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又听了谁的撺掇?”秦老汉的目光落在刘芬身上,带着失望和愤怒,“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时凝是我闺女,不能委屈了她!你怎么就是不听?”
“我没有!”刘芬还想狡辩,却被秦老汉狠狠瞪了一眼,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秦老汉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床边,看着秦时凝手背上的输液贴,语气软了下来:“时凝,委屈你了,这药咱不喝了,爹再去给你请个医生来。”
秦时凝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父亲,心里五味杂陈。
十年前,他也是这样被刘芬蒙在鼓里,直到她逃婚之后,才隐约知道了真相,托人给她送过几次钱,却始终没敢来见她。
“爹,我没事。”秦时凝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是有点累。”
秦老汉还想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秦家大哥,在家吗?”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村东头的媒婆王大娘提着个蓝布包,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眼神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秦时凝身上。
“我是来给时凝丫头说亲的。”王大娘开门见山,“就是前阵子说的那个,住在后山的莫沉,他托我来问问,这婚事你们应不应?”
莫沉?
秦时凝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紧接着,一幅模糊的画面突然闯入她的意识: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男人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外文报纸,指间夹着一支燃烧的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神锐利如鹰。
而另一幅画面里,同样是这个男人,却穿着笔挺的戎装,肩上扛着耀眼的勋章,被一群人簇拥着,恭敬地称呼着——
“殿下。”
画面一闪而逝,快得像幻觉。
秦时凝的呼吸骤然一滞,她看向门口的王大娘,又看了看一脸茫然的秦老汉和脸色铁青的刘芬,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这个叫莫沉的男人,是谁?
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画面?
还有,“殿下”是什么意思?
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翻腾,秦时凝的心跳得飞快。
她忽然想起,十年前似乎也有这么回事,刘芬为了逼她嫁给老光棍,故意把莫沉这门亲事说得一文不值,说他是个来路不明的流浪汉,脾气暴躁,还打过人,最后这门亲事不了了之……
可现在看来,这个莫沉,绝不像刘芬说的那么简单。
“莫沉?”刘芬果然立刻跳了出来,一脸嫌弃,“那个野路子来的?王大娘你可别害时凝了!听说他连个正经住处都没有,脾气还坏得很,时凝嫁过去还不是受气?”
王大娘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刘芬妹子这话就不对了,莫沉虽说看着糙了点,但人家踏实肯干,去年还自己盖了两间土坯房呢。再说了,人家愿意出五百块彩礼,还不要嫁妆,这条件在村里可不差了。”
五百块?
秦时凝挑了挑眉,在这个年代,五百块可不是小数目,足够普通人家过一年了。
刘芬显然也没想到,她愣了一下,随即又撇嘴:“五百块算什么?老陈家可是出三万呢!”
这话一出,门口的妇女们又开始议论了。
“我的天,为了钱连闺女都不要了?”
“就是,五百块怎么了?人家莫沉年轻力壮的,总比嫁个老头子强啊。”
“我看刘芬就是被钱迷了心窍。”
秦老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狠狠瞪了刘芬一眼,然后转向王大娘,语气诚恳:“王大娘,这事……我得问问时凝自己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秦时凝身上。
刘芬急了,偷偷给秦时凝使眼色,嘴里还念叨着:“时凝你可别傻,老陈家那条件……”
秦时凝却像是没看见,她看着王大娘,脑海里又闪过那个模糊的画面:男人穿着笔挺的戎装,肩章闪着银光,被众人簇拥着,眼神冷冽,气场强大。
“我嫁!”
两个字,清晰而坚定,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让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秦老汉愣住了,王大娘愣住了,刘芬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张着嘴说不出话。
门口的妇女们也炸开了锅。
“时凝这丫头疯了?”
“她真要嫁那个莫沉?”
秦时凝迎着众人惊讶的目光,心里却异常平静。
她倒要看看,这个莫沉到底是什么人,那个“殿下”的称呼,又是怎么回事。
刘芬的算计落空了,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一世,她要自己选一条路走,哪怕这条路看起来布满荆棘。
而那个叫莫沉的男人,就是她选中的第一步!
刘芬看着秦时凝坚定的眼神,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了!
但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暗暗发誓,绝不会让秦时凝这么痛快地嫁过去!
“你个死丫头!被猪油蒙了心!”刘芬猛地跳起来,手指戳到秦时凝鼻尖,“那莫沉就是个来历不明的野种!你嫁过去准没好下场!”
秦时凝没躲,目光冷冷扫过她扭曲的脸。
院门口的议论声浪更高了。
“时凝这是铁了心要嫁啊?”王二婶咂着嘴,“莫沉是去年开春才来的,谁也不知他从哪儿来,就守着后山那两间土坯房。”
“我见过他一次,挑着两筐柴火去镇上卖,裤脚全是泥,可那腰杆挺得笔直,不像庄稼人。”李寡妇压低声音,“听说他还会说洋文呢。”
“洋文?”有人咋舌,“怕不是个逃犯吧?”
刘芬眼睛一亮,立刻接话:“就是!我看他就不是好东西!时凝你可别被他骗了!”
秦时凝心头微动。
逃犯?倒不像……
那画面里的威严气度,更像久居上位者。
她看向王大娘:“莫沉什么时候能来接亲?”
王大娘愣了愣,随即笑道:“这有啥难的?我这就去说!他要是没啥说道,三天后就能娶你过门!”
“不行!”刘芬尖叫,“至少得等家宝放暑假!”
她还没找到法子破坏这门亲事,绝不能让秦时凝顺顺利利嫁走。
秦时凝瞥她一眼,心知肚明。
无非是想拖延时间,再找机会算计。
她看向王大娘:“就三天后吧。”
王大娘笑容满面:“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