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昊护翼罩由天石打造。这种幽黑透亮的石头,来源地只有北黎。而且,唯一的开采洞,就在苏鸻宫。
当年,在烈山宫的绳结库,父亲姜重典翻拆绳结,偶然发现神农氏第三代炎帝姜亦鸿的亲结。里面详细结载,他走访北黎山山水水的经历。并着重描述发现黑白天石的洞窟。黑白天石,犹以黑石稀少。火炼之后,打磨的器械,有助攻之能,有回弹之妙。
青天石从开采到封禁,总共不过百篓。锻造出来的器械,屈指可数。
仅仅环绕手臂的护翼罩、蚩尤护甲两样,便熔化了一半的青天石。
姜尹浩甚至可以断定,姜澉和姜容清的私通,正是他接受父命,看管天石洞之时。
姜尹浩忌惮护翼罩的威力,只得收回冥光铲,缓缓伸出手,示意停止打斗。
蚩尤见状,泥彩下的眼睛,斜视牧力,让他放开闻嶒。
牧力放开闻嶒。宫门口一阵嘈杂。原来,外面的护盟卫,跟什么人打了起来。一会儿,匆忙的脚步,踩得地面石板踏踏响。一个声音暴喝:“父王,切不可放掉姜澉!”
来者为姜尹浩长子颂盡,他一头卷曲的白发。上弦月白眉下,鹞子眼的寒光,直射姜澉。
同时跟随而来的三个人。样貌穿着,特别奇异。
他们的头发,大多已经褪掉。只保留脑门冲天竖起的一撮。光亮的头皮,没有一丝发茬。明显药植去发。
他们身穿青裾短袍。腰际缠着蟒蛇皮。
“你等为越夷人!”姜澉明白过来。想到越夷为抢夺领地,滥杀无辜。甚至吊挂南黎的婴儿,当作箭靶来射。他怒视姜尹浩,大声喝斥:“越夷与九黎不共戴天,你竟暗中勾结……”
“此一时彼一时,越夷与九黎的世仇,今日终结。”姜尹浩、颂盡会心一笑。然后拍着年长一些,表情阴冷,眼含杀气越夷人的肩:“常翼符,能否除掉姜澉,看尔等的了。”
“除掉姜澉不在话下,能助黎主登上蚩尤盟位,乃我等之幸也!”
常翼符伸出手,六指握紧炼石刀柄。他轻蔑道:“姜澉,死到临头不妨告诉你,这次相助黎主,我等带来两千族兵,包围了烈山宫,谅你插翅难飞。”
蚩尤心头剧震。越夷离东黎有数千隶首。几个月前,委派姜子丑颉渊、句渊前去征剿。很快,传来捷报。大军攻下越夷老巢,俘获了常翼符几百亲眷。
姜子丑、颉渊句渊、寒彻,加上神农氏上金将柏延助战,联合的大军,足有两万人。把越夷山层层包围数月。这两千人是什么时候逃脱?
他注意常翼符的六指,突然悟出里面的奥秘。越夷六指黎,虽说和临洮六指黎同属一脉。但越夷人割指礼,非常残忍。而是由祭司挥贝割裂指头。很多孩童,受不了钻心疼痛,而当场夭折。
“你等早已潜藏在临洮!”蚩尤刚说出心里的猜想,常翼符已大开杀机,手起刀落,砍翻奋勇护主的几名护盟卫。
大刀对准蚩尤的头,狠狠砍去。
“当!”牧力及时出手,他一边护住弦卫,一边握紧石锤,挡住常翼符致命一击。
“牧力,带弦卫承领离开!”蚩尤指着后面。他不惧自己的安危,飞身在弦卫面前,对牧力大喝:“走啊!”
