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霓虹总在黄昏时抢先亮起，把天际线晕成一片温柔的橘。程曦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时，行李箱滚轮碾过南京路的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那时她还不知道，这座城市会接住她的眼泪，也会藏起她的倔强。
李昕沐总说她像株含羞草，碰一下就缩起来。可只有程曦自己清楚，笔尖划过屏幕时，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都在文字里疯长。就像此刻，她对着电脑敲下“未完待续”，窗外的雨刚好打在玻璃上，模糊了对面写字楼亮着的那盏灯——那是江毅办公室的方向。
江毅的抽屉里总放着薄荷糖，程曦加班时，他会悄悄放一颗在她桌上。糖纸撕开的声音很轻，却能让她紧绷的肩膀松下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总留到深夜，就像他不知道她电脑里存着一个加密文件夹，命名是“十年”。
李昕沐在设计室的画板上贴满了便签，有客户的要求，也有给程曦的提醒：“记得吃早餐”“别又熬到天亮”。她的剪刀裁开布料时干脆利落，可每次程曦做噩梦哭醒，她抱着被子跑过来的脚步声，总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这座城市从不缺故事。有人在地铁里啃着面包赶早班，有人在天桥上对着月亮发呆，有人把梦想藏进简历，有人把伤痕缝进袖口。程曦的故事，就藏在她敲下的每一个文字里，藏在李昕沐递来的那杯温水里，藏在江毅转身时留在空气中的薄荷香里。
雨停了，风卷着云掠过楼顶。程曦关掉文档，看见手机弹出李昕沐的消息：“下班带你去吃生煎！”她笑着回复“好”，抬头时，正好对上江毅从办公室走出来的目光。他朝她点了点头，眼底的光和窗外的霓虹，刚好撞了个满怀。
故事才刚开始呢。在上海，在这些交错的轨迹里，总有温暖在悄悄生长。
上海的清晨，键盘声“哒哒”敲碎卧室的静谧。程曦坐在电脑前，浅蓝色连衣裙衬得她身形纤细，蝎子辫垂在肩侧，白框眼镜后的月牙眼正盯着屏幕——她刚点下投稿发送键，24岁的网络写手，正为下个月的房租赶稿。
“小曦！再磨蹭公交要飞了！”门口炸进个丸子头，李昕沐拽着背带裤下摆跳进来，鹅蛋脸上的杏眼瞪得溜圆，“面试要迟到了！”
程曦摘下眼镜揉了揉眼，镜片后的木讷褪去，露出几分疲惫：“来了。”
公交摇摇晃晃到站，李昕沐攥着简历手心冒汗：“上海文创哎……你说两年前那家因为你私事把你开了，这家会不会……”话没说完，她瞥见程曦瞬间冷下去的侧脸，猛地噤声。
公司门口早排起长队，穿西装的负责人却举着喇叭喊：“疫情影响，面试全待定，大家回吧！”
“白跑一趟！”李昕沐气得跺脚。程曦拉着她转身：“改天再来。”
回公寓的公交上，李昕沐扒着扶手叹气：“凭什么别人毕业当高管，我们找份工作这么难？”
程曦望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恍惚回到两年前——
“程曦，你最近状态太差了。”陈总把辞退信推过来，“带着情绪工作，对公司不负责。”她当时怎么哭着求都没用，生活和工作像两堵墙，轰然塌在她22岁的夏天。
“或许人生本就有遗憾。”程曦轻声说。李昕沐握住她的手，两人在沙发上闭着眼，没说话，却都在想下一步该往哪走。
一周后，上海文创仍没消息。李昕沐正刷手机，突然尖叫：“小曦！看这个群！是上海文创的！”
程曦凑过去，群里一个匿名账号正在刷屏：“征集女性简历、电话、身份证号，附照片。”
“为什么只要女生？”李昕沐纳闷。程曦眉头瞬间拧紧，指尖飞快打字：“面试凭什么要隐私信息？我们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当‘陪酒小姐’！”连刷十几条反驳，她气得直接退群。
李昕沐愣了愣，也跟着退了：“换家公司？”程曦点头。
第二天，两人站在另一家公司门口。程曦报出名字时，面试官眼睛一亮：“你就是程曦？笔名七月微风？”
她懵了。旁边突然响起低沉的男声：“我们看过你投的稿子。”
程曦抬头，撞进一双清澈的眼。男人很高，鼻梁挺直，薄唇微扬：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我是江毅，这里的总监。”
她手心骤汗——这人不就是那天群里的匿名账号？！
“对不起！”程曦慌忙道歉，“我以为你要侵犯隐私……”
江毅笑了：“没关系，反倒觉得你很敢说。我们群里征集信息是为了筛选简历，怕搞错人。”他递过Offer，“明天能来上班吗？”
程曦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胳膊就被李昕沐悄悄掐了一把。
她转头，正撞见李昕沐眼睛发直的样子——后者死死盯着江毅，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你看他！”李昕沐用气音在她耳边喊，“眼睛亮得像洗过似的，鼻梁高得能架住笔，还有那嘴唇……”
程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江毅刚好抬眼，视线不经意扫过来，李昕沐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低头，耳根红得能滴出血。“完了完了，”她捂着胸口，“这就是小说里写的‘清隽公子’吧？”
程曦没忍住笑，刚想打趣她两句，却见江毅已经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份文件：“程曦，这是你的入职资料。”他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影，倒真应了李昕沐那句“温暖”。
李昕沐在旁边咳了两声，故意拔高音量：“那个……江总监，我叫李昕沐，是程曦的闺蜜！”
江毅颔首笑了笑，那笑意落在眼底，竟真的像含着光。程曦看着李昕沐瞬间亮起来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家闺蜜这花痴样，怕是藏不住了。
“江大神，能加个微信不？”李昕沐眼睛亮晶晶的，语气里的雀跃藏都藏不住。
江毅被这声“大神”叫得愣了愣，耳根悄悄泛红，抬手摸了摸鼻尖：“叫我江毅就好，别这么客气。”他刚要拿出手机，李昕沐的电话突然炸响。
“喂？……真的？！我被录取了？！”她捂着嘴尖叫，挂了电话就原地蹦了两蹦，“是那家服装设计公司！他们让我现在就过去！”
她冲江毅挥挥手，脚步都带着风：“江大神，微信下次一定要！小曦，我先走啦，晚上给你带好吃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了老远。
程曦看着她的背影笑，转头时撞见江毅无奈的眼神：“她一直这样？”
“嗯，风风火火的。”程曦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谢谢您……”
“叫我江毅吧。”他打断她，嘴角噙着点笑意，“以后是同事了。”
程曦“哦”了一声，看着他转身走进办公室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总监，好像也没那么难相处。
走出公司，躲在一旁偷听的李昕沐撞了撞程曦的胳膊：“可以啊你，刚入职就跟总监搭上了？”
程曦望着江毅办公室的窗户，阳光正好落在窗台上。她想起那句“朝向太阳”的话，突然觉得，或许阴影总会有，但往前走，总会有光涌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