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饼干与“意外”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一块长方形的光斑。陈默躺在婴儿车里，假装睡着，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瞟着沙发上的动静。
陈建国喝完啤酒，正靠在沙发上打盹，嘴角还挂着满足的笑意，手里攥着那个搪瓷缸子，缸底还剩点啤酒沫。茶几上，那包没开封的饼干就放在他手边，包装袋上印着“动物饼干”几个字，画着小熊和兔子的图案——是陈默上辈子小时候最爱吃的那种，酥酥脆脆，带着点奶香味。
他的手指在被子底下勾着那个空啤酒罐，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踏实。这是他目前的“战利品”，也是他对抗这个婴儿世界的第一个小武器。
怎么才能拿到饼干？
陈默眼珠转了转。直接哭闹要饼干，理由不够充分。他得找个更自然的机会，一个能让他顺理成章靠近茶几的机会。
他悄悄动了动脚，婴儿车发出轻微的“吱呀”声。陈建国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没醒。
很好，睡得够沉。
陈默深吸一口气，开始酝酿情绪。他先是小声地哼哼，像小猫似的，声音不大，刚好能传到沙发那边。
没反应。
他加大了音量，变成委屈的呜咽，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这种哭声他练了几天，知道最能勾起大人的心疼。
沙发上的陈建国果然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咋了小宝？又咋了？”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向婴儿车：“是不是渴了？还是想让人抱？”
陈默不说话，只是继续呜咽，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茶几上的饼干。
陈建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乐了：“你这小家伙，眼睛还挺尖。想吃饼干？”他拿起饼干袋晃了晃，“这玩意儿太干，你现在还不能吃，等你长牙了再给你尝。”
又是这套说辞。陈默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嘴却瘪得更厉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
“哎哎哎，别哭啊！”陈建国最怕他这招，赶紧把饼干袋放下，起身走到婴儿车旁，“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要不，爸给你闻闻？就闻一下？”
他拆开饼干袋，一股甜香立刻飘了出来，混着刚才的啤酒味，形成一种很奇特的味道。陈建国捏起一块小熊形状的饼干，递到陈默鼻子前：“闻闻，香不香？”
陈默使劲吸了吸鼻子，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他趁陈建国不注意，突然张开嘴，朝着饼干咬了过去。
“哎哟！”陈建国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饼干没咬到，倒是差点把陈默的鼻子撞着，“你这孩子，还挺急！”
他被逗笑了，干脆把饼干放在自己嘴边，故意“咔嚓”咬了一大口，嚼得津津有味：“真脆，好吃。”
陈默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样子，心里的小火苗“噌”地一下就起来了。他猛地往后一挺身体，婴儿车被他撞得往后滑了半尺，“哐当”一声撞在茶几腿上。
这一下动静不小，不仅把陈建国吓了一跳，连阳台的李娟都听见了。
“怎么了？”李娟拿着湿衣服走进来，看到陈建国手里的饼干，又看了看婴儿车里张牙舞爪的陈默，立刻明白了，“跟你说别在孩子面前吃这些，你偏不听！他现在正是嘴馋的时候，看你吃能不急吗？”
“我就逗逗他，没给他吃。”陈建国有点委屈，把剩下的半块饼干塞进嘴里，“再说了，这饼干太硬，他也咬不动啊。”
“那也不行，小孩看着眼馋。”李娟把衣服晾在客厅的绳子上，走过来想把陈默抱起来，“来，小宝，妈妈抱你去看看小金鱼，不理你爸这个馋猫。”
陈默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伸出小手，装作要让李娟抱的样子，手指却在半空中拐了个弯，“啪”地一下拍在茶几边缘——那里放着陈建国没喝完的搪瓷缸子。
缸子本来就放得不稳，被他这么一拍，立刻晃了晃，顺着茶几面滑了下去。
“小心！”陈建国伸手去捞，却慢了一步。
“哐当”一声，搪瓷缸子掉在地上，剩下的那点啤酒洒了出来，在之前的米汤渍上又添了一圈黄乎乎的印记。更要命的是，缸子摔在地上时，刚好撞在陈默藏啤酒罐的婴儿车底下，把那个空罐子撞得滚了出来，“咕噜噜”滚到了李娟脚边。
空气瞬间安静了。