“蚩尤!”弦卫瞪大眼,心底多想叫一声阿爹。可她不敢喊,也不敢离开。她怕离开后,再也见不到阿爹。
天色暗淡下来。烈山宫壁挂的松油盏,发出了微弱的光。两派的打斗,陷入混战。
姜澉接过护盟卫的蚩尤刀,以一之力,对战常翼符、常茨符、常鈞符三兄弟。他战技精湛,面对越夷兄弟的强攻,竟占据上风。
牧力对战姜尹浩父子,由于担心弦卫,显得很被动。
他护着她,靠近蚩尤。
“二人赶快离开!”蚩尤声嘶力竭。他扯起弦卫的手,朝西墙门洞猛推之时,倾注了满腔的父爱。
牧力恍然明白蚩尤的用心。他退却数步,牵着弦卫,来到西墙的门洞。
“哪里逃!”颂盡弹跳起身,脚蹬踩在护盟卫的头顶。他握着长剑,飞速旋转身子,直刺牧力后背。
嗖!门洞飞出一支箭,射中颂盡的手臂。
“啊!”颂盡一阵胀疼。他咬牙拔出箭,鹞子眼怒视箭手。
“风瑾……!”牧力、弦卫同时惊呼。
“快进地宫!”风瑾指着门洞的左边。
“你是何人?”颂盡冷喝。
“咯咯咯,你有和颜面探问。”风瑾凤眼绽笑。嘴里嘻嘻哈哈,完全不把颂盡放在眼里。
“兄长,我来相助于你!”黑匏兴冲冲走过来,拱手姜尹浩:“禀告父王,姜澉的护盟卫已被清除。”
“干得好!”姜尹浩夸赞一句,气焰高涨。他举起冥光铲,父子三人杀向风瑾。
风瑾的脸上,露出一丝胆怯。他朝牧力啐口唾沫,转身奔向门洞左边的甬道。
牧力领会,和弦卫跟在他背后跑。甬道狭长,缓坡向下。奔跑一会儿,三人进入到一座地宫。
地宫不是很大,三面石壁。十几步便到了尽头。只是,进来的甬道两侧,堆积着芦苇杆。
“怎么办?”弦卫柳眉紧皱,卧蚕内,晶莹的瞳仁,扑闪牧力,再望向风瑾,显得不知所措。自己的安危,倒没什么,她担心阿爹,他要是找来……
“嘻嘻嘻,放心留在这里好了。”风瑾眉开眼笑,弦卫柔弱无助的样子,反而愈加让他喜爱。
“地宫三处封禁,你等如何逃脱!”姜尹浩穷追不舍。
“父王,小心有诈!”颂盡追赶上去,俯耳提醒。
“为父年幼之时,常在此处玩耍,熟知地形。”姜尹浩灰须上扬,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抓住了弦卫,还怕姜澉不让盟位。
姜尹浩走进地宫,见得风瑾坐在地上。他喘着粗气,凤眼上翻。连连摆手,示意投降。
牧力一手护住弦卫,一手倒提石锤。两人低着头,溢露任他处置的表情。
姜尹浩见状,反而后退一步。刚才两人的血性,那种不畏生死的勇猛,历历在目。岂会是这个怂态。
就在他退回甬道的一瞬间,旁边的芦苇杆被掀开,里面弹跳出一个人。他身穿青色葛裾,手执一柄短矛,以电闪的速度,矛头斜刺姜尹浩的左腹。
“啊!”姜尹浩感觉肋骨几乎被贯穿。他愤怒地盯着偷袭者。挥起冥光铲,用一招横扫落叶。打向他的手掌。
对方松开手,短矛连同矛杆,象生长在他的腰际。
“父王!”颂盡、黑匏相继赶到,两人不敢相信,战技高超的父亲,被人刺中左肋。
两人扶着父亲,同时望着袭击者。他约摸三十多岁,身穿青裾,额头的肉瘤,分外醒目。
“姜尹浩,倘若蚩尤不顾亲情,均乐稍作其力,尔命休矣。”均乐抚须轻笑。完全不把进来的人,放在眼里。
“走!此处不可留!”姜尹浩的脸色,开始苍白。他挣扎着身子,左手握紧矛杆。啊!他大叫一声,硬生生把短矛拔了出来。
颂盡用大刀割下裾袍绸布,把父亲的伤口包扎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右手提着刀,左手指头点向均乐,做出单挑的手势。
“盡儿,休要理会旁人,抓住姜澉要紧!”姜尹浩拉着颂盡裾袍,似有话要说。
颂盡侧耳倾听,眼里的凶光,变成狡黠地冷笑。
当闻嶒、闻崚,大批东黎兵赶来。
颂盡令族兵抬走父亲。他和黑匏站在不远处,实施他的毒计。
族兵不知从哪里找来芦苇杆,封住地宫甬道。颂盡接过族兵早准备好的火把,点燃芦苇杆。
火苗跳跃,映在颂盡的长脸,他和黑匏,面目狰狞地狂笑。
“咳咳咳,完了,完了,我等小命休矣!”风瑾咳嗽几声,眉心两旁的眉勾,象是人为粘贴上翘。显得格外夸张。面颊下端,嘴角的红色粉刺,貌似故意掩盖。他凤眼望着甬道,飘进的烟雾,丝毫不影响他天生的顽皮。
他不拘牧力、均乐在旁,抓起弦卫的手:“弦卫妹妹,我等恐难逃脱出去,不如表露各自的心思。风瑾倾心于你,不知你是否喜欢……”
他的唐突表白,弦卫惊慌失措。她羞得满脸通红,瞠目结舌道:“我有意中人,他……”
“他是谁?风瑾不在意!”风瑾仔细注意弦卫,她说意中人时,余光并没有瞟向牧力。而是微微低头,短暂沉浸在对谁的思念中。
外面的火舌,舔舐进了地宫,几人命悬一线,他还没个正形。摆出死缠烂泡,继续伸手。
“三世……”牧力的称呼,吐出两个字,紧急咽了回去。他挡开他的手,叠层眼皮的目光,由开始的尊重,转变成凝肃:“请自重!”
均乐冷眼旁观,暗暗佩服风瑾好聪明。既探出牧力、弦卫之间的关系。又知道了弦卫心有另属。
颂盡和族兵不停增添燃烧物。火势蔓延,引燃均乐藏身过的芦苇杆。几人面前,一片火海。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冲出去,跟尹浩老狗拼命!”牧力挥动锤柄。
“久闻侯刚将军临危不乱,未曾想到,他的儿子……”风瑾白了牧力一眼,轻声提醒:“为何此时烈焰熊熊,而我等毫无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