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途穷锁现(1 / 1)

泥泞的官道在雨后蒸腾着令人作呕的腐土气息,混杂着长生身上伤口渗出的血腥,以及官兵们身上汗臭与恐惧的味道。沉重的脚镣摩擦着脚踝新生的嫩肉,每一次踉跄都带来钻心的刺痛。长生低垂着眼睑,视线却像冰冷的探针,无声地扫过押送队伍。

王校尉骑在一匹瘦马上,脊背紧绷,目光警惕地梭巡着道路两侧幽暗的林子,握着缰绳的手关节发白。押送的士兵们显然也心有余悸,目光时不时扫过长生,带着毫不掩饰的恐惧与探究。他们刻意压低了交谈声,但在死寂的旷野和长生刻意的专注下,零碎的字眼还是飘到了空中。

“...安良城还有多远?这鬼差事...”

“快了...妈的,晦气!山槐村那地儿...真不是人呆的...”

“嘘!小声点!上头说了,那是‘流寇’干的,遇上‘瘟疫’爆发,懂吗?...烧干净了事!”

“可那丫头...邪门!头儿说是‘上面’点名要的‘孤女’...‘接引所’等着呢...你说‘上面’要她干啥?”

“少打听!‘接引所’是郡守大人亲命、专管一些神秘事件的衙门!交过去就完事儿!‘上面’们的心思,轮得到我们猜?想想广凌郡...”

王校尉是刚从边境调过来的,很多郡内事务都还一知半解,听到底下官兵的小声谈论,他闻言蹙眉看向身旁的林副官:“广凌郡?又出了何事?”

林副官驱马靠近,压低声音,带着习以为常的麻木:“多半是哪路仙门在外头‘清理门户’或是‘寻宝’,动静大了点。老规矩,报了‘流寇’或‘天灾’。上头有严令,此类事端,息事宁人,绝不可深究,以免触怒仙师,引火烧身。我们只管把‘东西’送到‘接引所’,自有‘上面’的大人们处置。”

长生垂着眼睑,指尖在袖内悄然摩挲着那块冰冷、沾着血污的微光碎片。仙师...接引所...点名要的孤女...广凌郡....冰冷的麻绳深勒进肉里,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摩擦痛楚。长生知道,她现在对“仙师”这些东西一无所知。

但那又怎样,世人苦求的长生,现在于她而言是甩不脱的枷锁。但若这无尽的折磨能化作寻踪的毒藤,哪怕攀爬千年,她也要勒死那些高处的‘人’。哪怕他们所处的地方再虚幻缥缈,再难寻难入,只要他们还在世间行走,存在的就必有痕迹。而她拥有如此漫长的生命,她还怕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吗?获取他们的信息一事,重要但不紧急。长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安全离开此地,隐藏自身异常,尤其是不死的能力,然后在世间蛰伏下来,再利用一切手段搜集关于“他们”的事情。对了,还有那枚玉石和那把青黑色的伞,她要找机会回去拿到。长生有预感,这两件东西绝对属于“他们”。

长生被捆缚在简陋的驴车上,夹在几个同样被“押送”的、面黄肌瘦的流民中间。驴车在雨后泥泞的官道上吱呀前行,车轮碾过水洼,溅起的泥点落在她赤裸的脚踝上。她还是不喜欢这个世道啊……更不喜欢被带去给那未知的“上面”定夺。长生默默计算着:一个时辰前经过的岔路口,那条荒废的樵径通向一片布满乱石的陡坡;王校尉每隔半柱香会下意识回头确认她是否还在;负责看守她左右的两个年轻士兵,右边那个呼吸急促,左手总无意识地按着腹部——昨夜他吐得最凶,现在怕是虚脱了。

三天。整整三天被捆缚在颠簸的驴车上。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带来持续不断的摩擦和刺痛。长生没有浪费这痛苦。她利用每一次颠簸、每一次身体的微小移动,极其隐蔽地、持续不断地用腕骨和脚踝处相对坚硬的部位,反复、精准地摩擦着绳索的同一个结扣处。汗水、血水渗入绳索,让纤维变得脆弱。关节在无数次巧妙的卸力和扭转中,保持着一种极限的灵活。她在等待,像一个最有耐心的猎人,等待那个唯一的机会。

机会在下一个转弯处到来。

路旁一株枯朽的老槐,被连日雨水泡得根须松动。一阵穿林风过,枯枝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呻吟。就在那声音响起、所有人包括最警惕的王校尉都下意识抬头望向枯树、心神被瞬间吸引的刹那!

长生动了!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猛地爆发出一股积蓄已久的力量!那看似死紧、实则已被她暗中磨损了三天的关键绳结,在手腕精准的爆发性扭转下,应声绷断!她甚至没有浪费一丝挣脱的力气,利用扑倒的冲势和身体重量,像一条滑溜的泥鳅,直接从驴车边缘滚落!身体接触冰冷泥泞的瞬间,她双腿猛地蹬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射向路旁茂密的灌木丛!目标清晰无误——那条废弃的、布满乱石的陡峭樵径!

“拦住她!!放箭!快放箭!”王校尉的嘶吼划破寂静。

弩机仓惶抬起,箭矢稀稀拉拉射出,大多钉在长生身后的树干泥土上。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手忙脚乱。长生像一头回归山林的野兽,对身后的呼喝和箭矢置若罔闻,身形在嶙峋乱石和荆棘间灵活穿梭,眼看就要没入那片陡坡的阴影。

就在这时!

“唏律律——!”急促的马蹄声如闷雷般从前方官道拐角处炸响!一队人马如旋风般卷出,清一色的玄黑劲装,外罩精良皮甲,胯下战马膘肥体壮,远非王校尉这队巡边士卒可比。为首一人,面白无须,眼神锐利如鹰隼,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剑鞘上隐隐有流光浮动。

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路边正欲没入灌木的长生,那满身泥泞血污、新旧伤痕交织的模样让他眉头紧锁。他手一挥,声音冷冽:“拿下!要活的!”

两名黑骑应声策马冲出,动作迅捷如电。他们甩出的并非绳索,而是两道闪烁着奇异淡银色寒芒、细如发丝却坚韧无比的金属锁链!锁链破空,带着凌厉的尖啸,精准无比地缠绕上长生的腰腹和手臂!一股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如同被无数冰针刺入骨髓,她刚爆发出的力量瞬间溃散,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泥浆里。

王校尉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看清来人,脸色瞬间煞白,慌忙滚鞍下马,单膝跪地:“卑职安良郡巡边校尉王猛,参见曹督尉!惊扰督尉,罪该万死!”

被称作曹督尉的白面男子,目光淡淡扫过王猛和他身后惊魂未定的士兵,最后落在被银丝锁链捆缚、如同被捕猎的困兽般的长生身上。他眼神在她身上新旧交织、触目惊心的伤痕上停留了一瞬,眉头皱得更紧,声音听不出喜怒:

“王校尉,你好差事。押送个‘异人’,也能弄出这般动静?此女,就是山槐村报上来的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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