊!”
萧和试着用意念触碰玉钟,发现它的力量虽未完全展现,但神海中却流转出一股莫名的威压,甚至让他的神识移动都缓慢了下来。他轻轻感应,那玉钟便微微颤动,仿佛随时听从他的召唤。
“师父,这玉钟能有什么用?”
“这法宝,应是以防御著称,想必是某位道门大能的护身法宝,甚至还能以钟声震慑敌人。不过它需要时间修复,才能恢复全盛威能。你现在可别乱用,否则未必能发挥几分效果。”
萧和盘膝坐在地上,静静感受着神海中玉钟散发出的青色光辉与淡淡的威压。这股力量沉稳而古老,与他此前接触的武道力量截然不同,仿佛携带着一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规则与秩序。
“我本以为这个世界,不会有任何道门遗物存留。”烙印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回忆着什么:“这个时代的炼器体系,与道门截然不同。道门之中,炼器之术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甚至关乎修士的生死。你可知,道门的法宝是如何诞生的?”
萧和摇摇头,专注地听着。
“道门炼器,讲究‘三材五火’,意为选材须精,炼火须妙。”烙印缓缓说道:“不同于这个时代依赖天生的材料来锻打兵器,道门炼器师会用地脉中的上品火种,甚至更高等级的火种,如天雷火、离焰火、幽冥寒焰等,来淬炼材料,将其内部的杂质完全烧尽,再以复杂的阵法铭刻在其上。
“一件普通的法器,通常需要上百种阵法作为基础,而炼制过程的每一步,都需要炼器师对火焰的精准掌控,稍有不慎,便可能前功尽弃。”
烙印的语气渐渐变得沉重:“这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匠师能理解的。他们只知道以坚硬的材料铸造武器,却不知道,材料的‘魂’是可以被唤醒的。”
萧和听得入神,忍不住问道:“那道门的武器,和我们现在的武器有什么不同?”
“不同?”烙印冷笑一声,“你手中再好的凡铁兵器,终究不过是刀剑而已。而道门的武器,有魂,有灵,甚至能够沟通天地!
“道门炼器分为四个层次:法器、灵器、法宝与灵宝。法器,是最低级的器物,但即便是下品法器,也能自行吸纳天地灵气,承载和释放更高层次的法术;而灵器,更能生出灵性,初步具备自我意识。至于法宝……”
大道烙印顿了顿,声音中透出一丝敬畏:“法宝之威,足以改天换地。无论是攻击类的飞剑,防御类的盾牌,还是辅助类的钟、塔、镜等,每一样法宝,都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往往需要修士以血脉精魂为代价祭炼认主。”
萧和忍不住抬头看向神海中的玉钟,低声道:“那这玉钟,就是传说中的法宝?”
“残损的下品法宝。”大道烙印语气平静,但随后补充道:“即便如此,放在道门大兴的时代,这样一件法宝也足以成为小宗门的镇派之宝。”
萧和心中震撼难言:“一件残损的法宝,竟然就有如此威力?”
大道烙印似乎察觉到他的疑惑,继续解释道:“这正是道门与这个时代最大的不同。神武大陆这个世界以自身为核心,注重血肉和战气的淬炼,兵器仅仅是工具,是外力的延伸;而道门,却以‘器’为核心,认为外物可以弥补人力的不足。正因如此,道门对炼器与阵法的研究极为深入,甚至有言道:‘一件灵宝在手,可敌万法’。”
“灵宝?”萧和忍不住追问,“那是什么?”
“灵宝之上,才是真正的神物。”烙印的声音低沉而威严,“灵宝也分为先天灵宝和后天至宝,其中先天灵宝乃天地孕育而生,拥有无法想象的威能。那些东西,已超越修士所能驾驭的范畴,甚至可能一件出世,便能引得天崩地裂,足以颠覆一个时代。”
萧和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中这件残破的玉钟,已是遥不可及的至宝,而那些更高层次的灵宝,简直无法想象。
烙印叹息道:“可惜,如今的时代,早已断绝了这些传承。道门的炼器之术不存,连材料都已难寻。即便是这件玉钟,也因时代的更迭而失去了完整的力量。但你要记住,能够遇到这件法宝,便是你莫大的机缘。好好利用它,将来或许能助你翻越不可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