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老太看出儿子想放什么屁了,一脚踹上去,笑眯眯的候上前:“管事的,不知我们这些东西怎么候,又往哪里搬。”
薛管家皮笑肉不笑,不过随意掀了掀眼皮:“柱子,你带着几位老爷太太去外城别院吧,缺什么就买,一应开销从账上支。”
云氏从管事的来到走,嘴唇就没合上过,喃喃道:“老三媳妇这是什么家啊,府上的管事穿的比县太爷还好,长袍绸缎,那手比我一个女人的都细。”
“管事都穿这样好,也不知会让我们住什么样子的屋子。”
这话一出,三人都期待起来,唯独旁边的奚满粮不乐意了,他媳妇女儿都被带走,凭何自己被留下。
但想发脾气没出使的他,也只能跟着柱子坐上驴车往城里走。越往里走越热闹,汴京繁华的都市瞬间就打消了奚满粮满心的不悦,他乐的跟猴似的,看着人就搭话,也不管别人是否搭理他。
云氏和奚老太何曾见过什么大世面,在村子里能进城看两眼,若是在去佛寺拜拜,那就算的上顶顶好得福气了,说出去显摆那叫一个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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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回这边,薛焯带着一对人马往御街里走,期间横穿众多坊巷,御街两边是长长的御廊,商贩们自由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跟说了段戏文似得。道路两侧得御沟种满莲荷,还有各种花果树,可惜早已过花期。
奚春原本脸还白着,可车帘被一妇人掀开一侧,她和薛明珠都能小心观察到外面的景象。又是威严的大楼,又是各种金银器具店铺,看得二人一愣又一愣,精气神瞬间好了。
这妇人姓陈,是薛大娘子得乳母,薛大娘子掌管府内诸事,如今大小姐回京当算大事,便派了自己前来,定马虎不得。
奚春还被一个结实的婆子抱在怀中,就听陈妈妈笑着解释,她水葱似得手指向外面:“大小姐,小小姐,我们刚经过是便是宣德楼,左右南廊分别对应左右掖门,靠东走两百丈就到枢密院了,也是咱家太老爷平日办公的府衙。”
薛桂花嘴巴张的能吞鸡蛋,攥紧车帘,语气激动:“这.....这样好得屋子拿来办公,竟不住人,如此气派,我爹得多大官啊。”
就连奚春都觉得她娘这话有点市侩,可陈妈妈恍若未觉,甚至腰杆都挺着不少,清清嗓子:“咱家太老爷知枢密院事,妥妥正二品的官职。”那骄傲得神态,仿佛是自己亲爹。
越往里走,便越清净。在一番介绍之下,很快马车就到了薛府。奚春年岁小,加上晕船瞧着病怏怏得模样,根本没人让她自己走,被一个壮实婆子抱着跟在薛焯身后。
薛明珠被吓到腿软得直都直不起来,整个身子都依靠在陈妈妈肩上,一路走来亭台楼阁,雕栏玉彻,她眼睛都看花了,从不敢想自己这辈子能踏入如此富贵得场所。
奚春感觉自己进了红楼梦里的大观园,亲身体会和看电视完全是两种心境,这就是挥金如土朴实无华的大小姐生活吗?天杀的,她死也要死在这里,这才是自己的生活啊。
与此同时,另一边等待得薛家众人可谓是翘首以盼,薛老太太更是急得从主位上下来,被身边丫头扶着来回踱步,嘴里念念叨叨:“我的明珠真是受苦受难啊。”
“真是老天保佑,一脚踏进阎王殿的老婆子还能看到自己的女儿回来,等明珠回来你们谁都不能苛待了去。”
薛大娘子玉檀香笑的轻快:“瞧老太太说的,大小姐归家是喜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苛待,晚上太老爷回来,竟不知乐成什么样。”
屋内众人正碎碎念之际,忽听外头的小丫鬟喜气洋洋的赶来报喜:“大小姐回来,大小姐回来了。”
一七八岁似花童打扮的两个小姑娘笑着簇拥上去,接替张妈妈的位置,一左一右的揽住薛明珠,声音似报喜的杜鹃:“大小姐回来了,老太太,和众娘子们早等候多时。”
薛明珠被花童身上的脂粉香气熏的晕乎乎的,心中感慨真香啊。
奚春则是被婆子放下来,由陈妈妈亲自牵着往屋子里去,掀开湖绿绸缎门帘,屋子里点着亮堂堂的烛火,竟围着十来个人。奚春有限的词藻不知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岂料,薛明珠站在屋子中央,端望着人群中的薛老太太,不可思议和各种莫名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眼泪啪啪往下掉,她瞬间跪倒在老太太面前,哭的凄惨:“娘,儿回来了。”
这声娘戳的老太太心窝子都软了,忙颤颤巍巍将女儿揽在怀中,一声凄厉:“我的儿啊。”随即也跟着哭,周围的太太小姐什么早都红了眼圈,默默抹泪。
奚春仗着年纪小,站在最边上,看的目瞪口呆,她从不知自己娘掉眼泪的速度这么快。这认亲局面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但也低头假装抹泪,合群要合群。
薛明珠哭的肩膀不停的抖动,原本打理好的头发垂下几丝黏在侧颊,瞧着可怜又凄惨,字字泣血:“原以为这辈子不能侍奉在娘左右,没想到死之前还能回来给娘尽孝,明珠就算现在去死也无憾了。”
奚春:“这样中听的话真是她娘说出来的,清汤大老爷啊!!”
这番妥帖的话说到老太太心尖尖上了,又是欢喜又是难过,攥着手不停的掉眼泪,慈祥的脸满是爱意:“傻孩子,竟说这些胡话,难不成你还记得你走失之时。”
薛明珠歪着脑袋抹泪,奚春仔细看了和老太太长的确实挺像,就听她娘说:“哪还能记得了,当时我摔了脑袋,还是二哥一路上细细告知我的,这些时日总能想起来一些。”
她哭哭啼啼的将身边的女儿往中间带:“娘,这是不争气的女儿生的孩子,叫奚春,还不快给姥姥见礼。”
奚春更是演技大爆发,明亮的大眼睛盛满泪水,语气凄惨:“外祖母。”顺势跪在地上脆生生磕了个响头,白皙的额头霎时红了一片。
老太太直将她抱在怀中,心肝宝贝似的叫,屋子里又是哭成一团,好半天才缓过来。