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文驰武不可能把犯人看丢,眼前人是不是住持燕子楼还得考量考量。
眼见孟孤舟的反应是要露馅,燕子楼拉过她的胳膊捏了捏,告诉她不用惊慌。
“大夫,我们是来求子的,能吃些什么药?”燕子楼问。
魑魅大夫一指药柜:“人参、白术、川芎、白芍、茯苓。”
大夫说完就有医馆里的伙计抓药,将药包递给燕子楼。
声音不是住持的,看来不是一个人。
燕子楼掂量着药包:“这诊金是多少?”
伙计却说:“我们不要诊金,免费为百姓看病。”
“那魑魅大夫真是心善,等成了我们肯定去庙里还愿。”孟孤舟拉着燕子楼走出桃江医馆,走远了才问,“不要钱,他们又不可能自掏腰包给人看病。”
燕子楼觉得刚刚在庙里漏掉了什么,他把药丢给孟孤舟:“再去一次魑魅王庙。”
庙里的人还是很多,两人装作是来还愿的跪在魑魅王像前,孟孤舟看见每个人手里都有钱袋子,袋子都鼓鼓囊囊,也有穿着富贵的人来还愿,手里拿的竟然是金饼。
塑像前有一口大缸,燕子楼抬头一看,全是金银,珠宝也不少。
他拉起孟孤舟的胳膊,带她走出寺庙,进来的人很多,出去的只有他们两个。
燕子楼最后看了眼牌匾:“审犯人。”
“是。”
知州府离魑魅王庙并不远,甚至徐州最好的地段都给了这座庙,而不是府衙。
府衙门口站的不是知州府的人,而是驰文驰武。
“把住持提到公堂。”燕子楼背着手走进府里,有些人该清理清理了。
“是。”驰武去牢里提人了。
孟孤舟紧紧跟着他,不然她这个没名头的人肯定被拦在门外。
知州在公堂上坐着,见驰文进来就立马下堂,他不知道燕子楼是谁,但锦衣卫佥事又对他这么恭敬:“驰大人,可否告知这位是谁。”
“这是……”
燕子楼抬手打断了驰文:“先说正事。”
“是。”
燕子楼问:“这里供奉魑魅王多久了,你是否也供奉。”
驰佥事在徐州这几天一直是趾高气昂的,今天突然就低下头了,眼前的人见着他这个知州又不客气,知州猜这人不会姓燕吧。
“近一年才开始供奉魑魅王,我不供奉,但徐州的百姓都说是神医,病都好了,我见这些人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没怎么管。”
燕子楼打量他的脸:“没怎么管,你是压根没管。”
门口进来两个人,驰武将嘴里塞着布子的住持提进公堂,多日不见看起来更憔悴了。
“住持,多日不见还记得我吗。”燕子楼一挥手,驰武就将他嘴里的布子拿掉,驰文则拿来椅子好让燕子楼坐下。
两位佥事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把燕子楼侍候的好好的。
“当然记得,傅老先生的故交。”
住持还拨弄着手中的珠串,看起来还真像心怀慈悲的僧人。
“你的阿弟医术不错。”
住持一直闭着眼,听到阿弟才睁开眼:“您已经见过他了。”
“穿的挺华丽,只用开口说话就把病看了。”孟孤舟把从桃江医馆抓来的药扔在他面前,“不像大夫像巫医。”
住持又闭上眼,继续拨弄他的珠子。
“你杀了那么多人,现在弄这些珠子又为了什么。”燕子楼的话一出,惊着了公堂里的人。
知州只知道驰佥事把一个僧人关进了知州牢狱里,他去见过这个僧人,看起来挺慈眉善目的,怎么成杀人犯了:“他是杀人犯?杀谁了?两位佥事,这怎么回事。”
驰武见他都要走到大人面前了,一伸胳膊将他推远:“知州大人听就好了。”
住持睁眼,狡辩了一句:“我的双手没沾染过鲜血。”
“没有?别在我面前掩饰没人能骗过我,也包括你,魑魅王。”燕子楼仔仔细细看过他的脸,难怪魑魅王庙里的塑像他觉得眼熟,青面獠牙之下是住持的脸。
比和尚杀人更让人震惊的是只在庙里让人供奉的魑魅王,是个普通和尚。
“怎么可能,魑魅王是神,怎么可能是他。”知州指着住持问。
驰武见他又要走到燕子楼面前:“你退后,听就得了。”知州被他推回公案边。
“把那个统领带上来。”燕子楼要人,驰武又提人去了。
一进公堂驰武就拿掉了他嘴里的巾布,让统领和住持并排跪着。
燕子楼站起来走到统领身后,将他的头强硬的掰向右侧:“这位统领,好好看你一直尊敬的王上,看看你供奉的魑魅王。”
统领眼里是一个在弄佛珠的僧人:“怎么可能。”
“你从没见过你的王上,也没去过魑魅王庙,因为他从不见你,也敕令不让你进庙,对不对。”燕子楼问。
“对。”
都说到这份上了,孟孤舟一语道破:“他怕熟人看见那魑魅王像是他的脸失掉威严,所以他不让你见他。”
见统领不信,燕子楼准备好好说道说道:“要是不信我就从头说说,这个僧人一年前塑造了魑魅王这么个虚假的东西,为了增加可信度他宣扬自己是天青山鬼女,鬼女在大焱一直被传的神乎其神,有说鬼女生吃狼的,有说鬼女有通天之力的,恰巧鬼女有好几个名字,其中就有魑魅。”
“桃江医馆不收取费用,这让徐州的百姓觉得自己讨到了便宜所以信的人越来越多,就算病好后去庙里还愿收取价格高昂的供奉,他们都觉得值得。”
驰文驰武有一眼没一眼的看了看孟孤舟这个真鬼女,要是一会儿她发飙了要教训这两个跪着的人,那他俩就走远点。
“他发现徐州眼神不好的人很多,所以开始研制‘明目丹’,这也是他害人的开始,因为其中一味药是人眼,为了不让徐州的人发现他杀人取眼的乌糟勾当,他选择在远离徐州一千多里的潮月寺制作‘明目丹’。”
“呕。”知州听到药里有人眼,干呕了一声。
燕子楼一脸“果不其然”的表情看知州:“你明明供奉了却不承认。”不仅供奉了,还吃了。
“我没有……只是天气太热……”知州支支吾吾的,想不出个好借口。
“嘴硬的人我见多了,你不会一直嘴硬。”燕子楼看了眼孟孤舟,她就把证物拿出来。
“这张纸里包着一只没被药炉炼化的人眼。”孟孤舟把它放在统领和住持面前,“打开看看吧二位,你们的杰作。”
“这是蓬芷香,涂抹后尸身不腐,你们还想用别的器官做什么药啊?”孟孤舟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脸,一人来了几巴掌。
燕子楼抓起住持的领子,他有千言万语想和他对峙:“碧泉客栈的人本落不到你手中,但你半道截胡,从杀害纪元的那批人手中抢走这十几人用来入药,你本想慢慢杀掉这些人,可你发现我在查案就想在紫金驿处理掉我们,结果处理不成,你着急之下在潮月寺把那些人都杀了。”
燕子楼拿起统领的胳膊露出大臂上的索尔布符号:“你一个中原人,雇罕哈人为你杀人,为的就是不让我查到你,紫金驿藏尸机关和仿写的信迷惑了我好久,却是你用来分散我注意力的。”
“呵……哈哈哈。”一直闷声的住持突然笑出声,笑的不怎么好听,“燕大人,我输了,你也输了,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