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婢!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下一刀就不是胳膊了!”
陈峥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目光平静地投向声音来源的巷子拐角阴影处。
只见三个穿着粗布劲装、面带凶煞之气的壮汉,正围堵着一个蜷缩在墙角的瘦小身影。
那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衣衫褴褛,小脸脏污,唯有一双大眼睛此刻充满了惊恐和痛苦。
她的左臂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正汩汩流出,染红了本就破旧的衣袖。
女孩正死死抱着一个看起来同样破旧的布包,护在身下,紧咬着下唇,倔强地瞪着眼前的人,身体因疼痛和恐惧而微微发抖。
为首那个脸上有疤的壮汉,正将一柄还滴着血的匕首,缓缓移向小女孩的脖颈,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
“妈的,不识抬举!”
“知道我们是谁吗?天刀门的人,你也敢如此不敬!”
另一个壮汉骂骂咧咧,抬脚就要踹向小女孩。
对于眼前这恃强凌弱的血腥一幕,陈峥内心毫无波澜。
弱肉强食,无论在哪个位面都是最基础的法则,他见过太多了。
他本不欲理会,几个凡俗蝼蚁的生死,与他何干?
然而,那壮汉手中的匕首,没有划下。
它化作了壮汉满口的污言秽语和不断落下的拳脚,连同女孩的痛哼,像几只不识趣的苍蝇,嗡嗡地撞进了他刚刚清理完“精神蚊子”的清净耳中。
烦。
陈峥微微蹙眉,眼底掠过一丝不耐。
这种不够干脆利落的杀法,他一直很厌恶——因为这会造成“骚扰”,就像那些黑暗生物一样。
那些东西,若是能杀他,早动手便是了。结果,不是杀不掉,就是不敢杀,只能化作嗡嗡作响的蚊虫。
至于是“骚扰”还是“虐待”或“戏弄”,在陈峥眼中没有本质区别。
而现在,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消化信息,这几只聒噪的“苍蝇”显然打扰了他的思绪。
就在那壮汉的脚又将踹中小女孩的刹那——
咻!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破空声响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芒。
只有三道比发丝更细、凝练到极致的淡灰色气流,自陈峥垂在身侧的手指间无声射出,速度快到超越了普通人视觉捕捉的极限。
“呃?!”
“啊!”
“噗通!”
三个壮汉的动作同时僵住。脸上有疤的首领,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没有任何伤口,但一股冰冷死寂的力量瞬间冻结了他全身的血液和生机。
另外两人同样如此,眼中凶光还未散去,便被无尽的空洞取代。
三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瞬间没了声息。只有他们身上迅速弥漫开的死气,证明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陈峥看都没看那三具尸体,仿佛只是随手掸去了几粒灰尘。
他的目光落在女孩手臂的伤口上,又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略一思索,手指隔空虚抓。
嗖嗖嗖!
三只略显鼓胀的钱袋,从那三个壮汉的腰间自动飞起,稳稳落入陈峥摊开的掌心。
入手微沉,里面装着此界的金属钱币和一些碎银。
蚊子腿也是肉,此界流通之物,或许稍有用处。
陈峥面不改色地将钱袋收起。
接着,他又随手一抓,女孩怀里的布包便径直飞入手中。
陈峥将布包打开。
里面是一个与外面破布迥然不同的精美木盒。
木盒在陈峥控制下自动打开,露出里面一颗圆润的药丸。
丹药?
陈峥暂时还不太清楚这个位面的具体事物,只能根据之前经历的位面,做简单猜测。
他将木盒盖上,连同钱袋一起收入囊中。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便欲离开这弥漫着血腥味的小巷。
然而,一只沾满血污和泥泞的小手,用尽了全身力气,死死地抓住了他垂下的衣角。
陈峥脚步一顿,低头看去。
女孩不知何时挣扎着半跪了起来,小脸因为失血而苍白,嘴唇都在哆嗦,但那双大眼睛却死死盯着陈峥,里面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无助,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哀求。
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仿佛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生怕一松手,这唯一的“希望”就会消失。
陈峥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讨厌麻烦,更讨厌被纠缠。
这个女孩显然是个大麻烦。
他试着轻轻抽了抽衣角,女孩的手却抓得更紧,身体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牵动了伤口,又是一股鲜血涌出。
她却咬着牙不吭一声,只是用那双眼睛固执地看着他。
看着那倔强又脆弱、充满求生欲的眼神,陈峥眼中罕见地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复杂。
这眼神,触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个极其遥远的、模糊的碎片。
他沉默了几息,最终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俯下身,动作谈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生硬,但避开了她的伤口,将浑身冰凉、因失血而有些脱力的小女孩抱了起来。
女孩的身体在他怀中瞬间僵硬,随即又放松下来,小小的脑袋下意识地靠在陈峥并不算温暖的胸膛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支撑不住,眼皮沉重地合上,昏了过去。
但那只小手,依然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一股轻柔的能量自陈峥体内散出,轻拂过女孩的身体,所过之处,血污消散,伤口凝血。
接着,他将身上被女孩攥着的黑袍脱下,在她身上裹上,只露出一张脸。
陈峥抱着昏迷的小女孩,面无表情地走出阴暗的小巷,重新汇入主街的人流。
他强大的精神力早已覆盖了这座小镇,瞬间锁定了镇上唯一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悦来居”。
……
千崖镇,悦来居。
一个男人,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孩走进客栈,这组合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
在陈峥踏入客栈的瞬间,大堂里原本喧闹的声音为之一滞。
所有食客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充满了好奇、探究,甚至是一些不怀好意的猥琐。
柜台后的掌柜是个精明的中年人,看到陈峥衣着不凡——虽然样式有些古怪,但料子在他眼中颇为贵重,气质冷峻,怀中女孩又被黑袍包裹,心中惊疑不定,但还是堆起职业笑容:“这位客官,住店?”