李娟低头看着脚边的空啤酒罐，又抬头看向陈建国，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家里不是说好了不让喝酒吗？你又偷偷喝了？”
陈建国的脸“唰”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就、就喝了一点，解解乏……”
“一点也是喝！”李娟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跟你说多少次了，喝酒对身体不好，你就是不听！还把空罐子藏在孩子车底下，你想让他从小就学你喝酒啊？”
她越说越生气，弯腰捡起啤酒罐，在手里掂了掂：“我看你就是没记性！今天非得给你点教训不可！”
陈建国被她训得头都不敢抬，一个劲地说：“我错了，下次不喝了，真的不喝了……”
看着陈建国那副怂样，陈默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这招“祸水东引”用得真是恰到好处，不仅转移了李娟的注意力，还顺便坑了陈建国一把，让他以后想喝酒都得掂量掂量。
但他没忘了自己的主要目标。趁着李娟教训陈建国的功夫，他的小手又悄悄伸向了茶几上的饼干袋。
袋子是敞口的，刚才陈建国咬过之后没系紧。陈默的手指刚好够到袋口，他使劲一勾，袋子被他拽得滑到了茶几边缘，几块碎饼干从里面掉了出来，刚好落在他的婴儿车里。
“哎呀！”李娟终于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赶紧把饼干袋拿起来，“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想抓？这饼干太硬，不能吃！”
她把饼干袋系好，放进茶几抽屉里锁上，这才转身继续收拾地上的狼藉。
陈默躺在婴儿车里，看着落在自己腿边的那几块碎饼干，心里乐开了花。虽然没拿到整块的，但碎的也行啊，至少能尝尝味道。
他趁李娟和陈建国都在低头擦地，悄悄抬起腿，用脚把一块碎饼干勾到自己手边，然后飞快地攥进手心。
饼干渣有点扎手，还带着甜甜的香味。陈默偷偷把拳头凑到嘴边，张开一条小缝，伸出舌头舔了舔。
酥酥脆脆，带着点奶香，比米汤和奶粉好吃一百倍！
他正吃得美滋滋，突然感觉头顶一暗，李娟正低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疑惑：“你在吃什么？”
陈默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攥着饼干的手藏到身后，脸上露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还故意吧唧了两下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李娟却没被他骗过去，她伸手抓住陈默的手腕，轻轻一掰——那几块碎饼干渣从他手心里掉了出来，落在被子上。
“好啊你，居然学会藏东西了！”李娟又气又笑，点了点他的额头，“这么小就这么鬼精，长大了还得了？”
陈建国也凑过来看热闹，看到饼干渣，忍不住笑道：“随我，随我，我小时候也偷偷藏糖吃。”
“就你能耐！”李娟瞪了他一眼，把饼干渣收拾干净，“以后家里的零食都得锁起来，不然全得被这小馋猫偷吃完。”
她把陈默从婴儿车里抱出来，掂了掂：“这才几天啊，就长沉了。走，带你去洗手，手上都是饼干渣。”
陈默被她抱在怀里，心里却在盘算着别的事。抽屉虽然锁了，但他刚才看了，那锁是老式的，用个小铁片说不定就能撬开。而且，他刚才尝到了饼干的味道，更确定了一件事——这辈子，他绝对不能委屈自己的嘴。
至于那个空啤酒罐，李娟已经把它扔进了墙角的纸箱，还特意叮嘱陈建国：“以后喝完的酒瓶罐子都赶紧扔出去，别再让孩子摸到，划着手就不好了。”
陈建国连连点头，看陈默的眼神里多了点“这小子不好惹”的忌惮。
陈默被李娟抱到水龙头下洗手，冰凉的水流过手心，他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他看着镜子里那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儿，突然咧开嘴笑了。
第一回合，他拿到了饼干渣，还坑了陈建国一把，不算亏。
但这远远不够。
他的目光越过李娟的肩膀，落在了厨房的方向——那里的橱柜上，放着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大白兔奶糖，是李娟的表姐来看她时带来的。
奶糖的甜香味，好像顺着空气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陈默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他开始酝酿新的计划。这次，目标是那颗白白胖胖、裹着透明糖纸的奶糖。他得想个办法，让李娟心甘情愿地把糖给他尝一口。
至于怎么做到……他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一个新的主意在心里慢慢成形。
反正他现在是个婴儿，偶尔“闹点小脾气”，不是很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