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整整一个小时,端木才从那扇门上刻着“giardino”的房间里出来。
在这段时间里,我和春野小姐端坐在他新买的那台老式电视机前,对着模糊的屏幕,收看东京电视台播出的动漫节目。
端木是这样,总喜欢这种复古的美感。
“端木买这个电视机,问过你的意见了嘛?”春野小姐尴尬地问到,连盛着一小口蛋糕的塑料勺也定在了嘴边。
“他没必要问我……”我站起身,拍了拍卡住的电视。
“你们不是合伙人吗?”她貌似有些意外。
“不是,我只是在他这里做兼职而已。”
“那就奇怪了……”春野小姐意味深长。
“什么?”
“端木从未对任何一个给他打工的人这么宽松过,特别是异性。”
“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奇怪而已,端木做什么永远都是那么没道理。”春野小姐终于把那勺蛋糕送进嘴里。
听到这里,我不得不再次怀疑起端木收留我的目的。
“都准备好了吗?”端木终于从门后走出来,我看见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张纸片样的东西,“可以出发了。”
“那是什么?”春野小姐指着端木手里的纸片,直接问到。
“The Magician,一号的大阿卡那牌。”端木把那张牌随手放在桌上给我们看,还细致地调了一头,“塔罗这种东西,正位和逆位,意思完全不同呢。”
我看着桌上的那张塔罗,纸张微微泛黄,连边角都分层并且折了起来。就像是店里的那台电视机一样古老。
“这就是‘饲料’吗?”我这么说。
“Bingo!这可不是普通的塔罗呢,是我好不容易才从一个私人收藏家手里得来的,相当稀有。”端木用手指捻起那张The Magician,“很好看吧?”
“我还以为会是食物之类的东西……”我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再次被刷新了。
“花纹,很怪”,春野小姐说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
“Melograno,也就是意大利语中的‘石榴’一词”,端木从衣服一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支打火机,是那种老式的煤油打火机,泛着极为复古的金属光泽,“文艺复兴时期在意大利流行起来的一种纹饰,当地人相信石榴的种子可以预示未来,所以把它印在了塔罗上。”
“你要把牌烧了吗?”在Plutus兼职这么久,我愈发擅长察言观色了。
“对,这样,我们就可以去到你想去的地方,小姐。”端木又恢复了平常那种对人毕恭毕敬的态度。
“一定要去吗”,我这么问他。
“又改变主意了吗。”端木这么说,让我不知如何回答。
“没有,走吧。”
“出发出发!”春野小姐起哄到。
“Dio Supremo, per favore esaudite la mia richiesta e datemi reincarnazione infinita per la mia vita limitata。”端木一边把手中的塔罗点燃,一边念念有词。
奇怪的是,那张牌燃烧之后没有什么灰烬,所散发出的气味也并非难闻,而是有一股木质的清香味道。
在塔罗燃烧得只剩一角的时候,端木信手一挥,把它甩到空中,让剩下的部分在空中自己燃尽。
他竟然也会怕烫嘛……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去到异维度吧?”春野小姐好奇地问到,“不用担心,这和你之前的糟糕体验都会完全不同哦,你可以相信端木的控制技术。”
春野小姐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的身边又传来了那种空气凝固的触感,然而,仅仅只是一瞬间,就像是被手指触破的气泡一样,那种难受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端木双手互相拍拍,像是要处理干净手上的灰尘,“走吧?”
“我们不是还在店里吗?”我看看一如既往的四周,没听懂端木的意思。
“门外就不是咯,怎么样,是不是和之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春野小姐牵起我的手,示意我起身,然后牵着我往门外走去。
“门外?”
“门外。”
我推开门,向外迈出一步,却发现脚下的落差感有些许不同……
脚下的苔石路凹凸不平,连隔着鞋底都能感受到那种自然的触感,这熟悉的感觉,正如我十多年来的感觉一样,
我花了1.01秒钟思考清楚,我明明坐在一辆非常普通的私家轿车里。
我向“门”内望去,春野小姐也只是推开了另一侧的车门,下了车而已。
一瞬间的位置变化。
端木早已在车前等待了,我凝视着面前的那栋斑驳不堪的建筑物,那正是我每时每刻都最想要回到的地方。
“真正回来了”,端木递给我一根美味棒,“有什么感觉吗?”
我随手接过,极为缓慢地撕开,用左侧的虎牙在上面咬下一个印记。
我闭上嘴,体会着虎牙上残存着的粉末味道。
这是我从前最珍惜的东西,每次午饭后,鹤岛女士总是会给我们每个孩子发一根美味棒当做零嘴,而我往往会多得到一根。
“你身体这么弱,要多吃一点哦。”鹤岛女士总是这么笑着对我说。
“你怎么知……”
“如果我不知道,就不会把东西给你了。”
“端木……”我看着面前的男人,他齐肩的卷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墨绿色的光泽。
“还有吗?我也想吃啊”,春野小姐看着我,“很久没吃美味棒了!”
“富家大小姐也喜欢吃这种平民食品吗?”端木平淡地讽刺到。
“你就这么喜欢揪着我的身世不放?”
“没有,只是好奇。”
“别这么骗我,端木。”春野小姐的性格让她不会轻易对一个人生气。
“当然了。”端木也递给她一根美味棒。
“怎么样,吃完了,就可以进去了。”端木看看我。
“走吧。”我把剩下的塑料包装揉成团,塞进裤子一侧的口袋里。
“你真的决定好要再次面对这一切了吗?”
“当然。”
“我们总是恋旧,记忆里总是美好。”端木口中念念有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