“一间上房。”
陈峥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好嘞!天字三号房,清净……”
掌柜连忙应着,递过钥匙,目光却忍不住瞟向他怀中的女孩。
就在陈峥接过钥匙,抱着女孩准备上楼时——
“哟呵!兄弟,好艳福啊!哪儿捡来的小美人?啧啧,虽然脏了点,但看这小模样,养几年准是个美人胚子!玩腻了别忘了照顾照顾兄弟生意啊!”
一个坐在窗边、喝得醉醺醺、满脸横肉的汉子,借着酒劲,朝着陈峥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言语轻佻至极,引得同桌几个同样醉醺醺的同伴一阵哄笑。
另一个角落里,一个穿着绸缎、眼神油滑的中年胖子,搓着手凑近几步,脸上堆着市侩的笑容:
“这位公子,看您这……嘿嘿,需不需要帮手处理?或者……这小丫头片子您要是玩够了,不如转手给在下?价钱好商量!十两银子,不,十五两!保证给您处理得干干净净!”
这些污言秽语和充满恶意的目光,如同苍蝇般再次嗡嗡作响,直指陈峥怀中昏迷不醒、伤痕累累的女孩。
陈峥的脚步停在了楼梯口。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个吹口哨的醉汉和开价的胖子。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种如同看着尘埃般的漠然。
他甚至没有开口。
抱着女孩的双手依旧稳稳当当,只有右手食指极其随意地、对着那醉汉和胖子的方向,轻轻一划。
嗤——!
一道无形无质、却带着斩断一切锋芒的剑气,骤然生成!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如同裂帛般的空气撕裂声。
醉汉面前那张厚实的木质方桌,连同桌上油腻的酒菜碗碟,以及胖子腰间悬挂的一串铜钱,无声无息地被拦腰斩断!
切口平滑如镜!
哗啦!
半截桌子连同碗碟轰然倒塌,被整齐切断的铜钱散落。
但裂片还未落地,就嘭的一声再次炸响,化作漫天飞尘,被风吹出窗去。
整个客栈大堂,瞬间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食客脸上的笑容、猥琐、戏谑,全都僵在了脸上,化作无边的惊骇和恐惧!
醉汉的酒意瞬间吓醒了大半,裤裆处瞬间湿了一片,瘫软在地。
开价的胖子脸色惨白如纸,双腿抖如筛糠,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掌柜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差点瘫在柜台后面。
陈峥的目光再次扫过死寂的大堂,如同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
他不再停留,抱着女孩,转身,一步一步,踏着楼梯,消失在二楼的拐角。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大堂里才响起一片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以及那醉汉和胖子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
……
天字三号房内。
陈峥将昏迷的小女孩放在床上。
他并非医者,但以他真正的境界和对生命能量的理解,还有曾经在“圣树位面”获得过的指点,处理凡俗的皮肉伤易如反掌。
若不是被缚心锁限制,小巷内散溢出的能量,就足够治疗女孩了。
现在,倒还是要稍稍麻烦一下自己。
他意念微动,裹在女孩身外的黑袍应念解开。
接着,陈峥并指如刀,对着小女孩受伤的手臂虚空一划——那染血的破烂衣袖便整齐断开脱落。
胳膊上伤口颇深,皮肉翻卷,仅仅是不再有血流出。
他指尖凝聚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淡绿色能量,低下身,轻轻拂过伤口。
伤口附近残存的污秽瞬间被清除,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蠕动、愈合、结痂。
至于或许会有的、更深层次的其他损耗?
陈峥懒得费心。
能保住命,已是他的“顺手”之劳。
做完这一切,小女孩依旧昏迷未醒,但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呼吸也平稳下来,只是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那只小手,忽然探出,紧紧攥着他的衣角。
陈峥低头看了看被攥住的衣角,又看了看床上瘦小苍白、眉头紧锁的女孩,还有盖在她身上的黑袍。
麻烦。
他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麻烦”的表情。
救人是顺手,带回来是无奈,疗伤是随手,但被缠住……这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试着再次抽了抽衣角,女孩即使在昏迷中,手指依然攥得很紧。
陈峥沉默地站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
片刻后,他眼神中的那丝复杂彻底隐去,重新变得一片冰冷漠然。
职责在身,岂能被一个偶然救下的小女孩绊住脚步?
陈峥指尖一道微不可察的剑气掠过。
嗤啦。
那被女孩死死攥住的一小片衣角,应声而断。
最终,女孩手中只留下了一小块布料。
陈峥最后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的女孩,再没有丝毫犹豫。
他转身,走到窗边,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窗外的夜色之中。
方向,正是从老张头记忆中搜刮到的,距离此地最近、也是那三个地痞隐约提及过的——天刀门。
他要去“试探”一下,这个灵气位面的所谓“宗门”,究竟有几分斤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